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笙没想很久,便道:“请进来吧。”
蓝漓忍不住道:“我自己可以处理。”
白月笙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无妨。”
蓝漓嫁入王府如今已有两年有余,蓝老夫人却是第一次见到白月笙,他生来尊贵,气势非凡,蓝老夫人也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说话极为客气。
蓝老夫人面色悲切,“我知道修行做了很多错事,但他毕竟都是无心之失,他也已经知道错了,还在那……那种地方受了多日的屈辱,便是怎样的错处,这些惩罚也该够了……”
蓝漓微沉着脸,这个老太太,一味护犊子,简直是愚昧。
白月笙神色淡漠,抿了一口杯盏中的清茶。
老夫人又道:“滨州那里在闹涝灾啊,他一个文弱书生,去了那里怎么有命活的下来……”说到此处,老泪纵横。
蓝漓怔了一下,“滨州?”
老夫人泪眼涟漪,“王妃,修行算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不是什么坏人,就是被人哄骗迷了眼,梦琪的事情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开开恩,让他留在京中吧……”
蓝漓看向白月笙,白月笙神色如常,冷漠的道:“老夫人也出生书香门第,可知慈母多败儿?”
蓝老夫人僵了一下。
“滨州之地,的确是灾害横行,但别人既能活得下来,他自然也能,老夫人回去吧。”
白月笙说罢,找来战狂相送,显然是下逐客令了。
蓝老夫人僵了又僵,若是对着蓝漓,她可能还要哭闹一番,但白月笙在此,她便不敢造次。
蓝老夫人离开之后,蓝漓忍不住道:“何时送去滨州的?”
“昨夜。”白月笙道。
事实上,战狂将人提了出来之后,送蓝修行回家收拾了一番,才体面上路,这也是蓝老夫人得知蓝修行去处的缘故。
“王妃且放心,滨州虽然灾害横行,但治安极好,战鹰便在那处驻扎,会好好关照蓝公子的。”战狂低声又道:“战鹰虽带着部下在那处修堤护卫百姓生计,但他下属的鹰羽卫却并非什么人都会收容,也许一开始那里对蓝公子来说是修罗场,但只要他熬过了,他日归来,便是脱胎换骨。”
蓝漓点了头,怔怔的看向白月笙,由衷的道:“谢谢。”她知道,若非是因自己,白月笙根本懒得管这档子事。
白月笙捏了捏她的脸颊,“又犯傻了,道什么谢?”
水阁院外,战坤等在了那里,无声催促。
白月笙微皱了眉,站起身来,“我先走了,晚些来看你。”
蓝漓下意识的拉住了白月笙的手腕。
白月笙询问的看向她。
蓝漓想松手,手却不听她使唤,她微咬着下唇,暗骂自己何时竟然也变成了这样纠缠啰嗦的小媳妇儿样。
白月笙叹息,转身抱了抱她。
蓝漓忍不住道:“你以后若是有公务要离开的久,告诉我一声。”
“好。”
白月笙出了水阁的门。
蓝漓站在门口相送,低声问道:“朝中并没听说什么紧急军务,王爷离开是有什么隐秘的事情吗?”蓝漓知道她自己帮不了白月笙什么,却想着能分担一些……
“是因为……”
“怎么?”
战狂叹道:“是皇上故意将王爷遣去了极远的地方。”
故意?
蓝漓很快便想到,怕是为了叶静美吧?
不远处,白月笙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正见战狂俯首护卫在蓝漓身侧,样子很是恭敬,女子柔婉淡雅,男子高大英挺,一眼看去很是和谐,可这画风却让他极不舒服,他皱着眉,冷冷吩咐,“把战英调回来,顶了战狂在水阁的职务。”
战……英!?
战坤听到这个名字,虎躯一震,面色难看,却又不敢质疑白月笙的命令,僵着声音道:“属下知道了。”
*
吏部
白月笙一连多日不在京中,好在如今朝中有白月辰偶尔帮衬,倒也轻松了一些。
处理完必要的公务,兄弟二人难得消停,在吏部后堂的小厢房喝茶叙话。
白月辰道:“你这几日不在京中,可知北狄有一小队人马潜入了京中?”
“已经听说了,三哥可探的是谁?大周与北狄和亲通婚不断,已经有数十年交好,邦交一直稳定,怎会忽然就派遣小队人马潜入京都来?”
白月辰放下茶杯,“据北狄的探子回报,此次潜入京中的,多半是北狄凌王萧明谦。”
“萧明谦……”白月笙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是,你可知那有碧落山神女之称的北狄叶赫王之女明笑玉?”
白月笙点头,“听过,据说这位凌王和明笑玉早有婚约,而且郎情妾意,一个是非君不嫁,一个是非卿不娶,这两人之间的情谊,可算是羡煞旁人了。”
“明笑玉得了怪病,需要睡火莲的花蕊入药,这天下间,只有京郊的皇家别院之中培育着一株。”
白月笙没说话,睡火莲产自天罗,品种珍奇世所罕见,后来因为天灾,睡火莲在天罗绝迹,皇家别院中的这一株,原是天罗贡品,自然不能让人随意取走。
那么如此说来,江梦琪岂不是在萧明谦手中了?
