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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源心凉了半截,在赵渲挨打的街口抽了一地的烟头,半夜风大,一阵风过来呛得他直咳嗽,十几岁的少年,咳起来的声音跟破风箱似的,活像抽了半辈子的老烟鬼。
  赵渲就从街头跑过来,顶着那个包头的网,手上还有扎完吊瓶的胶布,脚上还套着拖鞋,隔老远都能听到他那“啪嗒啪嗒”的跑步声。
  “妈说你不在家,”赵渲喘着粗气停在他面前,一把抢下他手里的烟。“你……你不能再抽了,跟我回家。”
  赵源说:“你自己回吧。”
  赵渲当时就慌了神,一连串问他要去哪。
  赵源自己又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跟着一连串的咳嗽,半天缓过来,才说:“去哪都一样,除了回家。”那年头还是个混混四处流窜的年代,有不少离了家四处闯荡,给人当马仔,当打手,赚多少吃多少,就一辈子没回去过。
  赵渲眼眶立马红了,烟熏雾燎的,赵源不记得当时他是什么表情了,就记得那双跟自己特别像的眼睛红通通的,盯着自己,一个劲喊着他。
  “哥……”
  赵源就妥协在这一声里了,为了这一声哥,到底没走,在老赵家接着耗。
  再后来,赵源留了一年级跟赵渲一起念了高中,赵渲在全市最好的高中排名第一,赵源在三流高中排倒数,又记了好几次过,学校几次勒令他,考试再不及格就不发毕业证。
  结果有一次联考数学是赵渲的班主任出题,赵渲干了最胆大一件事——他偷了班主任印的试卷,给了赵源。
  那次赵源成绩终于突破了倒数前十,又有家长求情,学校终于撤回了缓发毕业证的决定。
  可赵渲的事东窗事发了——他偷试卷被人看见了,那人也是故意的,老早就看赵渲不顺眼,等成绩下来了,他把这事直接大字报贴公告栏上了。原本没人信赵渲能干出这样事的,可架不住嫉妒心作祟:凭什么这小子次次拿第一?
  最后老师去查了监控录像,那监控平时是摆设,关键出了事,一查就查出来了。
  学校也知道赵渲平时成绩是做不来假的,恐怕这次是偶一为之,正常来说为了保学苗,学校自己内部教育一下,把事情压下去也就算了。奈何这次又是大字报又是流言蜚语,传得有模有样,学校也只能从严处理。
  记过,成绩清零,奖学金取消,评优取消。
  赵家父母不知道这次是联考,也不知道卷子是给赵源偷得,看着赵渲的目光,像是失去了所有希望。
  赵渲在房间哭了一晚上,赵源说:“我跟爸妈说。”,却被赵渲拦住了。
  他说,哥,你别去,求你了。
  赵源又被他拦下了。
  后来赵源混的更厉害了,谁拦着也没用,,甚至进了好几次少管所,学校也把他劝退了,所有人都放弃了他,除了赵渲。
  赵源退学那天,赵渲第一次跟他吵了起来:“哥!你对得起我么?我当初是为谁偷得卷子?我这么劝你,为什么你一点都听不进去,为什么你就不能学点好?你这样以后怎么办?你这样混能混到多久?你不为别人想想也为我想想成么?我真不想哪天醒过来人家跟我说我哥让人打死了!”
  这么多年了,赵渲第一次重新提起当初偷卷子的事。
  赵源听他把话说完,才慢慢跟他说:“你别管我的事了,听话,以后考个好大学,给爸妈养老。”
  这么多年就换一句【别管我的事】,赵渲气疯了,摔门就跑了出去。
  赵渲前脚跑了,赵源后脚就开始收拾行李,坐上了车,跟着赵父赵母一起来了自强学校。
  三个月后,赵源知道了赵渲考上大学的消息,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把被子卷成了个沙包,练了一晚上的拳,寝室里的都以为赵哥脑子抽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赵源笑呵呵地对他们说:“我弟考上大学了,一本!重点!”这时所有人才恍然大悟。
  后来呢?
  后来就出了这样的事。
  赵源想起当初直到赵渲考上大学的兴奋劲,再想想现在,整个人都陷入了极端的愤怒和愧疚。
  赵源看着生死不知的男人,高高扬起拳头——
  然后后颈一麻,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快把人关起来,艹,这都能出事!”最后一刻他听见有人这样说着。
  ☆、第二十七章 病态
  “哎,源哥,你腿怎么了?原来不是挺牛b么?现在老躺床上算怎么一回事啊?”
  “袁大头说什么呢,你特么嘴贱活腻了是不是?”
  “本来就是,赵源都瘸了,你在还在这瞎jb装什么哈巴狗?”
