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摸着自己储物袋里的灵石，一面为自己违背了曾受到的教育而感受到浓重的羞耻, 一面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真香”。
如今的段潜在为钱出外奔波了几趟后, 他也算是彻底理解了他的靖阳师兄。
别说靖阳师兄看到了受难的世家子弟只想着赚钱, 就他现在看到了那些出门在外, 因为自己任性就甩开了跟在身后保护的护卫的世家子弟，他也同样开始想着自己会不会运气好，能发上一笔横财。
当然，这对一切并不知情的靖阳来说，就是俞铭寒的室友也不再瞪自己了，整个人恢复了正常，每天步履匆匆, 成了一个合格的贫穷剑修。
……
作为门派里唯一的食修，俞铭寒现在也算是门派里炙手可热、极受大众剑修欢迎的一个内门弟子了。
每天, 都有相熟或不相熟的同门在别人那听了他的名字, 专程过来找他, 询问他要不要一起跟着出任务。时间久了, 他倒也成了门派里的一个名人。
又是一节锻造课，来上课的剑修们身上全是汗，也不知道是累出来的还是被这堂浪费了不少材料的课吓出来的。
俞铭寒依旧处于无人指导的自学状态，而在他面前的锻造台山，一个带着旋钮的半成品煤气灶已经被大致做好放在了那里。
碍于这个位面里异于所有往常接触过的能量体系——灵气，俞铭寒现在还在翻着从藏书阁里借回来的书，试图结合着他以前的那个法器，弄明白灵气的运作方式。
因为玄霜门的剑从来只是最基础的纯粹只是作为武器的剑，从开宗立派起上面就从未拓印过任何阵法，导致如今他想理一理这个位面里所谓符阵的系统知识，他也找不到一个能教教他的人。
不过结合现代所学，他倒也连蒙带猜地弄明白了里面的知识。
在这个位面的力量体系之中，灵根或是异能大概就类同一个信号发射器，在信号发射出去后，通过体内灵气传导，并最终由构建出来术法来具体呈现。而符阵，就类似于一个待激活的术法，你可以忽略术法构建的整个复杂过程，直接靠输入灵气就能启动这个术法。
这就像是一个已经拼凑好的电器，插上电就能直接用，而非从头开始，从拼凑零件的时候努力。
……当然，因为信号发射到后续相应的这整个过程，这个位面的单灵根因为信号源较多灵根来说比较好调控，类似于一个单线运作而非多灵根的多线运作的过程，在学习术法上也更加轻松更占便宜，于是这也就成了这个位面中单灵根比多灵根更天才的说法的由来。
他原理大概是弄明白了，但是要怎么具体构建一个能用的“灵力线路”，俞铭寒哪怕是怎么翻书，书页上都没给他说明白要怎么弄。
相较于以往课上老师给你把每一部分都掰碎了讲明白的讲课，这个位面里的所有课程就相当于扔给你一张纸叫你全都去背下来。看不明白你也不能问，因为教你的那个人大概也就是这么硬背背下来的，一问他估计就回你是“道法规律，天生如此”。
……当然，或许有人看惯了这些规律，也总结出来了一个一二三，讲明白了因为所以，但起码在俞铭寒现在能接触到的范围内，他是没见过这种人的。
“行了，到点了该下课了啊。还想留这打铁的留下，我先走了啊。”教课的那个门派长老立马给自己下了课，转身就匆匆出了这个锻造室。
锻造室中，门派长老一走，那些原本还在一直安安静静打铁的内门弟子就喊出了声：“铭寒，我们这几天要下山去做任务，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么？”
因为打铁打到一半抽不开身，大多还在锻造过程中的内门弟子都是直接站在锻造台前喊的话。
“我们这次有金丹师兄带队，保准一路安全无忧。”
“又是金丹师兄？我记得上次就已经是和你们一起去过了的吧，一个小任务还一连拖了五天踩着时间线回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连个小任务都完不成，太废物以至于丢了我们玄霜门的脸。”
“说的你好像就不是踩着线回来似的。我看你就是妒忌我运气好，能接到这种时间宽松的任务。”
“谁妒忌你，一个奖励才这么点的任务点而已。”
“行了行了，别在这为难我那住在一处的室友了，你们这样真的是会让他觉得很为难。铭寒，你要实在挑不出去哪里好，直接就和我在一组算了。”
“……你这还是我以前认识的段潜么？！我天，我真没想到你以前那么冷漠一人，现在居然会变成这样。”
“呵，我以前也不知道我会这样……”
“难怪有一句话说是，男怕入错行。我现在可真是明白了，老祖宗说的话果然是有道理。”
