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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我就要这个。”戴瑶把手机拿起来,转身要走,脚底下被什么铬了一下。
  “别动。”半晌没出声的樊祁忽然开口。
  戴瑶下意识顿住,樊祁起身,蹲下来,盯着她的脚说:“挪开。”戴瑶愣了愣,抬起脚,露出下面黑色镀金的钢笔。
  樊祁抽了张纸巾,把钢笔捏起来,举到她面前:“怎么赔?”
  不知谁瞥见了笔盖上的白色六角形,小声说:“万宝龙,要好几千吧……”
  戴瑶抿了抿唇,没说话。
  “我和这只钢笔也有感情了,”樊祁把钢笔放下,“刚好,就按你二十倍的倍率赔吧。”
  “你这是要给她出头?”戴瑶脸色古怪。
  樊祁“啊”了一声,手撑在桌子上,“她是我罩的,有意见?”
  戴瑶是翻着白眼走的,程恩恩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跟樊祁说声谢谢,但结合他最近的表现,也说不出来。
  背着书包闷闷不乐地下楼。
  黑色宾利开进校园,十分嚣张地停在教学楼下,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身长玉立的男人站在车旁,身边陪着的是刘校长。
  “小程同学最近进步很大,数学小测验比上次提高了六十分呢。”刘校长的口吻之激动,让人完全想象不到提高六十分的结果只是八十,连及格都不够。
  人到中年免不了透出油腻感,更衬托身边人的器宇轩昂。
  江与城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子,目光落在楼梯口。程恩恩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视野中,书包规规矩矩地背在肩上,只是今天看起来似乎心情不佳,肩膀微微耷拉着,低头冲着地面,不知在思考什么,完全没注意到校园里引起轰动的那辆豪车。
  走路慢吞吞,身上没有平时的朝气和活泼劲儿。
  江与城眉头轻轻动了一下,视线转向刘校长:“进展到哪儿了?”
  “啊?我想想,”刘校长摸着头认真思索,“应该是和同学闹矛盾我记得……哎对了,是弄破了别人的杯子,那女同学不讲理儿,讹她六百块呢。不过小程同学自己有原则,没让人讹成。”
  江与城问完那句,就重新看向了程恩恩,看她闷着头,快走到跟前了还没看到他。
  刘校长笑呵呵叫了一声:“小程同学。”
  程恩恩这才抬头,正要问校长好,瞧见了立在他身旁、西装笔挺的男人。视线上移,是一张帅的不动声色的脸。
  “江叔叔,你回来啦?”她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说话的声调透着一点点丧气。
  刘校长特别没眼色,一副幼儿园老师的甜腻口吻:“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程恩恩:“开心。”
  说话时表情和语气都毫无波动,甚至能看出敷衍,开心个鬼。
  江与城收回视线:“上车吧。”
  开车的是司机老张,除此之外车上便只有他们两人。
  江与城气场太强,程恩恩待在他身边总是紧张,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拿着手机在某宝上搜索公鸡杯。
  图片五花八门,价格倒是差不多,最贵的也就三十多。
  程恩恩有点郁闷,她是真心感到抱歉,想弥补,即便戴瑶要贵一些的,也在情理之中,但她看上的那个实在太贵了,别说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多,她现在根本拿不出。
  但若是不给买,戴瑶肯定不满意,还会埋怨她。
  她两手捧着手机,垂眉耷眼地滑动屏幕,根本不知道身旁男人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她今天的状态与之前不同,低落太明显,像是有块乌云罩在脑袋上。
  江与城看着她,眼底幽黑深沉,看不出情绪的浓淡。
  距离车祸的发生已经过去两月有余。她在潜意识里给了自己这样的身份,他便如她所愿,为她建造一个属于她的“世界”。
  即便离婚的时候她恨他恨得入骨,他仍希望她开心。
  但今天,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里,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他也无法参与。
  她将他摒除在这个世界之外。
  她不希望他参与。
  这个发现让江与城从心底漫上来一丝悲凉。
  全程的沉默和逐渐压抑的气氛,结束在宾利抵达津平街公寓停车场。
  江与城下车,率先走进入户大堂,迈入电梯。他仗着腿长步子迈得大,程恩恩一路小跑才跟上。
  到家他便进了书房,吃饭时也没出来。
  今天阿姨做了中餐,一手厨艺三口便抓住了程恩恩的胃口。吃完江小粲抱着她的手机打游戏,程恩恩往书房看了几次,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敲门。
  她叫了声:“江叔叔?”
