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齐采缈就兴奋得多,大年初一,一家人都去了柳家。
柳蕙心和弟弟这些年来来往不算密切,究其缘由,是齐争鸣不太看得上这个做生意的妻弟。柳二弟常年做生意,最擅长揣摩人心,看出来了姐夫的心思,也懒得凑上去。
如今没了齐争鸣夹在中间,姐弟之间比以前亲近不少。
在柳家呆了大半日,大家相处得很愉快。傍晚,母女俩才带着孩子回家。
柯北宇大部分的时候都沉默地伴在柳纭娘身边,许多时候,她还会忘了身边有这么个人,不过,无论何时回头,都能看到他站在身后半步远处。
回到家中,柳纭娘洗漱时,丫鬟凑了过来,低声将齐家发生的事说了。
柳纭娘闭眼听着,等丫鬟说完了,问:“齐家父子有没有找赵真颜算账?”
丫鬟摇头:“没有听说,和辰公子还起大早陪她回门。”
柳纭娘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这整个齐家,最聪明的人其实是赵真颜。
哪怕齐家父子知道她没好心,却也不敢拿她如何,赵真颜大概在动手之前,就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才有恃无恐。
齐和辰陪着妻子在赵家与众人虚与委蛇,心头挺厌烦的。商户人家粗鄙,三句话不离利益,说生意上的事也罢了,还找了两个孩童过来,说是赵真颜的亲侄子,让他帮着启蒙。
他平日读书已经很累,得空就想自己歇会儿,或者出去找友人喝酒,哪有心思带孩子?
“我没教过孩子,怕误人子弟,你们还是……”
话没说完,他察觉到身侧妻子的目光,立刻就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赵真颜笑意盈盈:“只是启蒙而已,又不教多少东西,这么大点的孩子,让他认几个字就要好多天,再给支笔,几篇大字就能让消磨一天。刚好爷奶最近心情烦闷,把这两个孩子送去给他们吧!”
她都这么说了,齐和辰还能说什么?
拿人手短,如今他是愈发不敢违逆赵真颜的心意。县试在即,他不想夫妻失和……毕竟,真吵起来害她生气,他还得费心思哄人,还不如沉默以对。
赵真颜却不放过他:“你不高兴?”
齐和辰:“……”他是不高兴,可他能承认吗?
“没有。”他笑着道:“我就是在想,让这两个孩子住哪儿。”
“家中那么大,哪里塞不下两个孩子?夫君别操这些闲心,这些都交给我,你安心温书就行。”赵真颜一脸善解人意:“夫君,你若对我有所不满,一定要说出来。夫妻之间,最忌讳忍,你千万别忍着。 ”
齐和辰:“……”他哪儿敢不忍?
他也想随心所欲,可人在屋檐下,必须低头。
“你为我,为我家人付出良多,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生出不满?”
赵真颜一本正经点头:“对,我对你简直是掏心掏肺。人该知道感恩,你若是对我心存不满,简直不配为人。”
齐和辰无言。
他忽然发现,以前觉得不可理喻的柳蕙心和身边这人比起来,简直太善解人意了好么,只需要哄几句就行。赵真颜就差明摆着说他是畜牲,这才是真正的难以相处。
33.被蒙骗的的婆婆(完) “你怎……
“你怎么不说话?觉得我说得不对?”赵真颜含笑问。
齐和辰勉强扯出一抹笑:“对!”
赵家其余人看到齐和辰如此贴心, 都赞赵真颜有驭夫之术。
赵真颜含笑回应,齐和辰听着却格外难受。
到了傍晚,两人回家时, 身后多了两条小尾巴。齐和辰心头郁闷不已,脸上便带了一点出来。
“你不高兴?”赵真颜好奇。
“没有!”齐和辰随口道:“你家太多人,每个都得应付, 我有点累。昨晚上没睡好, 回去还得温书……”
“夫君, 你太辛苦了。”赵真颜真心实意道:“县试在即, 从今日起,家里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就可。”
“辛苦夫人了。”齐和辰一脸感动。
赵真颜垂下眼眸:“只要夫君能得中, 我的付出就不算白费。”
*
回到家中, 齐和辰一头钻进了书房里。
程如梦安顿好两个孩子, 便去了刘婵婵的屋中。
屋中一股浓郁的药味,格外难闻。赵真颜矜持地捂了捂鼻子:“今日可好些了?夫君很担忧你,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你,若是有哪里不适, 要早些告诉我。”
刘婵婵落胎后,有些怵她。当初进门时, 赵真颜是不愿意的。不过,自己进门后一切顺利, 没有被刻意为难。下意识以为她是个好性子的, 所以才有了她去请程如梦回来的事。不过, 昨夜的事让刘婵婵彻底明白, 这人压根不是好性子。
“没有不适,多谢夫人。”
赵真颜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道:“一转眼又过年了,时间过得挺快。夫君若是能得中,对咱们家也是件大喜事。看祖父那意思,这一回很有希望……我在想,等到夫君参加乡试时,得去隔壁的禺城,到时候我们俩谁去呢?”
