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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慈的眉头很快松动,她将账本一合,面纱随之轻轻一飘。
  “七百五十两一个晚上,果真是三个二百五。”
  掌柜的还不大明白姑娘说的二百五和他说的二百五有什么不同,笑着点头:“不错,三个二百五,就是七百五。”
  宁慈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交代完了,又吩咐了一些琐事,这些琐事都是客栈中的伙计日日谨记的,宁慈见他们个个谨慎,也就不再啰嗦,从来时候的路离开了客栈。
  这一整日的耽误还真是有些累了,刘府的马车还停在外面,宁慈上了车,觉得有些困乏辛旬和另一个手下见状,纷纷出了马车坐到了外面,
  宁慈抬手揉了眉心,在马车的座位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毯子盖在了身上,就这么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来来回回一整日,等到马车最后奔向端阳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宁慈迷迷糊糊的靠着马车,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她牵着小鱼儿,不晓得在往哪里走,漫无目的。
  就在这时候,前行者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还传来了几声闷响,仿佛是人被丢下车的声音,宁慈猛地惊醒,停住的马车外已经没有了一丝声音。
  “出了什么事?”宁慈皱了皱眉,她正准备推门,忽然感觉到外面有人上了马车,而马车车门外,隐隐有一个人影……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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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夫妻之事哪家强
  外面的夜色已经渐渐深沉,宁慈起身挪到马车门口,抵着马车门听着外头的动静,可是外头一直都没有动静。宁慈伸手摸上了藏在马车上的匕首,静静地挨着马车门。
  可是等了很久,外头依旧没有声音,宁慈屏住呼吸,再次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两声闷哼,紧接着,就是辛旬和另一个手下的声音。
  “宁姑娘!?”辛旬和手下跑到马车边上打开门,见到宁慈安然无恙的在里面,都松了一口气,宁慈弯腰出了马车,四下看了看,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
  “方才怎么了?”宁慈望向辛旬,神色平静。
  辛旬低下头:“方才……应该是有人暗算了我们,我们二人都被点了穴……扔、扔下马车……是以并未瞧清楚来人的模样。”
  宁慈闻言,只是默了默,连一句追问都不曾有,转身进了马车:“兴许是神志不清的疯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也说不准。你们没有大碍就走吧。”
  疯、疯子?
  辛旬和手下对视一眼,上了马车继续驾车。只是这一次,另一个手下十分注意周围的动静。
  马车一路回到端阳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好在这个月的开席日已经过了,如无意外,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就又得进入休养月。
  原本以为回来了人已经都睡了,哪晓得灯火通明的前厅,满堂还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小鱼儿在那里等着她!
  满堂见宁慈回来了,立马抖了抖腿,把坐在他腿上昏昏欲睡,小脑袋还在一啄一啄的小鱼儿弄醒了。小鱼儿睡眼惺忪的睁开眼,似乎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看到宁慈,本能的就伸手要抱抱,嘴巴里还在喊:“娘亲……”
  宁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满堂立马道:“已经没有人了,都遣下去了。”
  小鱼儿刚刚学会说话的那会儿,第一声喊得就是“娘亲”,而后,当宁慈第一次亲手处决了一个在背后议论小鱼儿爹爹这件事情的人后,曾一时冲动让小鱼儿不许在有旁人的地方叫她娘。当时的她初为人母,又同时面临着太多的事情,所以还不知道该如何当好一个母亲,可是当她渐渐懂得如何做一个母亲的时候,小鱼儿已经不再在旁人面前叫她娘,哪怕他那么粘着他,私底下都叫的少,连带着,他也不会叫任何人,无论是吉祥还是金玉满堂,他从来不会热络的叫人。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让宁慈心中都颤了一颤。
  宁慈把小鱼儿拉到怀里,伸手为他揩了揩糊在眼角的小眼屎,宁慈的手指有些凉,轻轻抚上小鱼儿的眼角时,他立刻就醒了,见到面前的宁慈,一张小脸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他似乎想起自己刚才叫了什么,然后有些别扭的躲着宁慈的手指,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子。
  宁慈没有带过孩子,可是看着元宝她也知道,一个三岁的孩子,正是欢快跑跳的年龄,应当说着让人发笑又无可奈何的可爱话语,满满都是讨人喜欢的稚气,而不是像这样,心思沉沉。
  宁慈握着小鱼儿的手问他:“不是告诉过你,小孩子过了戌时一定要睡觉吗?你晓得现在多晚了吗?”
