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女之间相看,如果合适的话,很快就会定下亲事。想到此,程如梦慌乱无比,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男人。
齐争鸣反应过来后,板起了脸:“蕙心,婚姻大事,不好勉强!”
“见一见而已,”柳纭娘满脸不以为然:“又不是见了非得定。”
程如梦急忙上前:“蕙心,我找你来,不是为了亲事。”
柳纭娘挥了挥手:“如今对你来说,别的事都可以放一放,这才是顶顶要紧的事。我是真怕你再一次寻死!毕竟,他们父子想把你接回府中照顾,是我拒绝了,如果你因此出了事,他们可都要怪我了。如梦,你平时最怕给人添麻烦,应该不会在临死还做出一些影响我们夫妻感情的事吧?”
程如梦本来想顺势说出拒绝刘婵婵进门的事,结果被她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干脆生硬的将话头拉了回来:“蕙心,我听说和辰要纳妾?”
“他已经跟你说了?”柳纭娘一脸诧异:“果然是你这个干娘比我还亲,他都还没跟我说呢。”
程如梦心弦一颤,下意识去看齐争鸣的神情。
齐争鸣沉默了下:“蕙心,我也觉着,那刘婵婵不太合适。纳妾可以,多的是人可以选,为何要选一个未婚就女人苟且的姑娘?”
“那还不是你儿子不干人事。”柳纭娘毫不客气地斥骂:“和辰一个大男人,他要是不愿意,人家姑娘还能强迫得了他?再说,那些礼物,可是他亲自收下来的。如果不想和人家姑娘来往,为何不早早拒绝?”
齐争鸣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忍不住道:“你到底哪头的?”
“我是帮理不帮亲。”柳纭娘正色道:“明明就是他们两个人互生情愫,结果却只怪人家姑娘一个人。齐争鸣,你还读书人呢,你学的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齐争鸣沉下脸:“你别骂人!”
“本来我也不会骂人,这都是你逼我的。”柳纭娘不干示弱:“你板着个脸给谁看?从我进门那天起,上孝顺父母,下养育子女,自认做到了一个媳妇的本分。你这眼神像看仇人似的,你但凡有点良心,都摆不出来这样的神情。”
齐争鸣气得胸口起伏:“蕙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柳纭娘沉默了下,反问:“我变得怎样了?”她伸手一指程如梦:“你说怕她寻死,我找人盯着。又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花了大价钱请媒人帮她说亲……不然,你以为张老爷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
气氛越闹越僵。
程如梦一直以来的性格都是善解人意,绝对不会让人家夫妻为了自己吵架。眼瞅着不对,急忙上前劝:“你们别吵。”
柳纭娘看着她:“我们都是为了你!你要是答应去见人,哪有这些事?”
程如梦脱口道:“我去见就是!”
话出口她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心虚地低下了头。饶是如此,也感觉到了对面男人凌厉的目光。
得了准话,柳纭娘满意了:“你别害怕,我们陪你一起去。”
程如梦:“……”有他们陪着,更害怕了好么!
这么半天,正事还没说呢。至于相看之事,反正见过之后拒绝就可。
“蕙心,和辰叫我一声干娘,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我始终觉得,刘婵婵进门不合适。”她一脸严肃:“和辰还没有嫡子,赵家那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纳妾,他平日里还要读书,不能让这些事烦心。再说,身边多一个女人与他学业并无好处……你是他娘,可不能害了他。”
“他自己招惹的女人,怎么成了我害的?”柳纭娘一脸莫名其妙:“是我让他收礼物的?还是我让他承诺让别人姑娘进门?”
程如梦叹口气:“他被宠着长大,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的后果。咱们做长辈的,就该盯紧一点。那个刘婵婵,你还是去找刘家人谈一谈,赶紧给她定一门亲事把人送出阁算了。”
柳纭娘扬眉,看向身侧的齐争鸣:“你怎么说?”
“我也觉得不太合适,这世上的女人那么多,凭什么就选刘婵婵?”齐争鸣一本正经:“等他生下了嫡子,或是考取了功名之后,再纳妾不迟。蕙心,一会儿午后你就去刘家……”
柳纭娘一口回绝:“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孩子做错了事,咱们这爹娘的就该多担待。”齐争鸣一脸不赞同:“这事就该你去!”
“你还是他爹呢,你一样可以去找刘家人谈啊!”柳纭娘振振有词:“我不只有儿子,我还有女儿,女儿出了事,我得陪着!”
理由很充足,齐争鸣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反正,柳纭娘是再不做这个恶人了的。
她看了看天色:“如梦,时辰快到了。咱们也不好让张老爷等太久,你赶紧换一身衣衫……”说到这里,她想到什么,上前一步把人拽着往屋子里走:“你平时穿得寡淡,那可不成。我亲自帮你打扮,保证张老爷一看到你就被迷得找不着北。”语罢,拖着人就往里走。
程如梦:“……”并没有想迷惑那什么张老爷!
进门时,她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似乎要把她烧穿一般。
柳纭娘也察觉到了身后齐争鸣不满的目光,猛然回头,笑吟吟道:“他爹,你耐心一点就在外头等着。咱们要是做成了这桩媒,可就真的救下了如梦的命。往后你也不用再担忧她了。”
齐争鸣放在身侧的手紧握,简直恨不能上前将柳蕙心给拽出来。
10.被蒙骗的婆婆 十
……
柳纭娘知道一些有别于当下的妆容和发髻,亲自动手摆弄出来后,只让人眼前一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程如梦看着镜中的自己,饶是她对相看之事很是抵触,也不得不承认,她喜欢自己此时的妆容。
她有些恍惚地伸手摸着抚媚的眉眼:“蕙心,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怎么画的?”
