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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件事情,就是如意家的房子已经盖了一大半,只剩下中间主屋的部分,需要推掉在这块地方上重新盖,推掉的黄泥墙,被吉祥扑在了自家的田地上,用来肥田。重要中间的主屋盖好了,他们的新房子就算落成了!
  第二件事情,是香芝出嫁,郑泽果然没有辜负王凤娇的期望。虽然只有一顶红花轿,还得从郑府的侧门给抬进去,可一路上的鞭炮仪仗队,弄得十分热烈。王凤娇送着女儿出了门,还在众人注视下掉了两滴眼泪。
  而在香芝出嫁这件事情上,如意再次刷新了对王凤娇无耻程度的下限。
  那日正是火笼屋和后面的灶房盖好的日子,王凤娇荣光满面的跑了过来,一张口,居然是跟吉祥要钱。
  她的理由很简单,倘若何老大何明德在的话,香芝出嫁,那必定是要给钱做心意的,即便何老大不在了,他们家现下不是有主儿么,无论是满堂做户头还是如意吉祥掌家,这自家姊妹出嫁,没有谁不给个心意的。
  谁都知道他们老大家现在越过越好,眼看这新房子落成,顶上都不是扑的茅草,而是实打实的瓦片,这往后要说是何家村最好的房子都不为过,都过得这么好了,姊妹出嫁还没有一点表示,那就真是无情无义,有了点钱就六亲不认了!
  王凤娇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霸道,要是搞不到好处,一张嘴也不饶人,从前不过是拿她几个玉米,她都不带重复骂词的骂一个上午,这会儿要是搞不到好处,指不定什么“六亲不认”、“忘恩负义”就都出来了,多少人相信是一回事,听了就不舒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吉祥的意思是多少给一点,如意则是直接将先前王凤娇过来偷砖瓦的时候掉在他们后院的那只鞋子给了她。
  “二婶,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的钱都拿来盖房子了,这房子可不是这鞋子衣裳,遇到危险的时候说丢就能丢,咱们一家人,以后还指望着这房子遮风挡雨的,所以难免就花了些钱,现在我们是真的没有那么多钱了,日子过得可紧巴了,我这儿别的没有,就多了一只鞋子,我敢打赌,铁定合您的脚。你将就这拿去穿吧,要是您实在气不过,等我给吉祥办喜事的时候,咱们不收您那份钱,成不?”
  如意客客气气的跟她商量,眼见着王凤娇眼珠子一瞪一副要嚷嚷的样子,她就不动声色的将身后喘着气吐着舌头的大黄牵了出来。
  王凤娇讨好处的想法又给扑了个空,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回去了。
  如意忽然就觉得,如今这些人来找麻烦,大黄一只狗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真是甚好!甚好!
  大黄的伙食也由于他的业绩良好而得到了提升。
  而这第三件事情,既令如意意外无奈,又令她激动亢奋。
  她在百味楼上工许久,名号响当当,几乎已经成了百味楼的招牌,如此声名惹得一片眼红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没想到镇西一家向来默默无闻的小糕点铺子,忽的就攀上了这个大神,打着她的旗号开始推出新的糕点,许多人原本以为那只是幌子,可好奇买来尝了的人当真喜欢上了那种口感和味道都很独特的糕点,这家糕点铺子瞬间就在业界翻了身,据说下个月就要扩展店面了!
  这家糕点铺子咸鱼翻身的成功案例让业界许多商家认识到了一个真理——想要红,就得先把那个神奇的小厨娘弄到手!一时间,多家商铺向如意伸出了榄枝,动静大的成功的震动到了百味楼,李恒才忙不迭的去找如意聊人生,最终在得到了如意的准话,不会背离老东家之后,终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次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一不留神,就引了人上门挑衅。
  霍云,据说是不远处离东桥镇最近的青城中最大的糕点铺子的首席糕点师,因为她在东桥镇寄售糕点引得一阵热卖之后,才让这位年近四十的糕点老师傅知道了她。而这个霍云,同时也是郑泽纳妾当日宴请宾客时专门请来的糕点师傅。由此,借着到东桥镇的机会,霍云便找上了门。
  再说霍云,他原本以为,能有这样功力的,即便不比他年岁大,也应当是个不相上下的,然而,当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往他面前一杵的时候,这位经验丰富的糕点师傅顿时就呆住了:“我读的书少你们别骗我,就这奶娃娃,你让我去跟她下战书,这传出去还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领着他去何家村的是郑家的下人,一个个皆是恭敬地不得了,一脸诚恳的表示如意姑娘就是眼前这位。
  霍云这下子彻底没了挑战的心思:“罢了罢了!即便我霍某人赢了,别人都得说我欺负一个奶娃娃!不比了!”说着就要走人。
  哪晓得走了两步,忽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也对,霍师傅赢了我,那是应当。就怕,霍师傅是怕输给我个小姑娘,往后颜面无存,那可就不好了。”
  霍云的步子猛地一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后不远出站着的小姑娘,旋即一脸不屑的嘲笑:“小姑娘,话可不好说的太满!”
