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的父亲点了点头，眼圈又红了少许，“我们两面的亲戚都拿了不少钱，谁能想到孩子忽然见就不行了。”
“我给你个建议。”李庆华道，“别在咱们江海市看，直接去找藤主任，我打过招呼，她有偏方，吃完就好。”
“啊？！”患者家属茫然看着李庆华。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孩子的病就算是能治，也不是他们这种普通家庭可以承受的。
但偏方治大病这五个字深深烙在老一辈国人的心里，很多所谓偏方都被以讹传讹，传成仙家手段。
周从文微微一笑，李庆华这人太精明，和患者家属说偏方，的确能让他们打消所有顾虑，也不给人民医院循环科添堵。
“我在人民医院工作的时候，有个患者就和你家孩子类似。”李庆华继续说道，“送去找藤主任，开了几粒药，吃完就好了。要是滕主任手里不方便，我上次还剩下一点。”
“那现在就吃？”患者的父亲看见了希望。
“是药三分毒，怎么能随便吃呢。”李庆华轻声斥道，“去找藤主任看病，如果是的话也别花钱买药，那药不便宜。”
“李主任，多少钱啊。”
“你别问，问了心疼。”李庆华笑道，“正好我手里有，这药别人吃了也没用，抓紧时间带孩子去看病，如果藤主任说没事，你就回来找我。”
这回患者家属彻底相信了，他不信也不行。
一面是省城专家、祖传十八代的偏方、吃完就好；一面是巨额医疗费用、孩子每天好多点滴，从一早点到半夜、已经起不来床。
做什么样的选择，显而易见。
和患者的父亲一边说着，李庆华一边有意的走回病房，后面的话都让小患者听清楚。
心病还要心药医，这也是很简单的临床手段。周从文了解，而且对李庆华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患者只是穷嗖嗖看不起病的人，李庆华依旧像是对集团公司领导一样上心，周从文看着李庆华的身影，脸上笑容渐渐浓郁。
第514章 自杀的蜘蛛人
和患者家属交代完，李庆华和周从文往回走的时候又给藤菲打了一个电话。
李庆华刷脸刷到位了，不管患者是富贵盈门，还是贫困潦倒，在他眼里都只是患者而已。
虽然对方回馈不一样，但在李庆华这里，他都尽心竭力的去做。
藤菲听说是周从文的诊断，直接应下来。
“从文，你估计是什么病？”
“青少年时期的生长痛。”周从文道，“很常见，心电异常……我考虑和你的判断一样，机器的问题。”
周从文知道李庆华需要反复不断的确定，才能用心理疗法。要是一片好心，但最后却耽误患者疾病的治疗，还不如不做。
正说着，周从文的手机响起。
“从文！来急诊科！一个蜘蛛人剖腹自杀了！！”
隔着手机，周从文都能感受到沈浪身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焰。
蜘蛛人，剖腹？！
蜘蛛人周从文倒是知道，布加综合征的患者被称为蜘蛛人，再有就是马凡氏综合征也是蜘蛛人，可剖腹是什么意思？
沈浪也是厉害，似乎自己重生后把上一世的时间线打乱，荡起涟漪，沈浪这货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直接当了一条咸鱼，放飞自我。
现在他和急诊科的联系这么密切了么？！周从文有些惊讶。
“主任，我去趟急诊。”周从文和李庆华招呼了一声，急匆匆的快步走去急诊。
周从文不相信真的是什么蜘蛛人，就像是蜘蛛侠一样。
玄而怪之的事情总是有合理的解释，要是没有解释，那是人类科技还没到。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但医学的尽头是什么呢……周从文一边乱糟糟的想着，一边来到急诊科。
普外的责任主治医已经赶到，高医生戴了一副无菌手套正在探查患者的伤口。
患者躺在平车上，肚子鼓鼓的，四肢干巴巴的瘦，很典型的蜘蛛人征象。
沈浪则站在一个角落里，在不干扰抢救的同时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八卦。
见周从文赶过来，沈浪招手。
“从文，这人长的好古怪。我听急诊科的陪检给我打电话，说来了一个蜘蛛人，还觉得他们大惊小怪，根本不可能么。可是我刚赶过来一看就傻了，还真是蜘蛛人！”
“别瞎扯，不是。”周从文说道，“这是很典型的布加综合征的患者。”
“什么综合征？”沈浪一怔。
