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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什么呀?”程恩恩一头雾水, “运动会马上要开始了,我先去换衣服。”
  她说着匆匆跑走,戴瑶瞪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
  开幕式是最激情四射的环节, 各个班级的创意班服眼花缭乱, 走方阵时口号喊得惊天动地荡气回肠。
  一班举牌的是腿最长的女孩子,经过主席台时,大家都像拼了命一般嘶喊, 程恩恩被气氛所感染,也跟着用力喊。
  不知怎么一错眼, 隐约在台上看到一个熟悉的侧脸,来不及确认便一闪而过。
  走完一圈回到班级位置,放松了, 才感觉到嗓子劈着疼。她朝主席台看去,隔着整个操场的宽度,很难看清上面的人。
  应该是眼花了吧,这个时间江叔叔肯定在工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文科班男生少, 单人项目的金牌每年八成都被理科班包揽。但文科班现在有樊祁这个种子选手,去年就分别拿下了包括100米、1000米和跳高在内的五个金牌,风光无两。
  100米短跑的预赛在这天下午,文科班这边几乎所有的女生都涌到赛道边,去加油呐喊。
  程恩恩没有去挤,她有点紧张待会儿的比赛。
  十二人十三足安排在四百米接力结束之后,十二个人被带领到比赛场地,一边热身,一边听着体育委员最后的打气和叮嘱。
  陶佳文脸色有点白,在队伍最右边一直没说话。
  程恩恩发现了,问她:“你不舒服吗?”
  “肚子有点疼,”陶佳文说,“没事儿。”
  裁判吹哨进入准备,周围突然就全都兴奋紧张起来,程恩恩没来记得多问,弯腰缠绑带。
  大家战成一排互相搭肩,屏息等待,发令枪一响,立刻在体育委员的节奏中向前冲,口号声气吞山河。
  场地上六个队伍同时进行比赛,一班在最外围的赛道,前半程一直稳稳领先,节奏踩得稳健,整齐划一,夺冠希望很大。
  然而,冲至赛道一半,齐头并进浑如一体的队伍意外发生断裂,右侧两个人轰然倒下,前进冲势突然中断。
  身体完全失控,程恩恩猛地向地上栽去。
  现场哗然。
  怕什么来什么,关键时刻又给他掉链子!主席台上,一直紧盯着那边动静的刘校长懊恼地一拍大腿:“哎哟喂,怎么回事啊?江——”
  一回头,刚刚还在身旁观赛的人已经疾步走至主席台边缘,手在地上一撑,直接从一米八高的台上跳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陶佳文连声道歉,“我腿软了一下。”
  旁边的人也在七嘴八舌地关心:“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
  一膝盖跪下去还是很痛的,程恩恩嘶嘶抽着冷气,抬头笑了一下:“没事。”
  那强撑的笑脸写满坚强,江与城已经走到操场中央,急促的脚步顿在原地,没再向前。
  停下来才发觉,掌心一层冷汗。
  操场沸反盈天,他身处其中,周遭声音却似隔得很远。
  想起三个小时之前——
  两个部门主管从办公室离开,他起身,从会客区回到办公桌。方麦冬敲门进来,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上神色透着一丝古怪。
  “前台来电话,一个叫高致的男人想见您。”
  彼时江与城神色中半分不露异样,从容不迫地坐下来,说:“不见。”
  方麦冬跟他多年,办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当时难得迟疑。斟酌许久,才将那句话转达:
  “——他说,他已经知道您和恩恩离婚了。”
  吵吵嚷嚷的喊声拉回神思,江与城看着不远处,程恩恩在身旁人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来,还将另一个摔倒的女孩子也扶起。
  正在参加跳高比赛的少年拔腿朝那个方向跑,行至中途,停下,与江与城隔着人群对上目光。
  某些地方,他和高致确是有几分相似的。
  江与城扯了一下嘴角,笑容意味不明。
  程恩恩刚站稳,段薇就跑上前来,比赛开始之前,她已经在旁边守着。事实上之前的每次训练,她都有关注,程恩恩的安全如今就是她的工作。
  段薇蹲下来查看程恩恩的膝盖,应该是破皮了,裤子被绑着无法掀起,但已经有血丝从布料渗出来。
  “快跟我去处理一下。”
  “我没事,”程恩恩看了一眼旁边已经逼近终点的队伍,“比赛还没结束呢。”
  “你受伤了。”段薇面色凝重。
  “不碍事的,”别看程恩恩平时软软的怂怂的,有些时候却很犟,她语气隐隐焦急,坚持道:“薇薇姐,你让我比赛完再说。”
  段薇只好退到一边。
  比赛有比赛的精神,尽管其他队伍正在相继冲过终点线,最后一名的结果已然写下,他们还是立刻重振旗鼓,重新喊着口号奔跑起来。
  等到比赛结束,程恩恩解开绑带,拉起裤腿看了一眼,果然是擦破了,两个硬币大小的创面。脚腕上也是被勒出的红痕,在白皙的底色上格外显著。
  其实只是小伤,过几天自己就好了,但段薇坚持把她带去清洗伤口,擦了药,叶欣一直陪着。
  从校医室出来,两人一块儿去帮大家买雪糕。
  这个季节吃雪糕的已经不多了,但一到运动会生意总能回暖,小卖部新批发了一批雪糕回来。三十多个女生一人一个,她俩拎了两袋子货,开开心心地往回走。
  快到操场门口,瞥见路边树下那一道颀长身影,程恩恩才发现之前不是自己眼花。她脚步一转,朝那边走去。
  江与城身边站着段薇,两人正在说话。
  某个层面来说,两人是有几分般配的。程恩恩意外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江叔叔,薇薇姐,你们认识啊?”
