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双手捂住耳朵，相玉明智闭嘴，这是纯情少年，清纯如水，真好。这种市侩而成熟的话语，不听也罢。或许女帝就是喜欢这份纯真，污了就不好了。
玄水天尊的神念延伸到远方，万物生推演出虚拟法则节点的位置，玄水天尊需要亲自确认。
一条条大江大河中，一座座水府在建造。每个水府有一个主宰，这就是河神。玄庙水府传承久远，人手众多，每一个水府的班底有上百人，足够支撑寻常的场面。
玄水天尊的神念在一个个水系法则节点处掠过，水府中的窃窃私语、大声喧哗、严肃例会，各种声音映入玄水天尊的耳中。
刚刚开府，各地的水府之主各有各的规矩，反正没有统一的模式管理，他们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同时参照玄庙水府的规矩来行事。
这个不行，玄庙水府是在幽冥海凭实力得到的地盘，现在各地水神是万物生敕封，他们需要维护水路通畅，还有保护一方的信徒。
天庭有现成的天庭戒律，万物生敕封的河神还有藏文这个山神没有成文的规定，这个需要参考天庭的戒律，也就是传说中的天条。
女帝送给万物生的那柄无名书中，水神在河流中有自己的水府，在岸上还要有神庙，塑造金身，让领地的信徒烧香供奉。
人活一口气，神争一炷香。香火就是神灵的本钱，谁得到的香火多，谁的神力更强，也更容易晋升神职。
水神也不是那么容易做，董大的土地庙在弥万家族，处于罗霞公国的领地之中，罗霞大公上了第一柱香，成为了虔诚信徒，董大相应信徒的祈求自然更容易。董大做不到的事情，可以让罗霞公国的政府部门帮忙。
而散落在各地的水神，想要满足信徒的要求就不是那么容易。比如说哪个信徒遭到了不公，而且是来自世俗的实权部门，水神怎么办？
如果水神处于义愤和天职去惩罚恶徒，这就犯了国法。置之不理则让信徒寒心，也让天师的威望受损。
也许把水神交给天庭管理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天庭就去处理了，总不至于把麻烦摆到万物生面前。
不过不管怎么难，山神河神还有土地公，也需要遍地册封。可以让无助的人们有一个深渊诉苦的渠道，让世间多一份公理，多一份公理就是多一份正义，这才是法则出现的根本意义。
在这个大前提下，许多事情可以让步，可以谈，女帝把所有的管辖权全部拿走也没问题。只要她做得到让天地人三界有规矩可以遵循，让那些奉公守法的人可以有尊严的生活。
世俗的法律有漏洞，总会有人钻空子，许多时候不是警察不作为，而是没办法作为，他们找不到证据。
神庙可以弥补这个短板，只要神灵不肆意妄为，他们有非常手段获得证据，也有非常手段去惩治那些法律无法管理的人，这就是世俗法律的有效补充。
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大的问题，一个就是神灵乱来怎么办？另一个就是世俗政权抗拒神灵的惩治怎么办？
玄水天尊徜徉苦死，守护弥蛮的万物生也在思索。万物有度，过犹不及，不能一竿子打死，也不能放任自流。
而且有许多痴男怨女，他们会过于盲目信赖神灵，认为心诚则灵，把所有的寄托指望神灵，而不愿意自身去努力。
万物生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最初没有人在意，估计山主是在纠结自身的感情问题，鬼蟒觉得不对，地上为什么有淡淡的金光闪耀？
鬼蟒有些自卑，自身是妖，还不是完整的妖，说是鬼，还不是真正的鬼。尤其是和天师不熟悉，估计也不受信任。
鬼蟒站在一块石头上翘首以望，玄九策扫了鬼蟒一眼，转头看着万物生的方向，他悄然站起来，走到了万物生身后。
万物生手中的树枝写写停停，写错了就用鞋底擦去，玄九策无声做个手势，相玉和老刀悄然凑过来。
「神有天条，人有律法；神观人间，人祈神祐；问心无愧，神不扰人；祈愿须还，神不可欺……」
万物生的树枝停顿，后面该写些什么想不起来，没经历过那么多的世事险恶，能到的弊端自然不多。
玄九策他们静默看着闪耀金光的字迹，就是普通的树枝，就是漫不经心的勾画，却在大地上闪耀金光。
看到万物生没有继续写下去的想法，玄九策给老刀使个眼色，老刀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涎着脸说道：「天师，这好像是给我们水神准备的戒律，我记性不好，烙印下来。」
