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幸福快乐的时候,祝兰台并没有忘记春屏的婚事。说起来春屏如今也老大不小的,要是跟文墨的婚事再耽搁下去,只怕会真的误了青春。
经过前段时间的相处,祝兰台从文夫人处得知,文墨蛮喜欢春屏这个懂事体贴的姑娘的,正好符合他一直向往的“红袖添香”的妻子的标准。
而祝兰台也试探过春屏的心意,春屏对文墨也颇有好感,只不过却碍于两人的身份而止步。
在万般无奈之下,祝兰台只好第一次去主动找兰采儿,想要跟她商量春屏的婚事,反正不管要不要请兰采儿帮忙,春屏的婚事都要知会她一声的,毕竟兰采儿是春屏以前的主子。
这世上最难处的便是婆媳关系,因为婆婆和媳妇的儿子和丈夫是同一个人,便无可避免地会产生竞争。
幸而,兰采儿是那种为了锻造儿子,敢于直接将儿子孤独地扔在虎狼环伺的险境里六年都不闻不问的人,因此祝兰台跟兰采儿相处起来虽然有点生硬,但至少没有剑拔弩张。
见祝兰台亲自来找她,兰采儿稍稍惊讶了一下,毕竟自打她回来,除了必要的晨昏定省之外,祝兰台很少来探望她这个婆婆。当然,也是为了避免祝兰台刚刚生产过于劳累,兰采儿也没有去打扰祝兰台。
兰采儿看得出来,当初她和凤在天没有留下一句话,夫妻二人就离开了六载有余,再加上有心人士的挑拨,祝兰台对她与其说是敬重,倒不如说是敬畏。
“今儿怎么有空来这里了?”兰采儿站起来,一边微笑招呼祝兰台坐下,一边笑着说:“要不是怕耽误你休息,我早就去找你了。”
祝兰台一怔,不明白兰采儿这话里的意思,便只是微笑,不敢轻易开口。
兰采儿见此,笑笑,并不说破。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兰采儿问。
“是,为了春屏的婚事。”祝兰台犹豫了一下,便将春屏的身世和春屏与文墨的进展告诉了兰采儿,怎么说兰采儿都是春屏以前的主子,有权利知道一切。
听完,兰采儿并未发表对此任何的看法,只是看着祝兰台微笑,风马牛不相及地说:“比起这件事,我认为我们之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祝兰台一怔,下一刻立刻竖起全身的汗毛,进入紧急备战状态。都说婆媳是天生的对头,祝兰台现在有点体会了,兰采儿这一开口说要谈谈,她立刻就想要防备。
见祝兰台那副小心翼翼、一脸防备的样子,兰采儿笑笑,说:“看来,我们之间真的到了非谈不可的地步了呢!”
叹息一声,兰采儿这才语重心长地说:“从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打算开诚布公地跟你谈一谈,但是又怕你紧张,再亏了身子,就一直没有去找你。如今见你这情状,可见我们之间的误会有多深了。”
祝兰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娘您过虑了。”
兰采儿摆摆手,叹息道:“你也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更不用将我当做是一个不敢直视的长辈。我知道,当初给你和崇儿的试炼是过分了些,也没有顾忌你们的感受。但是,当时的凤海天几乎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地疯狂,为了避免当时就将凤家弄得四分五裂的,我们只好暂且避开,也想给你们一个成长的机会。
至于在新儿的满月酒之前,我们都没有跟你特别亲近,也是想要看看你能否在失落中保持坚韧,在焦虑里力持淡定。事实证明,我们崇儿真的找到了一个好妻子,也为凤家找到了一个好主母!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心底有什么想法,不放直接对我说。虽然凤家家大业大的,但是我跟你爹都是洒脱的性子,又在江湖上漂泊六载有余,对于那些凡尘俗礼,向来不甚在意。”
祝兰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个乞儿原本只想要讨得一粒米,结果却得到了一个金元宝一般。
不管祝兰台怎么告诉自己别在意公婆的那些在世人看来不喜欢自己的举动,可是她内心深处还是无法释怀。如今兰采儿将话都说明白了,祝兰台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头被人移开,觉得轻松许多。
“我想说的,还是我刚进来说的那件事,春屏的婚事。”祝兰台微笑,笑容里多了一份淡然和真诚。