  满堂走过来蹲在两人身边,笑道:“宁姐,小鱼儿在等你。”
  “等我?”宁慈望向满堂,心中有些不解。满眼点点头,碰了碰小鱼儿的耳朵:“藏着掖着做什么,不是都做好了吗!?娘亲回来了,快拿出来啊!”
  宁慈把小鱼儿低着的脑袋捧起来,对他笑了笑:“有什么要送给我的?”
  小鱼儿没说话,闷闷的扯了扯满堂的衣裳,满堂这才想起来:“哦,对对对,我怕他弄丢了,是放在我身上!”说着,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支长长的木质盒子,递给了宁慈,“宁姐,打开看看吧。”
  宁慈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看了一眼闷不做声的儿子,接过盒子打开来看。
  一支银簪子静静地躺在丝绒垫底的木盒子里,银簪的簪身纹路独特,簪头是雕工精细的小花,一簇一簇的拥在一起。
  满堂在一旁当起了解说:“几天前因为你要去东桥,他又不想和三姐一起睡,所以赌气把你的那支银簪子丢到灶膛里给融了的事情他都记着,当时宁姐你生了好大的气,可把他吓坏了,后来你去了东桥,他就一个人躲在花园里抹眼泪,小小的一只缩在那里,府里的人看着都心疼,最后我问了他,他说他惹你生气了。小鱼儿想跟你说,这是他赔给你的。”
  如果满堂不说这件事情,也许宁慈真的就想不起来了。
  曾几何时,那支银簪的确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可是三年了,睹物而生的思念,终究被生活中无尽的事由冲淡,被小鱼儿的地位取代,当小鱼儿因为她要走把她的簪子丢到灶膛里的时候,她的确是生了气,可是东桥的事情由不得她耽搁。这样忙了几天,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在生气。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她回来的当日,小鱼儿缩在门口不敢出来接她,因为他怕她还在生气。
  其实,这只银簪子早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三年前,危险的火场中,她为了去捡那支遗落的银簪子,犯陷闯回了火场而受了伤;三年后,这支她曾经最看重的银簪子,被她的儿子扔进了灶膛,融的面目全非,而她却能因为劳累和对儿子的挂念,全然忘记了生气。
  低头看看眼前的簪子,竟然与她坏掉的银簪子丝毫不差!
  满堂在一旁继续道:“宁姐,这个簪子有没有哪里是不一样的?”
  宁慈摇摇头,她伸手轻轻摩挲着这支新的银簪子,柔声道:“一模一样,很漂亮。”
  满堂似乎很是惊讶,他对小鱼儿说:“哇,你好厉害啊!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呢!”
  宁慈眼中有亮光闪动,却还是笑着问满堂这是怎么回事,满堂半抱着小鱼儿,很自豪的说:“姐,小鱼儿太聪明了!起初我说咱们可以给你重新打一支,我还凭着记忆画了画,可小鱼儿斩钉截铁的说不是那样,最后他说一些我改一些,这才有了这样的模样!要是没有小鱼儿,我们肯定做不出的!”
  宁慈怔了怔,似乎没料到事情是这样,她还以为这是满堂帮着小鱼儿打出来送给自己的,原来这簪子的模样,是被小鱼儿牢牢地记着了?
  见宁慈不说话,满堂在一旁催促:“宁姐,喜不喜欢,你也要说一声不是!?小鱼儿就怕你不喜欢呢!”