  一早上八班的寝室就吵吵个没完。
  秦默洗完脸端着盆子经过八班门口,往里面瞟了一眼,就看见赵源还是在原来那个铺位躺着,铺前堵着一个身材健硕的男生。那男生秦默倒有几分印象,是六班的一个不太招人待见的,外号袁大头,惯会巴结教官坑同学,跟条疯狗似的,见谁咬谁。以前赵源没少给他摔脸子动拳头,现下赵源落魄了,他隔三差五就来落井下石,八班人看了他就跟看了癞蛤蟆似的。
  袁大头这人也是窝囊,真说动手他还没那胆色,白长那么大块头,也就一张嘴厉害,现下说的话也是难听的要命,眼看这就要往赵源那宝贝弟弟身上扯。
  秦默曲起食指“咚咚”敲了两下门,淡淡地说了一声:“你们小点声,还有人没起呢。”
  袁大头一看说话的是秦默,那张普通的毫无特点可言的脸愣是挤出一个猥琐的神色来:“哟,我说谁呢,九班沈哥的姘头啊。”
  秦默在这里也呆了有一阵了,在学校也算是一号人物,活轻靠山硬,不搀和学校里的烂摊子,可为人也还算不错,算是学校混的好的典型代表。
  袁大头看他眼红挺长时间了,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哎呦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长了张娘们脸卖屁股就能在学校里横着走了,也是厉害啊……”
  “啪”
  话音未落,秦默一脸盆就扣上去了,紧接着抄起门口的拖把就往他身上抡。
  “秦默,你……”“啪”
  “我操,你他妈……”“啪”
  “别给脸……”“啪”
  秦默板着一张脸,拎着那拖把,一声不吭全招呼在袁大头身上了,袁大头跟小丑似的,顶着那脸盆满屋跑,刚想还手,被秦默一棍子又给捅肚子上了,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八班跟炸了锅似的。
  “哎呦我操,挺猛啊。”“打得好,我也早想打了。”
  “光说算个屁,你倒是动手啊。”
  八班人不是不想动手,他们跟新来的八班教官不熟,真要动了手,肯定倒霉的是他们不是袁大头。
  袁大头连脸上都挨了几棍子,一路被秦默抽出了八班的门,还没忘了放狠话:“秦默你给我等着,我他妈迟早弄死你。”
  “啪”
  拖把头糊了他一脸。
  “哎我去,厉害啊。”八班的人搭着他肩膀称兄道弟,秦默默默把拖把扔一边去,捡起了脸盆,扭头就回对门去了,就留给八班众人一个瘦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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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秦少今天是大发雄威啊。”姜绍把早上的事绘声绘色形容了一遍,说的跟他亲眼所见一样,心满意足地做了个总结。
  自从知道秦默的家庭背景之后,姜绍就坚持喊秦默“秦少”了——秦默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喊,姜绍吹捧的意思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
  “你这是卖赵源个人情?”沈卓云调侃他。
  秦默摇了摇头,其实本来就没什么理由,单纯看那个袁大头不顺眼而已,还有就是——赵源确实落魄的让人看不下去。
  赵源把八班教官打死了。
  当然那教官不是立刻死掉的,而是打的还剩一口气,弄去医院重新手术了一次,住了没几天就一命归西了。
  学校刚出了小眼镜自杀的事,自然不会愿意再出一桩命案,索性那教官也是个无亲无故的,就干脆把这事遮下来了。
  可这事也不能算了,赵源的一双腿真的是彻底被废了,现在根本下床都困难,天天躺在床上跟残疾人一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惨。
  秦默在纸上又写了两句什么,字迹端正清瘦,转角圆润,看着就给人一种字如其人的感觉。
  “能不能把赵源也带上?”秦默停了停笔迹,忽然问。
  虽然赵源的腿不好,但是如果是按照他们的计划的话,说不定也是可以的……
  “你可怜他?”沈卓云的眼神有点危险,凑近了秦默问道。
  秦默点头:“有点。”
  沈卓云冷笑:“你看他现在惨,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一只手攀上秦默的肩头,侧着脸在他耳边说不出的讽刺:“你人这么好,为什么不可怜我一次呢?”
  秦默瞪他:“你又哪根筋搭错了?这是两码事。”
  姜绍虽然没听到沈卓云话,却直觉情况不对,悄无声息地理他们远了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沈卓云不舍得动秦默,揍他姜绍不跟玩似的?
  #身为小弟的看眼色能力#
  “我不喜欢你提起其他人,男的女的都一样。”沈卓云丝毫不为所动,下颌压在秦默的肩头,声音轻飘飘的:“秦默,我想干你,想得快疯了。”
  卧槽!
  秦默从脖子红到头顶,就差连头发丝都烧热了,看了早撤出10米开外的姜绍一眼,飞快扯下沈卓云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跟扯下一条盘踞在自己肩头的毒蛇一样。
  “沈卓云,你……”
  “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我喜欢你,想亲你,想抱你,想跟你上床。”沈卓云依旧低声说着,似笑非笑的神态看起来有些阴郁。“我不想你在我面前提起别人,不想你眼里有别人,我甚至不喜欢你每天在江校医那帮忙,我真希望他们把咱俩在仓库里关一辈子里,这样你就永远都跟我在一起了。”
  喜欢一个人很正常,可达到这种地步……
  沈卓云真的是正常的么?
  这是一种病态吧?
  秦默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前这个神色冷淡,目光却像是要把自己啃食殆尽的人,跟初见时那个言笑晏晏的桃花眼少年,真的是一个人么?
  这一次,还有上次遇到莫念的那次,似乎只要一对外人表现出半点兴趣,沈卓云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不会带上赵源的,”沈卓云拉着他的手,从指尖开始一寸一寸抚摸把玩,“他腿断了也好,眼睛瞎了也好,哪怕死在这里都跟我无关。”
  一股凉意从手指传达到脊椎,蔓延至全身。
  “秦默,你只能看着我。”
  “你跑不掉的,我绝不可能放手。”
  ☆、第二十八章 摊牌
  “啪”
  秦默拍开沈卓云的手,沉默了半晌,神色终于冷静下来,终于在头脑中一团乱麻里理清了一条出路。
  看了一眼去旁边跟其余人聊天打屁的姜绍,秦默做好了决定。
  “沈卓云,你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秦默本来就不是逃避的人,沈卓云说喜欢他,他信了,还认认真真考虑考虑过对待沈卓云的态度,考虑过他俩到底有没有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