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琅小脸煞白,毫无血色,翻了个身躺在地上,感受着腹部的疼痛和身下的热流,道:“我懂你的心意,你帮我这个忙,回头我让你如愿。”
肖满满心中先是一喜,随即又紧张起来。
这女人对自己都那么狠,对外人只有更狠。如果也不听话,李琳琅肯定不会放过她。
“多谢……姑娘。”
听到这称呼,李琳琅苍白的唇扯出一抹笑:“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扶我上床!”
这一番动作,李琳琅痛得即将晕厥,刚躺好不久,恍惚间听到大门被人踹开,还有潘元武急切的声音:“大夫到了。”
城内的大夫也要分好几种,这个大夫本来是请来给潘元武治外伤的,谁知一进门,就被拽进了屋中,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满脸痛苦的有孕妇人。掀开被子,鲜血蔓延了一大片。
潘元武看到后,眼前一黑,一片血腥味儿里,只觉得那血好像被他喝了似的,心里堵堵的格外难受。
云彩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满脸诧异,又急忙收敛,变成了一脸担忧之色。
这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温柔善良,而不是冷却无情。
大夫一脸为难:“我不太懂得接生和保胎,你们另请高明。”
这里是郊外,再派人去请大夫,最快也得半个时辰之后。潘元武一把将人拽住:“流这么多血,你倒是先想法子止血啊!反正药就那些……”
大夫也不是一点都不懂,可这胎气动得也太狠了,至少,他不觉得自己能保回来。当下的人看重子嗣,尤其是妇人的胎大概六七八个月,眼瞅着就能瓜熟蒂落……不提这些,只看潘元武那副紧张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孩子的要紧,万一没保回来,被人讹上了怎么办?
“我不太会保胎,凭我的医术,现如今落胎最好,否则,很可能会一尸两命。”大夫说的是真话,孩子在腹中太久,兴许连大人都救不回来。
潘元武呆住了。
云彩皱了皱眉,她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但凭着自己和李琳琅之间的关系,又不好随便开口。
肖满满也不好乱出主意,还是李琳琅率先道:“大夫尽力就可,如果孩子非要走……那是我们没有缘分。”见大夫不太乐意,她强调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做主。大夫放心便是。”说话间,她脸色又苍白几分。
潘元武回过神,急忙催促。
大夫无奈:“我想配药,也没有药材。我是来治外伤的,手头的药材大概只能让她减缓些痛楚。但这药喝了,对孩子没什么好处。”
李琳琅干脆地晕了过去。
潘元武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大夫有心无力,也不想配落胎药,再去请大夫,至少得半个时辰之后。就如李琳琅所说,这个孩子和潘家无缘。
想到自己把儿媳的孩子打没了,他只觉浑身乏力。
大夫配了药熬给李琳琅喝,临走之时,又给潘元武配了一些,留下了几瓶金疮药。
下一个大夫没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赶到,看到这般的李琳琅,只能摇头叹气。
*
云彩觉得挺晦气的,本以为自己委屈了这么些年就要守得云开。没想到潘元武搬进来的第一天,两人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就出了这样的事。
接下来几天,潘元武整个人都挺低落,也打不起精神来说话,更别提回去找另有新欢的林玉兰算账。
林玉兰做的事固然让人恶心,可动手的人是他。他一巴掌拍掉了两人的孙儿……他没脸见妻儿。
肖满满最近沉默了许多,李琳琅贴身事宜都由她亲自来办,这一日借着去城里买月事带的由头到了潘家门外。
柳纭娘颇为诧异:“落胎了?”
说实话,肖满满有点害怕。她之前住在家里那么长时间,也是看出来了林玉兰这个孙子很是看重。如今知道孩子没了,还是她亲眼看着李琳琅伤的……兴许要大发雷霆。
柳纭娘皱着眉:“怎么没的?”
肖满满沉默下来。
她在权衡利弊,只说是潘元武打没的,那与她无关。
柳纭娘是什么人,最擅长看人的是细微表情,见她纠结,怒斥:“说实话。”
肖满满本就心虚,听到这一声冷喝,活生生打了个寒颤。再不敢有丝毫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柳纭娘脸色一言难尽。虽早就猜到李琳琅兴许不想留这个孩子,可还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
“罢,她这般厌恶孩子,拼着性命不保也要落了胎,孩子就算生下来,不被她利用也没有亲娘。”柳纭娘摆了摆手:“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么?”
肖满满抿了抿唇:“她说,如果我帮她的忙,会帮我嫁给……公子。”
说这话时,她眼神紧紧盯着柳纭娘神情。
柳纭娘看得出来,她在试探。当即冷哼道:“她都已经离开了潘家,你该知道我对她的厌恶,拿什么让你如愿?”
肖满满实在看不出林玉兰的想法,只得作罢:“夫人,若是她要和老爷那什么,我要不要阻止?”
柳纭娘轻飘飘道:“你阻止得了?”