  “进来。”江与城的声音从门内传过来,因为实木门板的阻隔少了几分真切。
  程恩恩轻轻推开门,也没进去,站在门口说:“你不吃饭吗?待会儿饭菜要凉了。”
  虽然她现在还是有点怕江与城,但人家待她挺厚道的,秉着回报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江与城坐在办公桌后,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头都不抬。
  程恩恩看他正在忙,便关上门,没再打扰。一直到她给江小粲辅导完功课,也没见他出来吃饭。
  程恩恩是每晚都要学习到一点的。以前是十二点,后来接了这份工作,便往后延迟一个小时。
  她的数学遗忘得太彻底,重新学习的过程很慢,只能更加用功。
  一点她准时合上《五三》,准备休息之前,打开门,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灯还亮着,里面的人似乎还在工作。
  程恩恩不仅咂舌,好辛苦啊,刚刚出差回来,还要工作到这么晚。看来有钱人的生活也不容易。
  她思忖片刻,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到书房,再次敲门。
  门虚掩着,一碰就开了。办公桌后没人,她探头看了看,见江与城站在窗边,已经换了身衣服,黑色的针织衫没西装那么板正,到更显出宽肩窄腰的身材了。
  他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支烟,已经抽了一半,程恩恩走进来便闻到了烟味,皱皱鼻子。
  “江叔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怎么一点东西都不吃?”
  江与城回头,烟雾散去才露出那双狭长的眼睛,眸色太浓,太深邃。
  程恩恩仍然是不敢直视的,把牛奶递过去:“我给你热了牛奶,你喝一点吧。”
  江与城不动,也不接,就那么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程恩恩举了一会儿,只好弯腰放到窗下很有设计感的小几上。气氛太尴尬,她放下就转身低头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没忍住皱眉说:
  “这么晚不要抽烟了,一身味道怎么睡觉啊。”
  说完就跑。
  回到房间觉得自己身上也染上烟味了,又洗了遍澡才睡觉。
  书房门大开着,空空荡荡的走廊,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几分钟。
  她最讨厌烟味,一丁点都不允许,刚结婚的那段时间,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先经过她的“检查”才能通关进门。
  江与城把手中快要燃尽的烟摁在烟灰缸里,拿起牛奶,望向窗外浓浓夜色时,眼前闪过的是以前她气呼呼的骂:
  “你一身烟味,让我怎么睡觉啊?”
  第17章
  程恩恩清早起床时,父子俩已经在客厅了,江与城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江小粲整个人跟小树袋熊似的盘在他腿上,瘪着嘴巴:
  “今年都没有人给我准备糖果,太惨了呜呜……”
  “别人都有装扮,就我没有,太没排面了呜呜……”
  江与城揪着领子把熊提起来,丢到沙发上:“你三年级了,不是幼儿园。”
  江小粲抱着自己的小身体泫然欲泣:“我妈每次都帮我准备呜呜……”
  “……”
  江与城微眯着眼睛盯了他半晌,拿出张卡:“别呜了。”
  “谢谢爸比!”江小粲的眼泪一秒钟收回去,美滋滋接过卡,从沙发上蹦下来。
  路过程恩恩房间时,她正好开门出来,江小粲冲她一眨眼睛,两只手比成□□:“biu~”
  程恩恩一脸茫然,捏着手指给他回了一颗心。
  早饭依然是中餐,很丰富:鳕鱼粥,生煎小笼包、厚蛋烧、水晶虾饺,其他光下饭的小菜就五六道。
  程恩恩胃口小,粥只喝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她放下勺子,刚要用餐巾擦嘴巴,对面一道眼风扫过来。江与城的表情明明没怎么动,她吓得立刻抱起碗,把剩下的一半喝了。
  一早公司就有会,江与城比他们先出发。程恩恩跟江小粲吃完早餐一起下楼,将她送到学校,挥手告别时江小粲说:“放学早点出来哦,今天有活动。”
  程恩恩回到教室,把给戴瑶买的新杯子放到她的桌子上。她最终买的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公鸡杯,和一盒果茶,价值是原来杯子的两倍,这是她能做到的程度。
  戴瑶今天来的较晚,发现桌子上的纸袋,打开一看,一脸不高兴地转向程恩恩。
  彼时程恩恩正低头复习昨天的课文,没接收到她的瞪视;樊祁轻飘飘斜过去一眼,戴瑶才不爽地转回去。
  程恩恩记得江小粲的叮嘱,提早收拾好东西,一下课便小跑出去。宾利已经停在校门外,今天的司机是小王。路上江小粲神神秘秘地不肯说到底是什么活动,一直到家。
  电梯抵达顶楼,他背对着电梯门,张开手臂,笑眯眯地对程恩恩说:“准备好哦,三、二、一!”
  伴随他声音落地,电梯门开启,与往常截然不同的画面出现在视野中。
  江小粲跳出去:“当当当~”
  原本简约雅致的房子被装饰成万圣节的氛围,黑色的立体小城堡立在大厅中央,周围是一串串的南瓜拉花和骷髅头串灯,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南瓜灯,墙上也吊着一些,蜡烛的光在鬼脸的孔隙中闪烁,营造着恐怖气息。
  万圣节布置不难,但将如此大的房子全部布置下来,不仅费时间,还烧钱。勤勤恳恳的范彪此刻正坐在地上,专心雕刻南瓜灯。
  堂堂的黑社会大哥,做的全是哄孩子的工作。
  江小粲是很贪玩的,原来他说的活动就是万圣节。程恩恩也喜欢,推开门发现自己房间也是一样的装饰,兴奋地搓了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