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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祁:“滚。”
  程恩恩一出教室眼泪就下来了,低头抹了抹眼睛走到操场,找了处台阶坐下来,抱着膝盖,抽抽搭搭地掉金豆子。
  她哭的时候眼泪流得凶,声音却很小,远处只能瞧见小小一团在那儿埋着头,凑近才能看到她肩膀的轻微抖动,听到嗓子里发出的那种很小的呜咽声。
  程恩恩哭了很久,双眼都被眼泪糊住,身体一抽一抽地。
  哭了一阵,她突然感觉到不对劲,抬起眼睛用力眨了眨,视野渐渐清楚起来。
  眼前不到半米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一双脚比她还小的运动鞋,黑白相间的aj,相当洋气。
  她抬头,原来是个小朋友,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年纪,牛仔裤,黑色卫衣棒球帽,小脸轮廓清干净明晰,小小年纪就透着帅气。那双细长的眼睛看起来不知怎么有点眼熟。
  小朋友正用手撑着膝盖,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
  程恩恩觉得丢脸,默默挪动双脚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用袖子蹭眼睛。
  “真不认得我啦?”江小粲小声嘀咕一句,直起身,将斜挂在背上的包甩过来,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
  “转过来。”
  语气十分有霸道小总裁的风范。
  程恩恩就回头看了一眼,眼睛红,鼻尖也红,小模样那叫一个可怜。
  江小粲干脆利落地将湿纸巾呼到她脸上,老成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在这儿玩得多开心呢。”
  “嗯?”程恩恩没听清。
  江小粲下手的动作称得上轻柔,微微低头,表情专注地帮她擦脸:“谁惹你了?”
  陌生的小孩子,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够丢人了,还让人家给自己擦脸,程恩恩不好意思极了,接过湿巾自己擦,闷闷地回答:“没有人惹我。”
  “那怎么哭成这样?”江小粲看着她。
  程恩恩的委屈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眼泪又是一通流,一边呜呜呜哭,一边难过不已地说:“我的脑子好像坏掉了……”
  江小粲:“……”
  可不就是坏掉了么。
  江小粲又从包里拿出干净的纸巾,展开在台阶上铺好,这才将自己金贵的小屁股放上去,挨着程恩恩坐。然后在八宝袋似的包里又翻了翻,这回变出来的是一颗巧克力,剥开外面的金色箔纸,递到她面前。
  “喏。”
  程恩恩小声说谢谢,接过来,慢吞吞地吃。
  醇厚的可可味道在唇齿间散开,渐渐转化成甜的滋味儿,程恩恩不哭了,抽了抽鼻子。
  江小粲在一旁摇头叹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程恩恩一愣。
  他已经又麻溜地剥了一颗,递过来。
  程恩恩这回知道防备了,摇摇头说不吃了。
  江小粲直接塞进自己嘴巴里,然后用湿纸巾擦干净爪子,拿出他的最新款手机。屏保是他自己的酷照,头上戴的也是一顶黑色棒球帽,对着镜头微微昂起小下巴,睥睨苍生。
  “有手机吗?”他问。
  程恩恩点头:“有。”
  “加个微信。”江小粲熟练地说。一看就是个撩妹的老手。
  程恩恩乖得跟中了迷魂药似的,老老实实拿出手机让他扫码。
  两个人互加了好友,程恩恩的账号是重新建的,好友列表只有叶欣和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还有在医院认识的护士小安和美女姐姐段薇。
  江小粲的头像还是那张睥睨苍生的酷照,昵称“江小爷”。
  酷得嘞。
  “你也姓江啊。”程恩恩把备注改成:给我巧克力的小弟弟。
  江小粲看着“小弟弟”那三个字一脸复杂,把手机拿过来,修改了一下:给我巧克力的江小爷。
  “你还认识别的姓江的?”江小粲随口问。
  程恩恩点头,表情严肃:“我认识一个姓江的黑社会大哥。”
  就是那个江先生害她撞坏了脑子,现在学不会数学了。程恩恩十七年人生的最大危机,就是拜他所赐。
  恰在此时,江小粲手里的电话乍然作响,来电显示:【江霸王】
  正是他那个一身黑社会老大气息的霸王老爹。
  “巧了,我也认识一个。”
  江小粲熟练地挂断电话调静音,拍拍屁股站起来,把书包往程恩恩跟前一丢:“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在这儿等着,自己吃巧克力吧。”
  他哄小孩儿的口吻,在程恩恩头顶轻拍一下:“乖。”
  程恩恩很听话地蹲在那儿帮他看着书包,没一会儿,她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程恩恩认识的人不多,很少会有人给她打电话,尤其是在受伤之后,丢了通讯录,也没一个人联系过她。
  猜想着会不会是谁有事情找她,程恩恩接通电话。
  “喂。”嗓音还有一点点残余的哭腔,“哪位呀?”
