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宁想买,但却不想苦哈哈砍柴来买,依她的打算,将那株山参卖给镇上的刘家,至少能赚百两。拿到了银子,在镇上买宅置铺都够了的。
到得那时,一跟头绳算什么,她直接买金银钗环。
李秋宁不敢明着忤逆,道:“我想歇会。”
“不想买头绳也要干活。”柳纭娘戳穿她的想法:“从今天起,每天两捆柴火,砍好了才能回家。”
李秋宁:“……”
她鼓起勇气:“奶,我想进山里转转。”
“你太小了,现在还不行。”柳纭娘一口回绝:“快点,不然要赶夜路了。”
几个孩子从大到小每人扛着一捆柴火,远看挺可爱的。就是每人都累得一头汗,越大越苦。
李秋宁一边干活,心里焦灼无比。镇上的刘家就要临盆了,她再在家里磨蹭,就赚不着这笔银子和刘家的感激了。
不能再等了!
翌日早上,天才蒙蒙亮,柳纭娘就听到了院子里有动静。她翻身而起:“秋宁,你这么早就要去?”
一边说,一边打着呵欠起身:“我陪你。”
李秋宁“……”谁说她要去砍柴了?
她是想进山!
眼瞅着祖母已经起身,山是不能进了,她急忙道:“我起来上茅房。”
上完了再回去睡。
她盘算得好,出来后就看到了祖母已经磨好柴刀等在了门口。
“别回去睡了,咱们去砍一捆回来用早饭。”
李秋宁咬牙切齿:“我手疼,去不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柳纭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往后你会感激我的。”
李秋宁是真不想去,柳纭娘将人拽着就往外走,还不忘嘱咐胡氏给她二人留饭。
接下来两天,李秋宁无数次的往林子里跑,都被柳纭娘逮个正着。她心里焦灼,撒娇发脾气都试过了,可还是不能进林子。
至于傍晚……以前她趁着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跑出去,最近也不能了。不止祖母,连亲娘都盯着她。
李秋宁也弄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反正挺崩溃的。
这日早上,李秋宁照常去砍柴,心里盘算着刘家临盆的日子,她是打定主意再挣扎一下。无论祖母说什么,她都要进山,谁拦都不好使。
刚走出门,就看到有牛车过来。李秋宁向来有礼,看到是村里最富裕的陈家人,笑吟吟道:“婶子,这是去哪儿啊?”
“去看我妹妹。”妇人满脸喜气。
像生孩子和相看这种事,如非必要,村里的大人都不会在小姑娘面前说起。
这妇人是刘家儿媳的远房堂姐,平时也有来往。看她欢喜的神情,柳纭娘稍一回想,就知道是刘家的媳妇临盆,且应该母子平安。
李秋宁也想到了此处,心头一惊:“听说婶子的妹妹有了身孕……”
柳纭娘打断她:“小姑娘家,问这些做甚?”
斥完,才笑看着那妇人:“可是母子平安?”
听到这话,满脸喜气的妇人笑容敛了敛:“听说挺凶险的。好在镇上的大夫那里有一株百年山参,这才转危为安。”说到这里,她笑了出来:“大灾过后,必有后福。我那个妹妹福气是真好……我先去了,你们也忙吧!”
那刘家媳妇家中不算多富裕,嫁入刘家算是高攀,难产还能母子平安,有了这个孩子,往后地位不可撼动。可不就是有福么?
牛车离开,柳纭娘回头,看到边上的李秋宁面色煞白。当即说教:“姑娘家,不要问人有孕生孩子之类的事,实在想知道,私底下的时候问我跟你娘。方才不就说你两句,你这副神情做甚?”
李秋宁并不是因为长辈的责备,而是事情脱出了她的掌控。
明明刘家媳妇难产而亡,连孩子都没能留住。她想救下二人,结果还没动手,人家就已母子平安。
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
李秋宁怕的就是变数!
还有边上的祖母,明明病了许久,却两天就好了,又性情大变,简直判若两人。
“奶,我好难受,想回家睡会儿。”
柳纭娘瞅她一眼,一把将人拽住:“别装病偷懒。”
李秋宁:“……”
这样下去不行!
接下来一整天,李秋宁一直心不在焉,心里暗暗盘算。当日晚饭后,她找到了胡氏,母女俩低声商量了许久。
柳纭娘正在铺床,胡氏推门而入:“娘,还没睡呢?”
“有事说事。”柳纭娘头也不回:“秋宁那丫头一点耐心都没,不愿意干活,小姐的身子丫鬟命,再不管管,日后怕是要吃苦。”
“娘,我就是想跟你说说秋宁。”胡氏走到她身边,伸手想帮忙。
柳纭娘拍开:“不用你。”
胡氏乖巧站了回去,道:“娘,李家就得秋宁一个闺女,我们都舍不得让她吃苦。她长得好,不应该嫁在村里做一个农妇……”
柳纭娘打断她:“那该嫁去哪儿?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那对的不止是两家的聘礼和嫁妆,还要对两人的规矩礼仪。她一个乡下长大的毛丫头,就算进了大户人家,那日子就一定能好过?以色侍人者,终究不能长久!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这是想气死我?”
