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人把屋子其他地方打扫干净后,对屋子里的恶臭来源有点儿不知所措。显然,这么臭烘烘的东西只有扔出去才能让房间恢复干净清新。
苏旖梦缠在椅子手把上指挥:“把他衣服扒了,打一桶水,给我反复地涮。”这屋子里倒是有一整套的锅碗瓢盆,小纸人们搬来大木桶,把司空寒的衣服扒了整个人扔进去,但他们不会凭空变出水,于是苏旖梦只能慢悠悠地爬到木通边缘上趴着,对着木桶吐水。
刚刚拿戒指把灵气浪费得差不多,吐水无法施展法术,只能依靠龙族血脉本能,于是问题就出来了。
她现在身子细,吐出来的水也只有小拇指粗细,吐了半天,也只装了小半桶。
就在苏旖梦努力吐水时,光着身子的司空寒突然睁开眼,他身子一抖,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往角落一缩,紧接着呲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随后抬头看到正在吐水的小蛇,司空寒脸上的凶恶表情顷刻消失,而下一刻,他把头凑过来,仰面向上,张着嘴接水。
苏旖梦:……
你这样直接用嘴接我吐的水叫我有点儿为难也?
若不是对方还是个小屁孩,苏旖梦都觉得这姿势有点儿暧昧,毕竟这是嘴对嘴,龙族小夫妻海中嬉戏,就爱这样喷水玩儿。
苏旖梦一口水含在嘴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结果把自己呛得咳嗽,一个不小心,直接跌进了浑浊的洗澡水里。
苏旖梦被司空寒再次抓在了手里,她生无可恋地仰面躺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天啦,我又又又又双叒叕脏啦!
“嘶~”(哕!)
好不容易洗完澡,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不知道是不是司空寒修为进阶了的缘故,他现在眼神显得灵动了一些,面部表情也没有那么呆板,还晓得冲苏旖梦眨眼,也能很轻松地看懂苏旖梦的提示。
他拿起木牌,看到苏旖梦点头后立刻跟着点头,随后把木牌放在凹槽处,门打开,看到外面站着的傀儡人后,司空寒还愣了一瞬。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右手盖住左手手腕,这是遮掩小黑蛇的动作,短短几天便形成了习惯。
傀儡人发出的声音很平,没有一点儿辗转起伏,听起来有点儿瘆人。
“新入门杂役需在次日辰时一刻出门,前往布善堂领取杂役弟子服,并去相应的管事处接取任务。”傀儡人手里多出了一根鞭子,“新人弟子!”
“念在你初犯,不罚灵石,只受鞭刑!”说罢,傀儡人直接一鞭甩出,司空寒根本避无可避,硬生生受了一鞭。
挨了一鞭后他没觉得痛,还撩开破烂的衣服看了一眼,发现挨鞭子的地方只有一点儿擦痕,便只是用手抹了两下,接着绕过傀儡人往前走。
看他走的方向,很明显就是饭堂。
苏旖梦:……
小兔崽子你脑子里别只想着吃啊。那饭堂的厨子十有八九不是啥好东西呢!
恰这时,傀儡人身形一闪,又出现在了司空寒前方:“若不识字,可告知管事,每日任务完成后去启慧堂读书识字。”
这傀儡人品阶不高,对话都属于完全设计好的,看来,拜入万相宗的弟子还是有很多都不认识字,宗门大能有考虑到这一点儿,才单独设了个启慧堂。
可他们有没想到,这次招来的弟子,不仅不识字,他还不会说话,是个小哑巴呢?
到时候,司空寒要怎么跟管事交流啊。
不行,这些不该她操心,操心越多,越容易影响原书剧情从而引发意外,为了让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苏旖梦把自己打了个结。
扭了好几圈后,苏旖梦惊恐地发现,她居然打了个自己都解不开的死结!
苏旖梦:“嘶嘶嘶!”(帮我解开啊,要窒息啦……)
司空寒一脸呆滞,他似乎很好奇,为何缠在手腕上的蛇蛇会突然变成黑漆漆的一坨。
苏旖梦:“嘶嘶嘶!”(你还发呆干嘛,帮我啊!)
司空寒把蛇头蛇尾连起来,又打了个结,使得蛇蛇彻底团成了个球。
他把球塞到袖子里,快步跑向了饭堂。
苏旖梦:小混球,我抽死你啊!
今日饭堂里有人,除了胖子厨师,还有个瘦高个儿,像根竹竿儿插在宽大的衣袍里,风一吹,人就在衣服里晃。
瘦子穿的紫色长袍,腰间缀了块青玉云纹佩,玉佩上的流苏为黄色,粗粗看了一遍门规的苏旖梦想了起来,这身打扮就是外门管事的装束,即是说,饭堂里的瘦高个就是负责分配杂役弟子任务的外门管事。
腰间玉佩为红色的为内门管事、堂主的玉佩流苏为青、殿主为绿、峰主为金,取自金木水火土。
峰主以上的就是宗主,宗主不需要衣衫服饰做区分,他最为特殊的标记,就是头上的银色抹额,据说那是万相宗的仙宝,威力强悍无比。
地位在宗主之上的就是那些隐世不出的太上长老了,门规上没详细写,只说他们在禁地闭关,非关系宗门生死存亡的大事不会轻易出关。
傀儡人让司空寒去管事处接任务,他这也算误打误撞,直接跑到了目标管事面前。
第6章 试菜
“哟,小东西,现在可不是饭点,你这会儿该去黄管事那里领任务了吧?”胖厨子本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来人,等到视线落在司空寒身上时,他目光凝住,呼吸都跟着一紧,“你炼气三层了!”