  段薇笑着答:“工作上的事。”
  程恩恩:“哦。”
  心想这个世界真的好小啊,她认识的人互相都认识,还有些不认识的也认识她。
  “那我先过去了,你们聊吧。”当着她的面,段薇表现不明显,语气中仍藏着几分恭敬。
  叶欣站在程恩恩身后,只是很客气地向江与城颔首,没有主动攀谈。
  她对江与城还有印象,那天班会课强势而瞩目的出现,一看便地位不凡的气场。女生们私底下没少八卦,这人跟程恩恩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头顶的树荫遮去不少阳光,缝隙中投下斑驳光影,江与城两手插着口袋,站在那儿,放松的姿态也挺拔有型,语气听起来比平时轻缓三分。
  “买的什么?”
  “给大家买的雪糕。”程恩恩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江与城的视线落上去。
  程恩恩动作一停,猛然意识到,她买了这么多雪糕,按理说怎么都应该请人家吃一个的吧?毕竟江叔叔给了她一份工作,还给了她很多照顾。
  但这些一人一份,都是有主的。
  程恩恩内心挣扎很久,把自己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才买的四块五的甜筒拿出来,递给他。
  “这个请你吃。”
  心里却侥幸地想,他们这样的人,应该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吧?
  她的不舍得都刻在脑门上了,江与城瞥了她一眼,从善如流地接过,连谢谢也不说。
  程恩恩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请他吃还是心甘情愿的。她正想和叶欣一起走,听江与城道:“陪我待会儿。”
  程恩恩只好把手里的一袋雪糕交给叶欣。她把江与城领到看台,这个时间大部分人不在赛场上比赛,就在赛场上为别人加油,看台上人不多。
  露天的椅子难免有灰尘,江与城并未表露出嫌弃,程恩恩却飞快用自己的校服袖子在凳子上蹭了蹭,对他说:“江叔叔,你坐这里。”
  江与城看了眼她的袖子,一时无奈与好笑掺杂,他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剥甜筒的包装纸。
  “你怎么过来了呀?”
  上次他来,程恩恩以为他有个孩子在这儿念高中呢,江小粲听说的时候都快笑疯了,告诉她他们家就他这一个小爷。
  “过来看看。”江与城漫不经心答。
  包装纸撕掉一圈,露出一截金黄酥脆的甜筒,和上端抹茶绿的冰淇淋与巧克力。江与城将冰淇淋举到嘴边,咬了一口。
  程恩恩直勾勾地看着,她好久没吃了。
  太甜太腻。江与城一贯不爱吃这些玩意儿,尝了一口便丧失兴趣。
  “受伤了?”他问。
  “嗯,膝盖蹭破皮了。”程恩恩说,“小伤,不严重的。”
  擦伤虽然轻,但是很痛,她以前娇气得摔个跤手蹭破一点点皮,都要哭唧唧撒娇好几天,现在倒是懂事了。
  可这懂事却让人感慨。
  江与城垂着眼,又问:“疼不疼?”
  “不疼。”程恩恩的视线盯着他手,就没挪开过,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再去买一个。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她瞅着江与城手中再也没动过的甜筒,眼睁睁地见冰淇淋慢慢地变软,有了融化的征兆。
  为什么不吃啊,好浪费。
  她叫了一声:“江叔叔。”
  江与城侧眸:“嗯?”
  程恩恩压根没看他,目光胶着在他手中的甜筒上,纠结的眉头一边写着心疼,一边写着想吃。
  江与城看着她,指间捏着甜筒转了转。
  “你还吃吗?”程恩恩终于没忍住,问。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跳过这章的,但是这章也有红包!
  第20章
  望眼欲穿的小模样, 叫人忍俊不禁。
  江与城眉梢微微一扬,慢慢将甜筒递过去,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程恩恩立刻就接过来, 一点儿也没个嫌弃他的意思, 张嘴就是一大口。
  无论是深思熟虑忍辱负重, 还是自然而然毫无防备, 江与城这几天心里窝的那股暗火,都被她这一口,彻彻底底地取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