听着这番话,刘婵婵觉得挺怪,现在就操心半年以后的事,未免有些太早。
再说,齐和辰还不一定得中呢……刘婵婵还是顺着她这话头往下想。
在齐和辰参加乡试的这段日子里,伴在他身边的人意义可不同。按理来说,赵真颜要管着一家老小,应该是她这个姨娘去。
“怎么办,我觉得你挺合适。”赵真颜侧头看着她:“刘婵婵,我挺嫉妒你的。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陪在夫君身边。”
刘婵婵对上她阴森森的眼神,吓得咽了咽口水:“夫人,我只是个婢妾。”
您不用与我为难。
赵真颜像是看出来了她的想法一般,道:“是你在为难我。身为妾室,胆敢谋害主母子嗣……”
这可是重罪,刘婵婵可不敢认:“我没有动手。”
赵真颜冷笑道:“如果你动了手,也不会好端端坐在这里了。”
正因为是程如梦下的毒手,刘婵婵或许在其中挑拨了,但此事确实与她无关。所以赵真颜才觉得憋屈。
刘婵婵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赵真颜眼神已经又落到了窗外:“最近家里的开销不小,就是你补身的药,每日都得花掉我一两银子……”她站起身:“如果能省下这银子就好了。”
刘婵婵:“……”怎么省?
赵真颜人都消失在房门外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这人生了病就得治,想要省……也只有人死了才不用花银子,她真的越来越怕。急忙吩咐丫鬟去请齐和辰,结果却被告知,他正在温书,谁也不能打扰。
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当日夜里,刘婵婵吐了血。
这么大的事,自然有丫鬟想方设法告知齐和辰。
如今的齐和辰对于刘婵婵是心有亏欠的,孩子明显是被人所害,他却不能帮着讨个公道,这几日不来看她,正是因为这份歉疚之意。得知她病重,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赶了过来。
“怎会如此?”
刘婵婵面色惨白,虚弱的摇头:“我不知道。”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齐和辰从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了一跳。看到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刘婵婵,他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悲凉。
赵真颜这未免太过分了。
连他的妾室都敢打杀,是不是哪天连他也要杀?
“请夫人过来。”
赵真颜刚好走到院子里,听到他这略带严厉的语气,脚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缓步进门:“听说婵姨娘吐了血,这是为何?”
齐和辰沉下脸:“颜儿,最近家中都有你在操持,婵儿入口的吃食也都是你在安排。如今她吐了血,你来问我为何?”
赵真颜扬眉:“你的意思是我要害她?”
“我想不出别人。”齐和辰负手站在窗前:“她出身寒微,平时并不与你争抢。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赵真颜气笑了:“我可承受不起你这样的指控。听你这话里话外,好像我有多恶毒似的。齐和辰,我一腔真心对你,你就这么对我吗?”
她转身,吩咐道:“把家中所有的下人都叫过来,今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后宅下蛆,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看她一脸悲愤,神情不似作伪,齐和辰半信半疑:“真不是你?”
“孰是孰非,一审便知!”赵真颜不看他,看着聚集在院子里的下人,道:“家中出了许多事,你们这些人中,肯定有人使了坏。我懒得一个个审问,也不想伤及无辜,这样吧,谁要是说了有用的消息,我赏他一两银子。”
众人面面相觑,有两个婆子上前,说看到刘婵婵的丫鬟半夜鬼鬼祟祟从后门跑出去。
齐和辰微微皱眉。
赵真颜已经命人押了丫鬟过来:“老实说吧,大半夜跑出去做甚?”
丫鬟身子微微颤抖着,颤声道:“奴婢代姨娘回刘家送些东西。”
“你这是把我当蠢货?”赵真颜看向齐和辰:“我从来没有约束过家里的下人,也没有不让婵姨娘回娘家。大半夜出门,一定不是为了此事。”
她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丫鬟:“我记得你有一个心上人,若你老实招认,我会给你备一副嫁妆,亲自帮你俩筹备婚事。”
丫鬟低着头,一言不发。
“如若不然,我就让你二人做一对残了的鸳鸯。”赵真颜摸着下巴:“你说是断手好,还是断脚好?”
她语气带着微微的苦恼之意,像是在挑选午膳一般,丫鬟吓得魂飞魄散,看了一眼虚弱地站在门口的刘婵婵:“姨娘,对不起。”
刘婵婵面色苍白:“你别污蔑我。”
“不是污蔑。”丫鬟深深磕下头去:“公子,是姨娘……她说夫人下手狠辣,怕是不会留她性命,所以要先下手为强,假装中毒,让您恶了夫人。”
其实,丫鬟没说出口的是刘婵婵的计谋不止于此,她甚至还想劝齐和辰对夫人下暗手。
赵真颜像是知道还有下文一般:“还有呢?”又补充道:“你只有和盘托出,我才会履行承诺。”
刘婵婵睚眦欲裂:“你胡说。”
赵真颜只看着丫鬟。
丫鬟低下头,不敢与刘婵婵对视:“姨娘还说,想劝公子杀……只有没有了您,她才有出头之日。”
赵真颜似笑非笑看向齐和辰:“一招苦肉计而已,你确定要中计吗?”她摇摇头叹息:“我要是真那么狠,当初就不会让她进门。”
齐和辰沉默了下:“婵儿,你有何话说?”
刘婵婵哭着摇头:“我不知道这些事。丫鬟说的那些话,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小产伤身,我整日昏昏沉沉,现在还没养回来,如今还中了毒,哪顾得上这些?再说,我对夫人只有尊重,从无加害之意……”
丫鬟低下头:“这件事情,文郎也是知道的。”
她口中的文郎,是她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