这番话正是按着夏桃子往日的秉性来说的。
胡氏低下头:“娘,秋宁还小,还来得及学。我就是来跟你商量……我想送她去学绣花,往后就算嫁到村里,也能有一技之长。”
柳纭娘嗤笑一声:“连砍柴都不行,哪儿能耐得住性子绣花?”
“娘,我想试一试。”胡氏铁了心:“明日一早,我送她去镇上的绣楼。只要能拜师,就能吃住在绣楼。也不用咱们操心。”
直白点说,就是李秋宁往后不在家里吃饭,夏桃子这个祖母不该管太多。
胡氏顿了顿,又道:“三弟已经两天没有交工钱给我,非说是弟妹娘家遇上了急事把铜板借走了。娘,依我看,这家……还是分了的好。往后我们伺候你。”
柳纭娘随口道:“只要他们愿意,我没有异议。”
三兄弟早就不想凑在一起,可婆婆不肯把银子拿出来,他们便不肯分家。胡氏这些天过得心力交瘁,忍不住道:“您把银子拿出来分,他们肯定愿意。”
柳纭娘似笑非笑:“今年的二两银子,我已经花了一些买肉,你们也分不了多少。”
胡氏脱口道:“那以前的呢?”
柳纭娘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问:“你这些天当家,有攒下来的银子吗?”
哪里攒得了?
几兄弟的工钱都拿出来,也根本不够全家糊口。四斤粮食眼瞅着就要见底,能吃这么几天,全赖厨房里的各种存粮,等那些吃完,家里就彻底揭不开锅了。
这家当不下去,也是胡氏急着分家的缘由之一。
柳纭娘看着她,淡淡问:“照最近这些天的吃法,加上人情往来,生病买药,置办衣衫和鞋子,还得整修农具,你觉得一年下来能攒下银子吗?”
胡氏暗自盘算了一下,面色变了。
好像……真的攒不下,能够不欠债就已经很能干了。
她沉默不语,柳纭娘沉声道:“家里家外这么多事,还有你们兄弟几人娶妻生子造房子。我说没攒下银子,你凭什么不信?”
她看向窗外偷听的妯娌二人:“还是那句话,你们要让我拿多少出来才满意?给你们每人分一座金山成不成?”
几人面面相觑。
最近家中的花销,两个杨氏虽没有插手,但都是看在了眼中的。以前她们总觉得婆婆手头有银子,不肯拿出来。现在看来,应该是根本就拿不出。
不肯分家,是认为家中有油水可榨。眼瞅着榨不出,他们也不纠结了,兄弟几人从院子从院子各处围了过来。
“娘,就拿今年卖粮食的银子出来就行。”李二催促:“我这些天白做工,被人使唤地像畜牲似的,早就不想干了。”
偏偏胡氏当着家,非压着他在那处干活,实在憋屈。
其余两兄弟纷纷表态。
柳纭娘没有拿银子,道:“还有个事,我要自己住。”
李老大飞快道:“不行!”
家中只剩下寡母,他们兄弟几人独自开伙,真的会被人戳脊梁骨。
“娘,您别闹。就跟着我住,咱们大家都舒心。”
柳纭娘不客气道:“那是你们舒心!我跟着你,做多了受不了,干少了要被嫌弃,生病了还没人照顾,我又不是蠢货,才不要做这种傻事。”
在三兄弟看来,村里的老人分家之后都是跟着儿子过。母亲如此,就是不想让他们分家。
“娘,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柳纭娘斥道:“是你们在为难我!”
事情僵持住,胡氏冷眼看着,分家之事又要不了了之。她可没忘了自己今晚的来意:“娘,明早上我要送秋宁去绣楼……”
“分了家随便去。”柳纭娘淡然道:“你可别哄我,想拜绣娘为师,都要买拜师礼,至少也是一两银子起。如果没分家,她花了一两银子,对别的孩子不公平。”
胡氏抹了一把脸:“我跟娘家借。”
“借了是要还的。”柳纭娘强调:“你在当家,要一碗水端平。你借的就是咱们全家人借的,否则,谁会相信你没有私心?万一你私底下昧下银子把债还了,谁知道?”
两个杨氏深以为然。
就算胡家说她没还,那到底还没还,也只有胡氏自己明白。
李老大苦笑:“娘,你非要让我们背一个不孝的名声,对吗?”
也就是说,他还是想分家。
柳纭娘反问:“不说你爹当初生病的时候是我一个人照顾的。就上一回我生病的事,你们认为自己孝顺了么?”
她大喝道:“若不是四妹买药过来,现在我的坟头都长草了!你们所谓的孝顺,就是挖个坑等我死了埋进去,对吗?”
兄弟三人不敢接话,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我们都忙。”李老大声音艰涩。
柳纭娘毫不客气:“当初我生了你们后,可没有因为忙就不给你们做饭洗衣!我若是像你们对待我那样,你们一个都长不大!”
76.偏心婆婆 九 兄弟几人都挺不……
兄弟几人都挺不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