  如意笑得从容:“既然霍师傅都来了,即便比试一场,霍先生赢了,就当是提点我这个后辈,往后若如意有什么不懂得,还得向霍师傅多多请教。”
  倘若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接,那就当真像是怕了似的。霍云摆摆手:“罢了,郑家办喜事那日,你过来。”
  如意:“一言为定。”
  如意和霍云比试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青城的人有的觉得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份精神十分值得鼓励,有人觉得这奶娃娃只怕连男人那里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就想着跟霍师傅这样的大老爷们儿比试高低,实在是不自量力;而东桥镇这边的人,站在地域位置的立场上,他们当然不愿意东桥镇的输给青城的师傅,可是站在业界的角度来说,总有一波眼红的眼希望如意就此败北,好好挫一挫她的名气!
  林中竹屋,听说了这个消息的封千味叼着烟斗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如意特制的避暑凉茶,一边哼哼:“丫头,你这回可玩大了。”
  如意不以为意,专心的调着面浆:“哦。”
  封千味向小武使了个颜色,小武会意:“如意姑娘,我们可打听了,那霍师傅做了几十年,啥也不做,就是对这糕点钻研的透彻,你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如意用勺子试了试面浆的稠度:“哦。”
  小武还想说什么,封千味却把他拦下来了:“不必说了,她现在已经全然陷进去了,只怕这场比试完不了,她也正常不起来。”
  饶是如此,小武还是很担心。不只是小武,连吉祥都觉得自从接了霍师傅的挑战,如意就变得很不正常。
  “如意,元吉说大概下个月中旬,这房子就差不多了!”晚间的饭桌上,吉祥努力地挑起话题。
  只见如意眼神专注的盯着筷子尖儿,嘴里喃喃的还在念叨着什么,听了吉祥的话,淡淡的:“哦。”
  金玉悄悄把如意面前的酱肉放到自己面前,一抬头就瞧见大姐正看着自己,遂嘟着嘴巴:“我……我是想给里面的哥哥夹菜。”
  如意:“哦。”
  一桌子三个人齐齐的看着如意,都有些害怕担心了。因为主屋那边要推了重新盖,他们就暂时将东西搬到了新盖好的房子放着,天气热,晚上入夜了,就直接把床铺摆在院里直接睡,倒是东屋那边,因为江承烨不好让别人看见在他们家,她们便将他藏进了新盖好的火笼屋里。
  因为男人的嘴巴很挑,家里盖房子也有他的二百两,所以他的伙食一直都是由如意来负责。吉祥把菜夹好了,如意顺手接过来给火笼屋里的男人送过去。
  因为是刚刚盖好没多久,即便白天敞开了,房子里还是充斥这一股灰浆的味道。且又因为是火笼屋,只在高墙上开了一个小窗户,墙砌的比较厚,并不怎么透气。
  见到如意进来,江承烨几乎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程序,瞥一眼她碗里的菜:“没有鱼?”
  如意:“哦。”
  江承烨抬眼看了看她,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日过来的人,似乎是叫什么……霍什么云?
  难不成她是在为这个担忧?
  “何如意。”江承烨接过碗,皱着眉头看着里面的酱肉,拿起筷子吃了一块,然后对着她,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破天荒的对不是鱼意外的食物说了句:“味道……很好。”
  如意:“哦。”
  某人的脸微微一沉。
  如意送了饭转身就要出去,走了两三步,忽然如梦惊醒一般,转过身看着已经在吃饭的男人:“你刚才说什么?”