“不是我说，你可要点脸吧。就住一个院子里，平时见了面只打个招呼的关系，你这说的就跟亲密得都已经躺一张床上了似的。”
“嘘，别说，五个人呢，我回头带上你。”
“好嘞，段哥。”
“我觉得我还是得说一说，你说话可小心着点啊，别随随便便就口头玷污我们铭寒哥哥的清白。”
“啧，谄媚，见人就喊哥，脸呢，以前世家子弟的教育呢？！还有，你当俞哥他是什么人，这么英明神武的人你喊句哥哥他就会理睬你？做梦呢。”
“卧槽，这谁的话听着更谄媚啊。”
锻炼室里的声音驳杂又混乱，若不是那不停歇的打铁声，估摸着路过的人都会觉得里面已经打起来了。
处于众人话题中心的俞铭寒慢吞吞合上书，把做到一半的修真版“煤气灶”收好，和所有正在热烈争论的同门说：“抱歉，我之后估计不会再出任务了。”
就在前几天，他的直播间正式迈上了五级。想着该赚的钱都赚到了，他觉得自己说实话也该履行一波自己的职责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在星界万象观众的解释下，他觉得位面文明构成比较有趣，想再多抽点时间研究研究的原因在。
锻造室骤然安静了下来，半晌有人出声把话问了出来：“你以后就真的不出任务了？”
“嗯，”俞铭寒应了一声，“我以后可能会自己在山下开家店。”
“开店？黑店么？！”受门派文化熏陶，思维已经彻底转过了弯的内门弟子这句话直接脱口而出。
“不是，我说错了。”像是反过来了自己的失言，他补救道：“是不是那种，开在荒郊野外，考量路过修士人品与修养的店？”
俞铭寒：“……也可以是。”如果有钱送过来，他为什么不要。
“我觉得这个可行啊。不说发不发光，食修只要在外头就容易被抢，何况还是开了店的食修。”
“和之前的任务相比，我觉得这个可以有。大家有事没事也能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捡到口肉吃。”
“人一多，万一那些修士跑了怎么办？！我觉得这可以直接弄成一个任务，每天按着顺序轮到不同剑修头上。”
“弄成任务就听着有点小题大做了，门派这么多人呢。我觉得我们这几个内门弟子可以试着轮一轮，要是怕出事就直接叫上几个相熟的师兄呗。”
“可以可以，对了，店得开得离门派远点。离得近了，犯罪率不高。”
“这……固定地点，万一犯事的多了，以后没人再来怎么办？”
“那就之后再搬地址呗，反正能赚一笔是一笔，这又没什么本钱相关。”
“铭寒，你怎么看？”
俞铭寒：“我觉得可以一试。”
……
剑修们别的都一般，就是动手能力超强。刨了山上的树御剑搬过去，一家有些小还有些破的餐馆便在一夜之间立在了那荒郊野外。
为了足够吸睛，应光大群众要求，店名直接叫做“什么都有”。
第二百零四章
即便是修仙, 可在金丹未辟谷前, 修者也是需要或多或少地摄入食物的。
城外，两个散修自小径缓步走出那片显得有些过于茂盛的树林。
储物袋里储备的食物早已耗尽, 辟谷丹又因为身家贫寒没储备太多, 这些天他们都是靠着在树林里捕猎撑过来的。
眼看着日头挂上天空正中，又到了他们吃饭的时候，正颇感无奈地想着自己今天中午是要吃个烤鸡还是烤兔子的散修在这四下无人的野外, 猝然捕捉到了一缕混着辣椒辛辣呛味的肉香。等他们跟着那香味走离得近了后, 除了那辣味, 他们还后知后觉闻到了一点适宜的酸甜，让人下意识开始口舌生津。
循着这香味, 两个散修在这荒郊野外, 一路跟着找到了一家敞着门开张的店。
挂在门上的门匾上写着“什么都有”，若只看着这名字，倒是挺像那些写在话本里,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专为有缘人敞开店门的神秘店铺。
敢把店开在这种地方的，要么是本身就不干净天天想着打劫, 要么就是上头有人掌柜毫无畏惧。虽然店里头飘出来的香味足够勾人, 但两个散修在外闯荡见过套路无数, 这会儿还都是只站在店外没进门。
透过那只微微敞开的窗户，他们看见了那坐在店内座椅上吃饭的两个一身短打, 作伙计打扮少年。看着里面的陈设, 两个散修终于将那块写着不知所谓的“什么都有”四字的门匾与饭馆对上了号。
似乎是窗户都只半开, 店内光线都不怎么好的缘故, 站在店外头的两个散修居然还看到了桌边上那个年轻食修隐隐约约像是在发光。那光线看着并不算多明亮，可那确实也不是什么眼花看岔的虚像。
当然，此时最吸引两个人注意的也不是那若有似无的光亮，而是注意到那食修后发现他拿在手中的那一株白凤昙了。