  那边静了一瞬,随后响起低沉冷冽的男音:“江与城。”
  程恩恩抿了抿嘴唇,大约是因为自己记不起对方而感到内疚,语气赔着小心:“江与城……是哪位呀?”
  宾利正行驶在七中外宽阔的马路上,江与城眉头轻轻一皱:“哭了?”
  “没有哭。”彼端的程恩恩要面子呢,不承认,清了清嗓子。
  “等着。”江与城丢下两个字,直接掐断电话。
  嘟——嘟——的忙音取代了那把过于磁性的声线,程恩恩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时,想起那位同样声音好听的江先生。
  音色似乎有点像。
  对方总共就说了七个字,她现在已无从对比,想了想,把这个号码标记上:可能是江先生。
  一边惆怅地皱起小眉头,要是她的脑袋一直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找他索赔。
  另一端,黑色宾利一个急停刹在七中白色大门外,副驾的人迅速下车,拉开后座车门。黑色皮鞋落地,江与城步伐生风,带着一身凛冽气场迈进七中。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小爷:为了老爸操碎心。
  第8章
  江与城一行人前脚进门,校方后脚就得到消息,叽哩咣当地赶出来迎接。迎出来时人已经走到教学楼下。
  负责人姓刘,如今也算是个副校长了。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一头黑发倒还浓密,三七分梳得一丝不苟。
  “哎,江总,有失远迎。”
  江与城的脚步缓了一缓,刘校长也是惯会看眼色行事的,知道这尊佛爷大驾光临是来干什么的,就不废话,往右手边一指,语速飞快地说着:“人就在楼上呢,刚上去一会儿,我让人看着呢,不会有事,您放心。”
  江与城没搭腔,朝身后的范彪一抬下巴。
  范彪会意,问了刘校长一声几楼,大马金刀的步子就朝楼梯口迈过去了。
  见江与城站在那儿,没有上去的意思,刘校长忙从口袋里掏烟。出来时着急忙慌没找到他珍藏的黄鹤楼,从软中华里抽了一包。
  江与城揣着兜没动,方麦冬已经上前来,说着“刘校长客气”,挡了回去。
  刘校长笑呵呵地收起来,又半试探半讨好地提起:“我过来的时候听有人说,看到小程同学往操场去了,瞧着心情似乎不大好。”
  说这话时审慎地观察着江与城的脸色,不过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估摸着是因为今儿个月考成绩刚出来,我特地看了看小程同学的成绩,这次发挥得不太好,正想去找她关心关心情况呢。”
  “身体怎么样?”江与城这时候才开金口,说了第一句话。
  声调淡得,听不出任何特别,刘校长却很高兴,叽里呱啦就是一通:“好着呢好着呢,这个情况我们也关注着,一切都好。食堂专门开了一个窗口,做的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天天换花样儿,今儿个糖醋小排明儿个糖醋鱼的,不过其他同学也喜欢嘛,都在抢,而且听说小程同学总是去得晚,也不常去那个窗口,这倒是奇怪。”
  有什么奇怪,就程恩恩那点可怜的生活费,哪儿能顿顿吃得起肉。
  偶尔吃一顿就算加餐了。
  江与城的视线朝操场的方向转了转。“价格调下去。”
  “啊?”刘校长露出为难之色,“这个,咱们的价格已经都是成本价了,再低就……”
  话都没说完呢,江与城压根没理会,抬脚往那个方向走去。
  身后,刘校长对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
  方麦冬微微一笑接过话茬:“这些不是问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段秘书联系。”
  “嗳,”刘校长应了声,“您说的是,那就照江总的意思。”
  校园是最具朝气的地方,大课间尤为放松欢脱,篮球场上热血少年们正挥汗如雨,办公楼前也有人勤勤恳恳打扫卫生。
  江小粲有备而来,极佳的方向感随了他爸,在建筑面积十万平方米的偌大校园,毫不费力地找到高三一班的教室。
  一班的人比刚才多了些,各科课代表将试卷发了下来,教室里嗡嗡闹闹地讨论着答案和解题过程。
  江小粲从前门进去,起初只有几人注意到他,目光聚集过来。
  “哪来的小孩啊?”
  “怎么进来的?”
  趴在第一排桌子上跟人说笑的男生直起身:“小弟弟,你找谁呀?”他一副对待小朋友的口吻说,“跟我说说,我帮你找。”
  江小粲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抬头,将棒球帽的帽檐儿往上拨了拨,视线在满屋子的人身上挨个打量过去。
  教室里慢慢地静了,都注意到这个酷酷的小朋友。
  江小粲在这个安静下来的空档里开口,嗓音稚嫩,但很有范儿:“樊祁是哪个?”
  “祁哥,找你的。”樊祁后面的男生拍了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