万物生说道：「就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日后我再捉摸。」
老大欢喜把外衣覆盖上去，玄九策吹口气，老刀把外衣拿起来，三十二个闪耀金光的歪扭字迹出现在老刀的外衣上。
老刀心跳得厉害，赚大了，就知道跟着天师有便宜。几乎没有别的意外，这应该就是给天下神灵制定的律法，老刀得到的是原版。
九黎剑宗得到了天师手书的「九黎」两个字，就让他们乐得忘乎所以。老刀得到了三十二个字，这要是悬挂在老刀的水府，那多气派？
玄九策笑而不语，老刀没出息，也没眼界，他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好处。如果不是碍于面子的问题，玄九策甚至想过自己下手，把这篇天师亲手书写的人神戒律烙印下来。
天师言出法随，现在已经是妙笔生花，这篇戒律是用树枝写在地上，就有如此鬼神莫测的特殊征兆。若是动用龙皇笔，那就是先庭祖地神与人不可违背的天师律。
别的不说，仅仅是追随天师，亲眼见到天师律诞生，那就是足以吹嘘许多年的资本。
这么说起来，鬼蟒也算是有福气的人，知进退，懂规矩，而且也算是幽冥海彼此闻名的巨擘，玄九策看向鬼蟒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万物生捶着自己的后腰站起来，弥蛮身上的寒冰在融化，万物生走过去近距离观察，鬼蟒来到了那篇天师律旁边，他用眼神示意玄九策，玄九策低声问道：「还能怎么处理？」
鬼蟒从自己的芥子指环取出一个特殊的瓶子，打开之后是氤氲的水雾，然后蔚蓝色的液体流淌出来。
玄九策微微惊讶说道：「海精。」
鬼蟒缓缓倾倒，海精沿着字迹流淌，树枝在地上勾勒的痕迹不是很深，鬼蟒极为小心，不让海精散逸到字迹外面。
三十二个字全部注满海精，鬼蟒把瓶子交给玄九策说道：「这就是咱们幽冥海提炼出来的海精，对于你应该多少有些用处。」
玄九策接过瓶子，够分量，至少也有几百斤的海精。海精是极为特殊的存在，这是浩瀚大海的灵气凝结，收取海精要有运气，更要有足够的耐心，收取海精太费时费力，而且有的人想找也找不到。
玄九策想了想把瓶子收起来说道：「贪财了。」
落在字迹中的海精在凝固，鬼蟒小心翼翼用獠牙匕首把凝固的海精撬起来，一个个歪歪扭扭的海精字出现，上面没有沾染任何泥土尘埃，半透明的蔚蓝色，看上去极为精美。
天师的书法……别具一格，鬼蟒一阵阵唏嘘。这字要是龙飞凤舞，铁划银钩，那简直就是无价之宝，现在大打折扣。
相玉偷偷勾了勾手指，鬼蟒迟疑，玄九策使个眼色，全部拿走不现实，相玉这是要见面分一份。
鬼蟒无奈做个请的手势，相玉伸手一指，「神有天条，人有律法」这八个字飞到了相玉的袖子里。
寒冰崩裂，弥蛮吐气如龙，两道氤氲白色气雾从她鼻孔喷出来，玄九策赞道：「蛮蛮这次沉睡，获益良多。」
弥蛮睁开眼睛，张开双臂搂住万物生的脖子说道：「还没谢过九爷的玄水战甲，嗯，还有刀叔当初的指导。」
老刀光着膀子嘿嘿笑，弥蛮不解问道：「外衣呢？」
老刀指了指自己的芥子指环，外衣烙印了天师律，被他收起来了，老刀认为日后万一自己触犯了天条，那个时候这件烙印了天师律的外衣，就是保命符，不可以轻易示人。
弥蛮身上冰冷，万物生敏锐察觉到战甲不见了，万物生的手从弥蛮道袍的袖子里伸进去，玄水战甲真的不见了。
弥蛮反手扣住万物生的手指说道：「玄水战甲被我融入体内，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天禽身法》呢？我没事闲着翻一翻。」
万物生把《天禽身法》交给弥蛮，弥蛮说道：「我睡了很久，咱们下一步去哪里？我想走一走。」
万物生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去这个方向，搞定下一个土系法则节点。」
女帝双手撑着下颌看着五岳山神鼎，此刻鼎身出现了三十二个歪歪扭扭的字迹，正是天师律。在天师律书写出来的同时，就自动出现在五岳山神鼎上。
女帝出神看了良久，幽幽说道：「这字……和苍蝇爬的差不多，也太磕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