肖满满:“……”好像确实不能。
219.第九个婆婆 十八 肖满满这一……
肖满满这一句话也是试探。
试探林玉兰对于李琳琅和潘元武之间的态度。
可惜, 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得悻悻离开。
上辈子李琳琅这个孩子没能生下来,她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当场就见了红。为此格外伤心。没多久就离开了潘家。
等到林玉兰整理好心情前去找她, 发现她和潘元武已经亲密无间。
林玉兰猝不及防之下,根本就接受不了此事。潘元武外头有别的女人她知道,可她做梦也没想到, 潘元武竟然会把手伸到两人的儿媳身上。
不管潘元武和李琳琅之前有没有情, 只要李琳琅做了潘家儿媳, 他们就不应该再凑在一起。
这样的事情实在恶心, 连林玉兰这么个逆来顺受的性子都接受不了,当即就破口大骂。可还没吼两句, 就被潘元武给敲晕了。再醒过来, 她说不了话, 彻底病了。
潘元武当真是“情深”,他把头的活计直接推了,说妻子病重,他要亲自照顾。因为此, 感动了许多人,总头感念于他对妻子的爱重, 特意为他留了位置。
那天起,他亲自守在林玉兰身边, 每一次有外人上门探望, 他都会陪在边上。
林玉兰受够了他的虚伪, 他陪着并不是为了照顾自己, 而是怕她想法子把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外人,戳破他和李琳琅之前感情。因此,找了个机会往外爬, 可惜还没走到门外,就被潘元武给发现。
李琳琅三言两语一挑拨,他直接就下了杀手,拎着林玉兰往墙上撞,说她是自己寻死!
回到家中,柳纭娘才发现潘子峰站在门口,似乎等了许久。
柳纭娘也没隐瞒:“当初琳琅离开的时候,我就跟满满说,如果琳琅发生了解决不了的大事,就回来告诉我一声。毕竟,无论她做了什么,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可惜……”
潘子峰顿生不好的预感:“出了何事?”
“那个孩子,没了。”柳纭娘叹了口气:“就在今日,我找人送了份谢礼给她。目的是让你爹知道她的算计……那个孟飞宇,是她找来的。你爹知道后,顿时大怒,甩了她两巴掌,把他打得甩到了地上。”
潘子峰瞪大了眼:“孩子就这么没了?”
“不是。”柳纭娘叹了口气:“当时她说肚子痛,你爹他们都吓着了,把人挪去了厢房。琳琅任性地不让你爹和那个云彩进屋,只留了满满在旁边。然后她自己从床上滚了下来。满满说,一开始的疼痛确实像装的,可与后来的疼痛相比,先前的疼痛应该是假的。”
潘子峰放在身侧的手紧握,黝黑的手臂上青筋直冒:“她为何要如此?”
“子峰,这世上有许多温柔善良的女子,可李琳琅不是其中之一。”柳纭娘一字一句道:“我早就猜到,她为了靠近你爹,不会留这个孩子。毕竟,若她是孩子的娘,再和你爹……外人会说的。”
那个孩子如果生下来,就是她和潘元武之间永不可跨越的天堑。
潘子峰牵了院子里的马:“娘,我去瞧瞧。”
柳纭娘也拽了马儿跟上,母子俩打马出了城,直奔云彩的院子。
母子俩到的时候,院子里一片安静,可一进门,就闻得到里面弥漫的药味儿。潘子峰面色苍白,大概是近乡情怯,站在院子里,不敢再靠近。
听到动静,潘元武一行人跑了出来。
潘子峰抹了一把脸:“琳琅呢?”
潘元武伸手一指:“你去瞧瞧吧。”
引得儿子瞪了过来,眼神凶狠。
柳纭娘也跟了进去,李琳琅正靠在床上,面对奔进来的潘子峰,她一脸漠然:“孩子没了,我们之间的牵绊已经不在。日后,你不用再管我。”
潘子峰一步步靠近:“孩子怎么没的?”
肖满满吓了一跳,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着柳纭娘的眼神里满是哀求。
要知道,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李琳琅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如果潘子峰直接戳穿,李琳琅就知道她泄密的人。往后她怎么办?
李琳琅低着头,没有说话。
潘元武听到儿子质问,两步奔进屋中:“不关她的事,是我。”说到这里,他满脸悔恨,愧疚道:“子峰,我太冲动,对她动了手。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
听到父亲这番话,潘子峰想要笑,却更像是哭,从喉咙间逼出两个字:“蠢货!”
被儿子骂,潘元武面色微变,到底心虚,只瞪着柳纭娘:“要不是你娘故意气我,我也不会失手。”
柳纭娘嘲讽道:“你又不是三岁孩子,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无论我做了什么,李琳琅腹中是你儿子的骨肉,你都不该对她动手!”
她似笑非笑:“李琳琅做了什么,惹你这么生气?”
夫妻俩对峙,潘元武满眼愤恨,里面的火几乎化为实质。
柳纭娘摆了摆手:“孩子不在,日后我再不会管你们,往后,好自为之!”
潘子峰看着床上的李琳琅,话语沉重:“这是你想要的?”
李琳琅不看他,只着看着窗外的院子:“子峰,我们之间的牵绊不在,往后各过各的。你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插足我的事。”
“你太狠心了。”潘子峰气道:“如你所愿!”
语罢,冲出门去打马就走。
柳纭娘留在后头,道:“潘元武,无论李琳琅有没有孩子,我希望你记住。她是我们俩的儿媳,你不想被人戳脊梁骨的话,趁早把那些花花心思收起来。”
李琳琅霍然扭头,察觉到自己动作太大,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放在被子里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
潘元武满心都是对儿子和李琳琅的愧疚,听到这话,颓然道:“知道了。”
柳纭娘嘲讽道:“李琳琅,无论你以后过得好不好,都不要再去我家里。若让我发现你回头求子峰,我不会放过你!”
话音落下,也紧跟着潘子峰打马而去。
*
柳纭娘一路紧赶慢赶,在家门口才把人撵上。
潘子峰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有气无力地坐在门口。
“你还年轻,不要被一个女人打击得没了生气。天下的好女子多了去……回头重新挑一个好的。”柳纭娘拍了拍他的肩:“子峰,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爹那个混账脑子不清醒,加上李琳琅那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蠢货才害你至此,好在如今不算晚。”
她把人拉进院子:“咱们就看着,他们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