*
小客栈
天字第一号的雅间内,一个黑衣的男子正在为主子包裹伤口,剑伤并不深,只是因为那夜淋了雨之后没有及时得到处理有些感染,所以才多用了几日恢复。
伤口处理好之后,男子披衣起身。
护卫名唤季冷,低声道:“如今别院的看守越严密,明里暗里的搜寻也是不断,主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钱公子顺着微开的窗口缝隙看向外面不算太热闹的街市。
季冷又道:“不然……属下今夜再去探探?”
钱公子依旧没说话。
咚!
身后传来声响。
钱公子回眸,那夜顺手救的女子跌到了地上,昏了过去。
季冷也看到了。
从那夜回来,这个女子就不哭不笑,不吵不闹。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因为差点被强暴又见主子杀人被吓到了,可后来他才觉,这个女子似乎是脑子有问题,无论身边生任何事情,她永远没有反应。
钱公子神色阴沉,不耐的道:“找个大夫。”
那夜带了她回来,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他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是以回来之后,那女子便被丢在了一边,几日没吃喝又一直穿着湿衣,想来早都病糊涂了。
季冷找了大夫,看过之后,大夫摇头叹息,“尊夫人生产之后本就没调理好,又连番劫难,落了寒症,若要治本,那是不可能了,不过要是能好好调理,恢复个七七八八,也不是不行……”
“知道了。”钱公子回的冷漠,随手捡个女人为了藏匿方便,如今还要顾忌着他们在外人面前的“关系”去管这个女人的死活,他当然不高兴。
大夫被这声音冻得有点颤,嘀咕了一声没见过这样的夫妻,本还想卖弄一番医术的念头也打消了,拿着银子跑的飞快。
钱公子瞧了那女子一眼,脸色越的难看。
季冷煎了药来,却有些迟疑。
女子还昏着,他一个大男人……喂药?
钱公子却没什么耐性,一杯不冷不热的茶泼到了女子的脸上。
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如平常一般呆滞无神。
季冷忙将药送到女子面前。
女子默默端起喝了下去。
季冷也大大松了口气。
隔了一会儿,老掌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钱公子,您要的热水我给你准备好了,是要送进来吗?”
钱公子凝眉看向季冷,季冷忙道:“大夫还开了药浴的方子……”
钱公子的眉皱成了川字型。
季冷低垂着头装无辜,外面,老掌柜的声音不断传来,钱公子沉声道:“送进来。”
老掌柜打了个颤,让人抬了水进来之后立即退了出去,不敢在此处久待,就怕这冻死人的公子用他那冻死人的目光凌迟自己。
季冷瞟了一眼,也一溜烟溜了出去——就算那女子并不是主子的夫人,但现在却是这样的名分,哪有男仆人照顾主母洗澡的道理?
客房内,钱公子神色阴沉,不耐的将女子提起丢到了已经放好药的浴桶之中。
尚幸女子虽呆滞,却还算乖巧,划了一下之后,坐着没动。
季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壮着胆子提醒,“主子,只能泡半个时辰……”
“滚!”客房内,是钱公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季冷摸摸鼻子。
老掌柜忍不住道:“你家公子和夫人是吵架了吧?哎,现在的年轻人呐,就是吵架了,也不能拿身子不当回事啊,风寒虽是小病,若是不注意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季冷连忙称是,然后像模像样接受了老掌柜的好意,帮“夫人”买了几身衣服,连贴身的都没漏。
自然,这穿衣的事情,又落到了钱公子的身上去。
钱公子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不能再阴沉,可又能怎样?如今城中到处都是搜查的官兵,他们当然不敢让任何人亲近他们,更遑论是找人伺候了,为了不让这个女人再添乱子,钱公子生平首次为女子穿衣,那表情却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面前的女人生吞活剥。
这女子身子本就虚弱,又是几天没吃东西还病着,经不起他粗暴的穿衣动作折腾,直接昏倒,撞入钱公子怀里。
钱公子僵了一下,嫌恶的将女子推到在床榻上,索性也懒得再去穿,直接拉来一床锦被盖了个严严实实。
*
晚霞将落,白月笙回了府,便直接到了水阁,并为蓝漓带来一则消息。
“江梦琪有消息了。”
蓝漓闻言一喜,却很快敛去喜色,“是不是有点麻烦?她……情况很糟?”毕竟那夜的情形蓝漓也是知道的,一个神智全无的美丽女子,会遭遇怎样的事情几乎可以想象。
白月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
“她在北狄萧明谦的手中,如今在北城弯子的一间客栈里,且以夫妻自称。”
蓝漓松了口气,“那便好。”可她有些纳闷,怎么那个凌王就跑到京城来了呢?他们离开西川的时候不还在北狄王庭?