作为一味可入药亦可用来做菜的高阶灵植，它被那食修宝贝地捧在手中。虽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如何，但看着这一幕的两个散修却也大致能猜出来是个什么模样。
像是感觉到了有人看他，正对着那半敞窗户的食修抬头，不经意地向外看了一眼。而在与店外两个散修对上眼后，他的动作也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
那食修现下被吓得连灵植要用灵玉盒装的常识都忘了，这会儿只记得把手上的白凤昙僵硬地往自己储物袋里塞，连头都不敢抬，就怕自己的脸让外头两个散修记住。
“进去么？”年纪较小的那个散修回忆着店内空荡无人的画面，考量了店内那剑修算不得多高深的修为后，没忍住问道。
……如果真有什么底气，刚才那会儿怎么着也不会是那个反应。更为年长经验也更丰富的同伴这么想着，便答道：“进，我们先进去看看，就当是探探底。”
两个散修一齐进了门，找了个离门近的座位坐下。
原本还在埋头吃饭的剑修见状，立马放下了碗筷走过来，问：“请问两位是要吃些什么？”
坐在店门口正对着店内坐着，年纪小的那个散修正好能看见那个食修被吓得没什么表情的半张脸，以及对方面前摆在桌上的菜。
辣子鸡丁里和着的干辣椒只光看着那颜色，就似乎能尝到那呛口的辣味，里面伴着的鸡肉似乎也浸透了辣椒的味道，呈现出带着点红色的表皮同时，外边还沾上了干辣椒里的辣子。
相较于它，边上的那盘咕咾肉看着可就显得更和顺了。金黄色的酱汁裹着裹着面粉下了油锅、炸到香松脆口的猪肉，只看着似乎就能尝到那酸甜的滋味。红色的甜椒与绿色的青椒点缀于其上，使得整盘菜看着都多了几分颜色。
而看最后的那盘酸辣土豆丝，里面的土豆都是被切成均匀的细丝。糊辣味与那醇和的醋香一并涌出来，给人一种与辣味相违和的清爽，也不知咬下去会是怎样的一种脆嫩口感。
“就和你们吃的那些照样来一桌吧。”虽然是冲着那白凤昙来的，但近看那几盘菜，他那经受了各种味道一般的烤鸡烤鱼碾压的食欲还是后知后觉得涌了上来。
站着的低阶剑修伙计脸上表情不变：“抱歉，我们今日的菜单上并没有这道菜。”
散修同伴：“那你们桌上的那些是怎么回事？！”
剑修伙计：“那已经是最后的一点食材了。”
既然是饭馆，尽管他开在荒郊野外，但是食材总归也是少不了的。这会儿那散修听他这么说了，便也先入为主地只当店内没了做这三道菜的食材。
他随意点了个自己平时爱吃的菜：“行吧，那就来个红烧鱼吧。”
剑修伙计：“抱歉，店内也是真的没有。”
本着“都打算抢人家东西了，温柔一点也未尝不可”的心思，那散修也没继续执着下去，又叫出来了几个菜名。可怎知那伙计每次都是同一个答复，回回都说是没有。
或许最开始进门的时候是没想着说要吃口热乎饭，但是在这么多句“没有”下来后，那个“一定要吃上点什么”的念头就开始变得异常强烈了起来。
散修不满的视线地对上那剑修伙计带着点歉意的眼睛：“你们这不是挂着个‘什么都有’的店名么，现在问起来却是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告诉我，你们这店里有什么？！”
剑修面色不变：“您都说了只是个店名而已啊。”
“我们店里今天主打豆花，咸甜口味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什么都有，到最后居然是豆花什么都有。
散修不可置信地问道：“……挂着个这样的店名，你们自己还在一边吃香喝辣，你告诉我你们这店只卖豆花？！”
“对啊，”剑修伙计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穷啊。”
“这地方这么偏，食材准备太多堆着又怕坏了。于是只能卖卖豆花，东西坏了也能少心疼一下。”
……说到“穷”，他的语气就显得格外真情实感了起来，看着就不像是在骗人。
那散修这会儿看着都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进这店门里来了，他看着那个感慨自己贫穷的剑修，竟然开始帮他们换位思考起来了。
他皱着眉看着对方，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钢：“那你就换个地方开店啊，就在这犄角旮旯里开店，怎么可能会有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