  小鱼儿听到了满堂的话,大大的眼睛里带着闪闪的期待望向了宁慈,宁慈冲他微微一笑,把银簪子递到他面前,声音温柔的就像是在哄最重要的小宝贝:“娘亲很喜欢,小鱼儿帮娘戴起来好不好?”
  小鱼儿的眼睛顿时就亮晶晶的,可是那张俊俏的小脸还是沉静着,他抿着唇,小心翼翼的用自己小小的手拿起了簪子,为了配合他,宁慈还把头微微低下来。
  冰冰凉凉的簪子歪歪斜斜的嵌进了发中,宁慈伸手把簪子稳了稳,轻轻抱住了小鱼儿。小鱼儿最喜欢宁慈身上淡淡的香味,立马就腻歪到宁慈的怀里。满堂凑到宁慈身后,对着小鱼儿眨眨眼睛,小鱼儿看着小舅舅,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
  前厅里一片温馨和睦,而就在连府大门前的一只石狮子边,江承烨已经站了很久了。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他一度想要冲上去将她拉出来,最冲动的时候,他甚至已经点了两个随从的穴道将他们丢下马车。
  可是隔着那道不堪一击的马车门,他却再一次犹豫了!
  当初走的时候,就是在她不知情的深夜,如今回来,还要这样像做贼似的?他如今已经足够将她护住,将她与王府隔绝开来,可是当他试图感觉着马车门后的那个身影时,始终没能伸手打开那道门。
  江承烨看着府邸门口那刺眼的“连府”二字,脑中一时间蹦出许多的想法,诸如她为何会在连府里住下、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为何要改名换姓、为何要……太多太多的疑问,他都想亲自去问清楚。
  端阳城的天气阴阴郁郁的,连带着到了夜间的月光也十分欠奉,江承烨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辆马车忽然停在了连府门口。
  江承烨迅速的躲到了一旁,然后,他看着有些摇晃的连城煜下了马车,推开了下人的搀扶,摇摇晃晃的进了府里。
  不知为什么,江承烨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在连城煜回来的那一刻紧绷起来,他再也不顾其他的,直接越到了后院!
  端阳城的连府显然比东桥镇的更加有人气,即便江承烨没有见过,也能想象他们一家人和他住在一起的生活,他知道那是一种怎样温暖的感觉。
  连府的结构布置十分的雅致,而在守卫上明显与从前的连府不同,江承烨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顺利的跟随着醉意朦胧的连城煜到了前厅。
  连城煜忽然回来,自然是惊动了下人,很快就有婢女过来服侍他,连城煜拂开了下人的搀扶,将其中一个的领口揪着拖到面前:“如、如意……”
  “三、三爷……”下人吓得不轻,可是又不敢公然逃开,连城煜仿佛清明了几分,他笑了笑,松开了手中的人,摇摇晃晃的就往外走:“对……如意已经死了……宁慈……宁慈……”
  宁慈将将把小鱼儿哄睡着,下人赶过来的时候,如意正从小鱼儿的房间里出来。
  “宁姑娘,三爷回来了,好像是喝醉了,在前厅谁也不敢拉着……正、正在叫您呢!”府里的下人都是叫宁慈宁姑娘,可是心里却早已经将她当做了主母。
  宁慈闻言,似乎并不惊讶慌张,她只是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让她不要吵到小鱼儿,然后才从容的和下人到了前厅。
  前厅里面,两排下人大气也不敢出的站在两边,果真如同报信的说的一样,每一个人敢上前去跟他说话拉扯他。
  宁慈看了一眼坐在前厅椅子上的连城煜。
  他似乎是醉了,两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耷拉着脑袋,全然不复从前的冷肃,那模样,反倒有几分滑稽。宁慈一步不停的走到连城煜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头:“睡了吗?”