“就随便画的。”柳纭娘也挺满意自己的手艺,又找了一身素衣:“快换上。”
程如梦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别!我暂时不想改嫁。”
“那可不成。”柳纭娘见她满脸抗拒,转而道:“那边已经约好了的,你就算不愿,也去见一见。再有,你站在院子里闷了好多天,不想出去散心吗?”
程如梦再想出门,也不想当着他们俩的面去相看啊!
柳纭娘可容不得她不愿意:“我一片好心,你可别辜负。”
说着这番话时,她脸色已不太好看。
程如梦看得出来,如果自己再执着,要影响二人的情分了。
站在院子里的齐争鸣心情不太好,听到开门声回头,当看到那么纤细的素色身影时,只觉眼前一亮。
好美!
柳纭娘笑吟吟问:“美吧?”
齐争鸣下意识点了点头。
柳纭娘一笑:“夫君,你说这副模样,张老爷见了会动心吗?”随即又自顾自补充:“我若是个男人,大概也会忍不住的。”
齐争鸣:“……”
程如梦低头绞着帕子:“我还是不去了。”
“去啊!”柳纭娘一把将人拽住:“你有了归宿,我们夫妻也好安心。”
说着,就把人往外带,又回头招呼:“夫君,你也跟我们一起,刚好你认识张老爷,也帮着撮合一二。”
齐争鸣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出,别提有多难受了。
*
泰安酒楼在城内算数一数二,正值用膳的时辰,大堂里用各种绿植隔出一个个小间,容纳了不少人,却也并不吵闹。
三人一进门,柳纭娘冲着迎上来的伙计直言:“我们与李媒和张老爷有约。”
伙计伸手一引,带着几人上楼。
别看只是用膳,在楼上的价钱足足要比大堂中翻上几番。柳纭娘见状,低声笑道:“如梦,看得出来,张老爷对于这一次相看挺上心。这是好事,你可要抓紧。”
程如梦心里忐忑,装做羞涩的模样低着头不言语。
柳纭娘看在眼中,心下一笑。
张老爷今年不到四十,微微发福,年轻时容貌俊秀,哪怕胖了点,比起别的不惑之年的男人也还是好看得多。大概是真想娶妻,看到几人进门,还亲自上前倒了茶水送到程如梦手中。
程如梦是为相看而来,无论心底里愿不愿意,真到了这里,也不好太过冷淡。尤其面前的男人并不差,她不想给人留下恶感,伸手接过茶水,轻声道了谢。
两人目光相对,一触即分。
柳纭娘脸上笑容意味深长,边上齐争鸣有气不好发,转而出声:“张兄,前些日子你的那批货可出完了?”
张老爷眼神还落在程如梦身上,随口道:“还剩下一点,也快了。”
柳纭娘见状,笑着起身:“老爷,咱们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又笑着嘱咐:“张老爷,我这个妹妹可就交给你了。稍后你可要帮我把人送回去。”
张老爷语气温和:“夫人尽管放心。我就算自己丢了,也不会让程姑娘出事的。”
从神情到语气,都表明了对程如梦的满意。
齐争鸣看得憋气不已,还想要说话,柳纭娘已经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老爷,咱们还有事,先走一步吧!”
齐争鸣一脸不赞同:“不急。”
柳纭娘瞪他一眼:“老爷,做人要识趣。这种时候,咱们该离开,你留下,是不想让如梦嫁人么?”
齐争鸣本就心虚,心思被说中,下意识反驳:“我只是担忧她!”
“张老爷不是外人。”柳纭娘不由分说将人拉着往外走。
到了楼梯上,齐争鸣沉下了脸:“蕙心,你未免太过分。如梦又没想嫁人,你这么强迫人家不好。婚姻大事,关乎人一辈子,你太任性了。”
柳纭娘一脸惊诧:“我是好意啊!今儿这事,我花了不少银子和心思……”
“那是你自作多情。”齐争鸣满腔憋屈。
柳纭娘冷笑一声:“齐争鸣,是你想把人接回府中,我觉得不妥,所以才弄成了现在这样。你觉得我做得不对,你就对吗?把人弄回府中,所有人都猜测你们俩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你想要的?”
“当然不是。”齐争鸣再次反驳。
“我看你就是。”柳纭娘嗤笑:“我又不瞎,刚才我带着她出门时,你眼睛都落在她身上拔不下来了。”她缓缓逼近,低声道:“齐争鸣,你那点心思,我早知道了。明人不说暗话,你想纳妾可以,但想让她进门……那是白日做梦。齐府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齐争鸣脸色微变:“我跟她之间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最好。”柳纭娘理了一下袖子,缓步下楼:“我这么说呢,也是想告诉你,别拦着人家的好姻缘!”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楼,在这期间,齐争鸣总觉得自己没发挥好。刚才的那番话不足以撇清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上马车时再次强调:“蕙心,我刚才不过是多瞧一眼,你别多想。”
柳纭娘靠在马车上,像是没听见这话一般。
齐争鸣偷瞄她神情:“蕙心,你强迫她相看这事,我还是觉得不妥。回头咱们拒绝了张老爷吧……”
柳纭娘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两人距离太近,齐争鸣来不及躲,脸上疼痛传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挨了打,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失声问:“你敢打我?”
柳纭娘扬眉:“齐争鸣,你那点心思当谁看不出来?你要是再说帮她拒绝亲事的话,我还打你。”
“你这个疯女人!”齐争鸣忍无可忍,一巴掌甩过来。
柳纭娘眼疾手快,抓起桌上的茶壶递上。
刚从酒楼出来,茶壶中的茶水是热的,齐争鸣一巴掌拍上去,顿时痛得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