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园半跪在地上,两只胳膊撑着自己没有瘫倒,嘴巴不住颤抖着,眼泪和鼻涕顺着面颊往下滑落,但是却没有发生任何声音,那副模样让我这个局外人瞅着都心疼。
“操!”我吐了口唾沫,瘸着腿拽开门就撵了出去。
电梯口,玲珑一边抹眼泪一边低头呜咽,而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乌鸦似的呱噪:“离就离了,有什么可哭的,跟着那么个穷巡捕,有鸡毛的前途,你放心,我将来肯定好好的对你和孩子..”
“喂,往这儿瞅!”我顺手拎起楼道里的垃圾桶,朝着那男人喊了一嗓子。
男人和玲珑条件反射的回过来脑袋,当看到我后,那个男人直接“嗖”的一下钻到了玲珑的身后。
玲珑顿了顿,赶忙伸手阻拦我:“你是老李的同事吧,我们之间..”
“你给我上一边拉去!”我不耐烦推开她,举起手里的垃圾桶照着那个男人脑袋“咣”的就是一下。
那家伙白瞎挺大个个头,弱不禁风的摔倒在地,两手捂着脑袋嗷嗷喊叫:“别打别打,我错了..”
“错你马勒哔!”我一脚跺在他脸上,没轻没重的举起手里的垃圾桶,一下接一下的往他身上招呼。
狗日的压根不敢还手,只剩下哭爹喊娘的惨嚎。
玲珑再次冲过来,愤怒的推搡我:“喂,你别动手!”
我拿胳膊肘横怼在玲珑的身上,将她撞倒在地,随即鼓着眼珠子低吼:“草泥马得,我这个人从来不打女人,别让我破戒,听没听见?”
玲珑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没敢再吱声。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起这么大的火,可能是有感于一个男人的无奈,更多是对这种生活现状的不满,我蹦起来,又是一脚蹬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恶狠狠的咆哮:“你麻痹的,亵渎军嫂是犯罪,亵渎警嫂照样罪不可赦!”
男人狗一样的蜷缩在地上,哭讥尿嚎的应承:“我有罪,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跟她联系了,放过我吧。”
我举起被砸的完全变形的垃圾桶,狠狠的抛在他身上,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出声:“窝囊废,就你这个逼样,居然还有傻老娘们能看上,操!我住404病房,不服气你随时可以报警,也可以找人,但千万一把给我整死,不然我不出来,篮子给你割了泡酒。”
我蹒跚着往回走,路过玲珑身边的时候,我翘起大拇指道:“嫂子,恭喜你成功的把老李发展成为渣男,你失去个决定痛改前非的好爷们,别的小姑娘同样多了几分机会,不管咋说,你们的婚姻旁人无权干涉,我替李哥祝福你,但跟着那种软脚虾,你就算再婚,也还是个劳碌命。”
说完以后,我喘着粗气走回了病房。
病房的床边,李泽园依旧半跪在地上,任由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滑落。
我嘬了嘬嘴唇走到他面前,低声安慰:“李哥,你别这样..好女人多的是,大不了我回头帮你介绍几个。”
他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一般,用自己的脑壳重重叩击着地面,后背更像是痉挛似的剧烈抽搐两下。
我舒了口气,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难受就哭出来吧,憋着更痛苦。”
好半晌后,他终于“哞”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刻这个如铁似钢一般的硬汉终于倒下了,倒在臃肿的体制下,倒在自己的家庭里,倒在的后知后觉的遗憾中。
我坐在他旁边,自言自语的苦笑:“唉,再好的鸡八也挽留不住想走的哔,走就走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仔细想想,其实你啥也没失去,反而..”