白月笙也没吊着,便将明笑玉的事情说了一番。
蓝漓道:“萧明谦的目的是什么,我其实并不怎么关心,我如今只担心怎么把江梦琪安全的要过来。”
白月笙道:“萧明谦的目标是睡火莲,但睡火莲只要一离开土,不出两日便会枯萎,北狄王庭离此处千里之遥,他必定不会傻到破坏明笑玉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日夜探别院,应该只是确定睡火莲的存在……若我猜的不错,他应会想办法将明笑玉带到京中来。”
蓝漓想了想:“如此说来,江梦琪是安全的。”他既然已经夜探别馆惊动朝廷,必然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这样的话,江梦琪就成了他的保护色,安全和性命自然无虞。
“聪明。”白月笙忍不住笑道:“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等时机合适,我会找萧明谦要人,至于你姑母那里,既不珍惜你给的平静,便让她担心吧。”
*
这一日之后,蓝修言和蓝老夫人成了王府谢绝的客人。
两人只以为是累得蓝漓折腾,所以开罪了白月笙,心中担心的事情又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每日愁容满面。
蓝老夫人见不到蓝漓,自然把心思全部用到了蓝修谨的身上,希望他能帮忙周旋,放蓝修行回来。
蓝修谨被磨的失了耐心,只好躲着不回家。
老夫人便将视线转移到了蓝烁的身上,蓝烁在考功司任职,事务也十分繁忙,平素回府时间不稳,蓝老夫人为了见着人,索性等在了蓝烁书房中,等到华灯初上,才等来蓝烁。
这么久了,她也知道要放蓝修行回来是不可能了,她将一包细软递给蓝烁,“烁儿,我知道你有本事,这些银子你想办法送到你四叔手上去,也好让他在滨州好过一些……”
蓝烁瞧了那些银票和细软一眼,“滨州在闹涝灾,银子送去也是无用的,祖母就别操这份心了。”蓝烁认真的道:“滨州驻扎的鹰羽卫,是我大周最骁勇善战的骑兵,寻常的人挤破了脑袋都未必进得去,四叔能去,那是四叔的造化,并非祖母所说的受难。”
“我……我……”蓝老夫人说不出话来,蓝修行到底是他最小的儿子,自小疼着护着,又怎么舍得他吃那种苦。
可看着家中人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终究是求助无门的,叹息一声回了自己的院子。
*
未免柴宁过多担心,蓝漓还是透露了一些给柴宁知道。
柴宁确定了江梦琪的安全,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心思都转到了生意和绣技比赛的事情上去了。
这日,柴宁前来见蓝漓回禀一些事情。
“烟雨楼该请的师傅,现在都已经请到了,一切步入正轨。”当柴宁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多少还是因为蓝漓大胆的想法有些诧异,不过想来蓝漓的想法素来都是新颖的,便也不觉得有什么,辅助紫恋认真的贯彻实施起来。
蓝漓点点头,道:“玉海棠呢?”
彩云哼道:“她么,倒算安生。”因为玉海棠原本高冷得罪过一些人,如今一旦跌落尘埃,免不得要被以前欺负过的人打压,但这个玉海棠不管何人挑衅,都是冷着一张脸照单全收,面无表情。
“不过最近梅将军去看过她几次,送了些吃用的东西。”柴宁道。
“梅映雪?”
“是。”彩云轻哼了一声,“虽说如今不开门做生意,但也架不住别人找机会往里凑,我估计梅映雪是受了梅公子的托付,来照看那玉海棠的,梅公子也算得痴情的人了,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惦记着她呢……”
蓝漓想了想,对彩云耳语了两句。
彩云眉开眼笑,道:“好,我知道了。”
几人正说着,战坤前来求见,并带着一个长相秀丽乖巧的女子过来。
那女子看起来和彩云差不多大,走路轻盈无声,一路走来像是好奇宝宝一样东张西望。
战坤低叱一声,“乱瞧什么?还不见过王妃?”
女子“啊”了一声,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瞅着蓝漓,“王妃……我第一次来王府,让王妃见笑啦。”
“无妨。”蓝漓楞了一下之后,看向战坤,“这是……”
战坤回道:“她是战英,以后便顶了战狂的事务,战狂在院外护卫。”
“战鹰?”蓝漓挑眉。
战英笑眯眯的道:“战鹰是我哥哥,我是他妹妹,英气的英。”
蓝漓瞧着她的样子,分明是个长不大的半大丫头,但却也不敢小觑了她的能耐,毕竟,能在白月笙手下做事的,都没有等闲之辈。
战英转头看向战坤,“战坤哥哥,谢谢你带我过来,你去忙吧。”
战坤显然对她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直接对蓝漓行了个礼便告辞离去。
战英回眸瞧了彩云和柴宁一眼,似乎眼前一亮,“这个哥哥叫什么呀,长得好生秀气。”
彩云面色一变,对战英的好感霎时成了负的。
柴宁脸色微红,很不好意思,“在下柴宁。”
“原来是宁哥哥,你们是王妃姐姐的帮手吗?那以后可要多多指教哦。”直接就把彩云给跳过了。
彩云脸色难看,对着蓝漓说了一声有事便离开了。
蓝漓轻咳一声,不由失笑,“好大的醋味啊。”
战英乖宝宝一样,像是什么都不懂,柴宁也是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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