布加综合征是很少见的一种病，而且和胸外科没有半毛钱关系，沈浪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别说是沈浪，普外科的责任主治医高医生看样子都不知道患者到底是什么病。
“肝静脉开口和上段下腔静脉堵塞，就叫布加综合征。”周从文简单讲道，“分三型，这个患者看着像是慢性型。”
“……”沈浪一脸茫然。
“慢性型大多数都是肝静脉或是下腔静脉被横膈膜堵住导致的，病情比血栓堵的轻了很多，但体征太明显了。”
“像是蜘蛛？”沈浪看着患者疑惑的问道。
患者腹部膨大，四肢瘦弱，就像是四条腿的蜘蛛一样，这一点沈浪的确没说错。
“喏，你看患者身上。
胸腹壁的动脉多粗，蜿蜒爬行，跟小虫子似的。再有，你注意看患者的脚，从踝关节往下，叫做足靴部，有色素沉积。”
“嗯嗯嗯。”沈浪连连点头，他早就看到患者的两只脚的确就像是穿了靴子一样。
在周从文说之前，沈浪也注意到这点，可是他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多读书还是有用。”周从文不失时机的劝导沈浪。
说完，周从文忽然一怔，自己怎么和老板一样愿意上价值观呢？
虽然没有明确的、让人“厌烦”的价值观输出，但多读书这三个字里蕴含的意思的确是。
自己被老板带坏了，周从文想到。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是！”沈浪的反应超乎周从文的预料，他用力的点头，“肯定要多读书，要不然……对了从文，你说他怎么长的和蜘蛛一样？”
“晚期三型布加综合征的病人由于营养不良、蛋白丢失、腹腔积液增多、消瘦，就是这种典型的“蜘蛛人“体态。
肚子大，那是因为有腹水。四肢瘦弱，是因为蛋白质丢失太多。”
“哦，原来是这样！”沈浪恍然。
周从文注意到沈浪双手握拳，似乎在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
多读书么？
呵呵，沈浪这种八卦的货色多读书的目标肯定不是治病救人就是了，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高大夫。”一个六十多岁满脸风霜的老人站在患者身边，搓着手说道，“还有救么？”
“怎么搞的，不行就来医院，这是自杀么？”高医生很不高兴的说道。
因为患者生命体征平稳，他还有机会不高兴。如果现在患者已经休克了，估计高医生会欲哭无泪。
“唉，别提了。”老人说道，“这个混蛋玩意说自己没多长时间可以活，最近喝酒多了。我跟他聊过，他说去医院花钱太多，有那钱还不如留着买酒。”
“……”
“……”
周从文和沈浪听到老人的讲述，都怔了一下。
这是怎么个概念？
“他自杀干什么，又不是不能缓解。”高医生没好气的说道。
“他不是自杀……”老人叹了口气，“前几天我去找他，催着来医院找你看病。
但这个混蛋玩意说你做的手术简单，他准备自己在家弄。我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他脑子里都特么是羊粪蛋，竟然真的在家给自己来了一刀。”
周从文苦笑。
不过他能想懂患者的心理。
布加综合征的确能治，但绝对不像是高医生那么治。
捅进去一根引流管，把腹腔积液都引干净，这属于饮鸩止渴，会导致更多蛋白流失。
三型布加综合征要用介入手段进行治疗。
“高大夫，他没事吧。”老人问道。
“段书记，我探查了一下，应该没伤到腹腔脏器。回去我缝一下，有些事儿要和你交代。”高医生叹了口气，和对面的段书记解释道。
第515章 周从文太不要脸了！
“从文，这病看着好像很顽固，光引腹水的话也不是不行，可之后不是还得渗出么。越渗越多，蛋白越来越低，直接恶性循环了。”沈浪小声问道。
“嗯，要痊愈的话得做介入手术。”周从文道。
“……”沈浪疑惑的看着周从文。
“就是把导丝下进去，把静脉的横膈膜捅破。一般三型布加综合征的横膈膜都不是完全堵死的，所以起病比较慢。下个球囊进去，一点点把横膈膜撑开就行。”
周从文简单解释了一下手术的过程，但他看沈浪的表情，知道这货肯定没仔细听。
手术不手术的和沈浪没什么关系，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慢性布加综合征上。
“走。”周从文碰了碰沈浪。
“啊？去哪？”沈浪一怔。
“等高哥缝完肚子，我和高哥聊一聊。”周从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