“你闭嘴行不?”李泽园哽咽的搡了我一下。
我撇撇嘴巴,故意作出一副不让他的模样:“行行行,你哭你哭,哭完了咱吃饭去。”
他这种人性子刚烈,我要是好言好语的劝阻他,他会觉得是在怜悯,所有事情都得等他自己琢磨透,走出牛角尖来,才会慢慢释然。
整整一上午,李泽园都始终保持上坟的姿势,半跪在地上流眼泪,哭的累了就趴地上呜咽一会儿,缓过来劲儿了,就扯开嗓门继续嚎,别的病房的人还以为我们屋里死人了,时不时有人尖着脚尖从外面观望。
一直捱到傍下午,眼睛已经完全哭肿了的李泽园才总算回过来神儿,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声音沙哑的望向我:“王朗,你可以帮我吗?”
我楞了一下,直接摇摇脑袋道:“帮不了。”
李泽园不死心的继续说:“我想挖出来那个造枪作坊的幕后主使者,你的信息肯定比我更灵通,只要你愿意为我递点,我就绝对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
我表情认真的回答:“他哥,我真帮不了你,之前我被人欺负的就差磕头赔罪了,我为什么会进鸡棚子你肯定知道,我进去以后,我那帮兄弟又付出多少,你多少应该也有所耳闻,我跟人家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顶塌天了,就是暗地里搞点小动作,报复一下。”
李泽园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黏痰说:“我不是让你明刀明枪的跟他干,我意思是你只要再挖出来关于造枪作坊的信息,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想办法抓他个人赃并获,王朗我不是想给你贯彻什么思想,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个坏人,虽然也混社会,但至少没有胡作非为,造枪作坊必须铲除,否则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哥,这样吧,我不敢保证任何信息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但只要我知道的,绝对会告诉你。”我注视他几秒钟后,点点脑袋说:“你刚离婚,要不先出去走走吧,这种事情根本不能急,越急越容易出乱子。”
李泽园眼眶泛红的摇头:“我不能安静下来,不然我脑子里会忍不住想玲珑,想孩子..”
他说话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一下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粗犷的男声:“老大,我是大龙啊,听说你出来啦,我也正好出院,要不咱俩见个面?”
我迷惑的问:“嗯?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大龙没正经的放嘴炮:“操,我是谁呀,随便掐掐指头,这地球上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
我皱着眉头训斥:“再装逼,你就滚回缅d去,好好说话,你到底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还有谁知道?”
大龙乐呵呵的说:“嘿嘿,你的福桂姐是我姑,我问点这事儿还不手到擒来嘛,行了,甭墨迹了,给老弟甩个坐标,我马上飞奔过去,你放心,你手机号没人知道,我嘴巴严着呢。”
我想了想后说:“我在江北区第二医院,外伤科404,来的时候给我带口吃的,随便再弄点现金。”
从鸡棚子出来以后,我就直接进了公安医院,上次冯杰他们去看我,就给我留了一台车和几千块钱现金,结果没想到车还被白老七那个狗渣给抢走了。
大龙操着浓郁东北腔的音调给我耍了一声贱:“no怕不伦特。”
放下手机后,我看到李泽园走神似的坐在床沿发呆。
我运了口气坐到他旁边说:“老李,跟你说句交心的话,你现在这么闷着脑袋硬干,这辈子顶多也就是混到队长的位置,你想大公无私,想要明镜高悬,那就得爬的更高,只有你位置足够,无需仰仗他人的目光,才有可能大刀阔斧的干自己想干的。”
李泽园颤抖一下,嘴角苦涩的上扬:“我都快四十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男人四十一朵花,你的人生才刚开叉。”我搂住他肩膀道:“人家黄盖四十岁扬名,姜子牙七十岁出山,佘太君百岁挂帅,你四十岁算啥?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看岁数,妥妥的哈。”
“咣!”
就在这时候,病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接着六七个拎着棒球棍的小青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走在最后面的家伙,脸上贴着块创可贴,正是上午被我暴揍过的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他像个公鸭子似的掐着嗓门干嚎:“你不牛逼嘛,来,有本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