兰采儿一愣,笑道:“如果要我说句实话的话,你这人未免有点好心泛滥了。春屏不过是一个丫头,也值得你这样费心,竟然为了她而鼓足勇气来找我。”见祝兰台面色难堪,兰采儿话锋一转,“不过,作为一个当家主母,这样为下人着想的心思是必不可少的。太宗皇帝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治理一个国家是这样,治理一个大家庭也是这样。”
祝兰台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踩在云端,虚虚实实的,被兰采儿弄得不知所措。
“不过,关于春屏的身世,你们想错了。”兰采儿突然收起打趣儿,正色道。
“那,难道春屏是云三叔的女儿?”犹豫了一下,祝兰台惊喜期待地问,若是春屏是凤云天和薛滢的女儿,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兰采儿倒是没有想到祝兰台会这么快猜到,想了想,了然:“是崇儿跟你说了你云三叔和薛滢姑娘的事吧。”
见祝兰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兰采儿笑道:“看来你跟崇儿真的是天生绝配呢!那孩子,嘴紧着呢,有些事连我跟你爹他都不肯说,却肯将这样隐晦的事告诉你。夫妻就该是这样,患难与共,相互扶持,坦诚以待!看到你们俩如今的情状,我觉得就是我跟你爹再出去游玩个三五年的,也不是问题。正好听说南边出宝物……”
“娘!”一时急切之下,祝兰台竟然冲而出,没有丝毫的刻意为之。
“那怎么可以?!”祝兰台一听兰采儿又要出去游玩,不由地着了急:“新儿还小,我要照顾新儿的话,就没有办法帮助夫君……”
“啧啧啧~”兰采儿连着啧声道,“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就开始护着自己夫君了。”
“娘……”祝兰台面色羞红,低头不语。
兰采儿见外面日头已经转到了大南天的,便道:“好了,不闹了。我看这午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先去吃饭,吃晚饭去栖霞院一趟。”
栖霞院,是凤云天的住所。
祝兰台点点头,心里却不期然地想起那个为凤云天无怨无悔地付出青春的谈芸姑。若是凤云天知道了春屏的身世,该怎么面对谈芸姑呢?
事实证明,祝兰台是多虑了。
常年无望的企盼,加上常年朝朝暮暮的相处,虽然明知向凤云天要个名分很不现实,谈芸姑依旧甘之如饴,只要能陪在凤云天身边便好。
兰采儿爆出春屏身世的惊天秘密之后,凤云天激动地跌坐在椅子上,而谈芸姑依旧低眉顺眼地侍立在凤云天一旁。
没有心思去听很久以前的那些风花雪月,哀婉缠绵,祝兰台站起来,微笑着对谈芸姑说:“芸姑,我肚子有些饿了,你能带我去厨房吃些点心吗?”
祝兰台想,即使凤云天依旧爱着薛滢,但是谈芸姑的一片痴情,他却不能不顾及;而谈芸姑,与其尴尬地站在这里听心爱人的情事,还不如避开一会儿。
兰采儿明白祝兰台的考量,赞赏地看了祝兰台一眼,若是谈芸姑在一旁,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凤云天说起当年;凤云天感激地冲祝兰台一笑,朝朝暮暮相伴,要说他对谈芸姑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有谈芸姑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微笑着说:“主母请跟我来。”说完,谈芸姑当先一步离开。
祝兰台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将空间留给遥想当年的兰采儿和凤云天。
一路到了小厨房,谈芸姑蓦地住脚,僵直着站住,一动不动。
良久,谈芸姑才叹息道:“主母是怕我听了会伤心吧。其实,若我强说自己不伤心那是骗人的,但是那伤心盖不住欣喜,为他欣喜。我刚才一直在想,若是今后他选择了薛滢,我该怎么办?是离开,还是争取?但是最后,我选择了祝福。也许他不承认,但是在我的心底,朝朝暮暮的相伴,他早就从我恋慕的人成了我的亲人。亲人即将得到幸福,我哪里有不祝福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祝兰台默然,停了一会儿,才上前拉住谈芸姑的手,撒娇道:“芸姑,我是真的肚子饿了!就算是肚子原本不饿,闻见你的点心的香味,也饿了!”
谈芸姑一抬头,祝兰台便看见了那两行清泪。
伸手抹抹眼泪,谈芸姑强笑道:“真是讨厌!我怎么会哭了呢?我心底原本很高兴的,真的很高兴……”
祝兰台默然深思,这世间的痴情女子到底有几许,才生出了这么多动人的爱情故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