  某人的脸微微一扭。
  如意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傲娇,替他重复:“你说好吃?”
  江承烨学她:“哦。”
  他性情孤高,若不是看在她悉心照料一个多月,还当真顿顿都做了鱼,因着他在养伤,所以都是清淡的口味,可他喜欢,并不腻味,所以此次晓得她似乎要迎接一个大挑战,他难得的觉得,鼓励鼓励她也不错。这个小丫头似乎很在意自己的看法,或许给她些鼓励,能让她更有把握些?
  如意却是难得回神的感叹:“了不得了不得,居然不挑食了……难道是因为换了房子换了方位……换了风水?”
  江承烨:“……”呵呵,对她的温柔和体贴,果然都是多余的。
  ------题外话------
  (づ ̄3 ̄)づ╭?~
  ☆、第七十二章 男神借我一只手
  农历七月二十九,宜嫁娶、入宅、祭祀、安香。
  王凤娇嫁了香芝,就是了却了一件心头大事,加上郑泽的聘礼,何老二家一时间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而王凤娇瞧见老大家盖了新房子,愣是也要将自己家翻新一遍,于是,老大老二家都开始弄房子,刚下床的何婆子险些又给躺了回去。
  “柳儿不比那几个丫头差!你这个当娘的咋就不着急呢!?”何婆子因为太激动,把床板子捶的砰砰作响。从前这个三媳妇是很得她心意的,可她终究不是自己亲闺女,眼见着老大老二家都过得越老越好,李秀娥还是常常和镇上的娘家走动,柳儿又成天嚷嚷着要去什么女子宗学,这让何婆子觉得媳妇的一颗心根本没有定在这个家里,何婆子几乎把自己后半辈子直至踏进棺材的日子都押在了老三家,可老三被她惯坏了,是个不成器的,何婆子隐隐有些担心自己养儿终落无儿养老。
  李秀娥最近也的确不大有精神哄着老婆子,偏生这个老婆子太不安生,她也累得很。
  “娘,柳儿现在又不是嫁不出去,再说了,那郑家的确是个富户,可富户又不是他一家,我的柳儿以后得是做正正经经的正妻,不像二嫂那样,做个妾还欢喜的跟个什么似的!”
  何婆子根本不管她这套:“做妾咋了?做妾不比咱们这乡下婆娘整天种地的好啊!这香芝抬过去,以后就是郑家的姨娘,会不会做夫人谁也不晓得!你现在瞧不上,以后有你羡慕的!”
  李秀娥垂了垂眼,不再顶嘴。
  外边柳儿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何婆子瞧见她,立马将她叫住:“在家好好呆着带你弟弟!你这门亲事你娘不管!我这个做奶奶的管!”
  何柳儿当即就不干了:“奶奶!我不想嫁人!我娘已经答应我了,让我去镇上的女子宗学!”
  何婆子砰地一声将席子狠狠一锤:“学个屁!哪儿也不许去,就给我呆在家里!香芝嫁了,你也等着嫁!”
  何柳儿红了眼:“我不嫁!说啥也不嫁!”说完了,一跺脚直接跑了出去。
  何婆子近日来连连不顺,等柳儿跑了,她终于气急攻心,抓着李秀娥大骂了一通!
  香芝是七月二十四被抬过去,郑家并没有大办,只是请了些镇上的好友一同吃了一顿酒。而如意和霍云的食局,却由最初的七月二十九改到了四日之后的八月初五,地点依旧是在郑家。
  如意自从开始进入战斗状态后,一连在百味楼请了五天休假,吉祥原本觉得她能休息休息或许会更好,却没料到不上工的直接忙的整日不见人影,又或是一回家就关进厨房,脚不沾地的奔波,时而念念有词,时而精神恍惚,时而如梦初醒,时而垂头丧气。
  这种紧张的精神,无意识间将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何家的厨房里时不时的发出铁锅乒零乓啷的声音,三姊妹全被赶了出来,厨房大门紧锁,连最得宠的大黄都没能有份踏进一步。
  家里的伙食渐渐由吉祥包办,干活的汉子们没了美食,可以听闻比试的事情,个个都为如意打气,表示十分的支持!