  连城煜一张好看的脸早已经浮上红晕,听到宁慈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女人,那一瞬间他有些失神。
  宁慈站在他面前,只觉得他这个样子好笑:“自己走得动吗?”
  连城煜的人有些迷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就那么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
  殊不知,连城煜这样一个听话顺从的举动,让这看似平静的前厅里的八卦浪潮开始汹涌!
  啊啊啊啊啊!还是宁姑娘有办法!
  一句话就让三爷动了啊啊啊!这绝壁是主母的节奏啊啊啊!
  一旁的下人们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一个个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彼此交流的眼神中,一切都已经十分明了!那激动的小眼神儿,仿佛已经看到了宁姑娘上位主母的那一天。这几年,除了最开始宁姑娘来了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后来她对人一直都是极好,在连府更是赏罚分明,直到三爷带回一个孩子说是他的孩子时,宁姑娘更是倾力照顾,整个连府其实都是十分崇敬她的。
  若说做主母,必然还是宁姑娘最合适!
  宁慈伸手扶住了连城煜,对一旁的人到:“去厨房将食材准备好,我稍后过来煮汤。”然后就这么半扶半拖着将连城煜带出了前厅。
  连城煜其实醉的并不是十分严重,最起码宁慈让他往哪边走,他还走得动。桃花在一旁帮着宁慈,三个人从前厅出来往后院走,忽然就听到一旁的暗地里发出一声碎裂声,似乎是树枝忽然断了的声音。
  桃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吓了一跳,宁慈却连步子也没停:“不必惊慌,也许是哪里的野狗踩了枝桠,快些回房。”
  桃花面上应下,心里却在想:府里何时有过野狗啊……
  而回廊一边的黑暗里,一只帅气的“野狗”已经丢掉了手里被折断的枝桠,目光灼灼的盯在了那个锦衣华服的女人身上,目光中的怒火恨不能将她的身上灼出个洞来,看看她的真心里面还有没有自己!
  连城煜住的主院里向来都是最安静的,他们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掌灯,门口站着两个守门的,都是低着头不说话。宁慈扶着连城煜在门口站了一站,对桃花道:“你带着他们先下去,上一桶热水给三爷沐浴。”
  桃花很是机灵的把所有下人都带了下去,宁慈用左手拽着连城煜的一只胳膊转头看他:“还能自己进去吗?”
  连城煜一直垂着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他一把甩开了宁慈的左手,去也因为冲击太大,自己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红木柱子。宁慈伸手去拉他,又被他再一次打开。
  醉酒的难受让他微微有些喘息,他伸手松了松束的严密的衣襟领口,一张脸又红又烫。他抬眼看了看宁慈,沉声道:“我白日里与你说的,你可曾放到心上?是不是我说完后就走,你反而觉得轻松如释重负?”
  宁慈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你喝醉了,我让人给你打了水,我去煮醒酒汤。”说罢,转身要走。
  “站住!”连城煜忽然大喝一声,伸手就将宁慈扯了回来,可是他一把握住他的右手,力道有些大,宁慈被扯了回来,眉头紧皱。紧接着,她就撞进了一个带着酒气的怀抱。
  “宁慈,你常常说我是个生意人,如果你认定我只会在商言商,那我就来跟你谈一笔生意。”连城煜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他微微松开她一些,伸手抚上了她戴着面纱的脸:“三年了,这三年我从未强迫过你,你要改名换姓,我由着你,你要养家糊口,我帮着你,你要做出一番成绩,我护着你。如今整个府上都知道‘你是我的表妹,我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你!’,宁慈,不是只有你会装傻,可是没有人能装傻一辈子,我不想再陪着你装傻,我……我会好好疼小鱼儿,你……你应了我……好不好?”
  连城煜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比宁慈高出大半个头,此刻却如同一个孩子般缓缓低下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宁慈明眸微垂,正欲张口说话,整个身子都猛然一僵!
  连城煜已经偏过头,在她的细白的脖颈上细细密密的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