  吉祥一颗心都悬在厨房,深怕如意压力太大又把身子给累垮了,正在担心的时候,何柳儿忽然哭着跑了过来。
  自从知道家里那筐子鸡蛋是何柳儿偷偷送来的之后,每回她过来,吉祥必然都是好好招待的,且何柳儿性情温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两人坐下闲谈,偶尔吉祥做个什么绣样,两人还能交流一番,而这些就是如意插不上话的。
  见何柳儿哭着跑过来,吉祥忙将她拉到院子里坐下。何元吉和几个干活的汉子都隔得远远的,姑娘家掉眼泪,他们在一旁到底不好,也算是给姑娘家留个面子。
  何柳儿伤心的哭着,吉祥一面给她擦眼泪,一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柳儿悲悲戚戚的将香芝出嫁二婶家翻新房子的事情把奶奶给气着了,奶奶拿她们母女出气的事情说了出来,一边说,眼泪如同珍珠粒子一般不住的掉。
  按理说,由始至终二婶三婶家的孩子都要比吉祥她们更得何婆子欢心,要说何婆子真的对她们不好,吉祥是不信的,遂安慰道:“奶奶年纪大了,兴许许多事情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你们顺着她些,总归没错的,她那么疼你们,又咋会真的拿你们出气呢。”
  何柳儿一抹眼泪:“咋不会了!?她就是瞧着二婶家因为嫁了香芝过得好了!她就想把我也嫁了,以她的性子,铁定是不问因由,只要人家价钱开得好,就把我们当牲口似的卖了!吉祥,难道你忘记她给你们找陈家兄弟的事情了吗!”
  何柳儿情绪有些激动,她提起了吉祥的伤心事,自然引得一边干活的何元吉的不满,何元吉丢了手里的铁锹走过来:“柳儿,过去的事情你就别提了。”
  何柳儿看了何元吉一眼,伸手握住吉祥的手:“吉祥,对不住,是我太激动了。可……可是我是绝对不会让奶奶做我的主的!她……她要是强迫我,我也索性和你们一样搬出来住!”
  这话就严重了,吉祥正想安慰几句,忽然闻得灶房轰的一声,紧接着紧闭的两扇门被破开,浓烟滚出,如意一脸烟黑的冲了出来,不住的咳嗽!
  吉祥吓了一跳,当即跑到灶房将前后缘的门都打开了,检查了没有起火,这才放下心来,她让金玉满堂招呼柳儿,因为东西屋和堂屋是连在一起,还没盖好,新的灶房又被如意给熏了,去茅房也不妥,吉祥情急之下,拉着如意进了新屋的火笼屋。
  因为怕江承烨整日坐在这里无聊,如意在村里的秀才那里借了几本书给他,江承烨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是以没事的时候也会翻翻那些他早就翻烂了的书。
  可这会儿,看着吉祥慌张的拉着一个小黑人儿冲进来,他不由得放下手里的书卷,抬眼看了看那只小黑人儿。
  吉祥从院子里的水缸打了水,拿着帕子帮她擦脸,一边擦一边急急忙忙的问:“身上疼不疼,还有哪里伤着不?你动一动给我看,你到底是在做啥啊!”
  吉祥急的快自燃了,可是如意还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的喃喃自语,丢了魂儿似的。吉祥受不了她这幅模样,终于将手里的湿帕子往盆子里一扔,捡起一片水花:“何如意!”
  如意皱着眉头在想什么,被吉祥猛地一喊,先是愣了一愣,想到自己不是宁慈而是何如意,这才回过神来:“啊……哦!大姐你叫我啊!?”
  吉祥总算松了一口气:“你到底在干啥呀!你是要急死我们吗?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整日整日的幽魂一样!”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担忧:“是不是那个霍师傅?如意,人家那是做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咱们输也就输了,可你的身子要是垮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输!?
  如意眉头一挑,一秒钟回到游神状态:“输……”
  吉祥不断劝解:“是!输了就是输了!”
  如意摸下巴:“输……梳乎厘的确不错……可是我没烤箱啊……”
  吉祥呆了:“你……你到底咋了!”为啥她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懂呢,难不成真的在厨房把脑子弄坏了!?
  吉祥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想拉着她聊人生成败,可如意是个但凡进入状态便什么事情都可以不顾的人,见吉祥又要开始啰嗦,她终于出现一丝不耐烦,伸手将吉祥往外面推:“我的好大姐!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我很正常!真的!求你了您别在我耳朵边上叨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