他本在吃东西,说话太急,口中的食物残渣都喷了出来,险些溅到站在他斜前方的黄管事衣服上,那黄管事往旁边闪了闪,没好气地道:“不就是炼气三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蒲老二你这一惊一乍的脾气啥时候才能改改?”
胖厨子斜睨他一眼,“黄老三,这小子新来的,昨天来这里吃饭的时候还未入门!也就刚刚在青云台开了气窍,有了微弱的气感而已。”
黄管事一听也愣了一瞬,随后掏出一本账册,飞快翻了翻后问道:“今日丁三木去处罚你的,记录上还显示你是凡人,丁三木那一鞭子不疼吧?”
傀儡人的力道跟弟子的修为有关,丁三木那一鞭的力气能把凡人抽得皮开肉绽,而炼气三层的弟子,至多就是挠痒痒罢了。
黄管事淡淡道:“算了,算你自个儿运气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负责测资质的地方并不会主动记录名字,弟子在布善堂领衣服的时候才会登记名字,而司空寒又不会说话,故而现在除了苏旖梦,都没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司空寒仍是眼巴巴地看着蒲胖子,准确来说,是看着他面前那碗面。
蒲胖子这才道:“这小子神智有问题,还不会说话,到底谁把他带回来的?”
黄管事抖了下账册:“是内门弟子叶轻舟带回来的,元婴期魔修屠镇留下的唯一活口,想来体质有其特殊之处。”来龙去脉都记录得明明白白,“应该是遭了大劫才出现的症状,先留着,兴许能恢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要知道咱们修行,除了资质、灵石、悟性等,还有运气也是至关重要。”
蒲胖子乐了,“既然如此,我来给他取个名字,就叫……”
苏旖梦张嘴:“嘶嘶……”真怕反派男配的名字变了!
叫她吃惊的是,司空寒竟也张嘴,艰难地发出了一丝声音,“嘶……”
苏旖梦:你干嘛学我说话?
又想,他不会说话,该不会是没人教过吧!
蒲放一听,哈哈大笑,“嘶?就叫司空寒吧。”他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身边的黄管事,“横竖也得派任务,就让他跟着我干活,给我……”
蒲放眼珠一转,敲了敲桌上的空盆,皮笑肉不笑地说:“试菜。”
苏旖梦一脸震惊:这也可以!剧情的力量果然很强大,已经确定了的名字,又怎会更改。
黄管事没有立刻答应,他将司空寒仔细打量一阵,又伸手,将他的胳膊、肩膀、脖颈都捏了一通,最后传音道:“这小子资质应当不错,吃了你的糊糊,一夜间能突破炼气三层,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外院……若上报给宗门……”
黄管事用的是神魂传音之法,不过他神识强度不高,苏旖梦又离得近,也跟着听了一耳朵,心下紧张起来。
要是被送回内门,岂不是剧情出现了大变化,随时都可能跟叶轻舟再次碰面,那就危险了。
就听蒲放道:“管他怎么来的,反正已经来了,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再说他神智有问题,资质好又有什么用?黄老三,你我兄弟一场,不会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吧。”
说话时,蒲放不经意地释放出了一点儿威压,苏旖梦看到桌上的锅碗瓢盆都震动起来,抖得哗哗啦啦地响。
黄管事叹了口气,说:“你啊你……”随后沉着脸看向司空寒,“司空寒,把你的身份木牌拿过来!”
司空寒傻站着不动。
还是蒲放说你把木牌拿过来就有饭吃,他才忙不迭把木牌拿出来递到了黄管事手中。
黄管事接过木牌后在里头留下讯息,接着拿出储物袋,挑挑拣拣一番后扔了两身灰色衣服、一颗丹丸,一本小册子以及一块碎灵石。
“昨日你那些东西都被同院的弟子抢走,既你一夜突破也该有些奖励,这灵石和丹丸就再发你一份,以后每个月初三,都能在布善堂领灵石和丹丸,莫要忘了。”
把东西丢司空寒手里后,黄管事又把木牌甩到了蒲放手中。
蒲胖子接过木牌后在牌子上随手一点,就见木牌上多了一朵红色的火焰,“好了,以后每日辰时就来饭堂,好好干小家伙!”他把木牌还给司空寒的时候还顺手掏出一碗颜色古怪的糊糊放到司空寒面前,“跟着我,吃的管够。”
司空寒将先前抓在手里的衣服和其他杂物都扔了,双手捧起碗飞快地吃了起来。
蒲放:“看吧,他就适合我这儿。”
黄管事唇一抿,说:“你悠着点儿。”
……
蒲放肯定没安好心,然此刻的司空寒只在乎眼前这一口吃的,对他来说,能吃饱就是幸福。
司空寒现在心情很不错。
苏旖梦能隐约听到笑声,就好像黑暗里,有稚嫩的童声在笑,冷不丁一下冒出来,还有点儿吓人。
只不过虽心里高兴,司空寒脸上仍没半点儿表情,他绷着一张小脸将糊糊喝了大半后停下来,就在苏旖梦纳闷他这次居然没舔碗时,她被对方捞了出去,咕咚一声,扔进了还剩一点儿汤汤水水的大碗里。
关键现在的苏旖梦还缠成了个球,她爬都爬不出来,艰难滚了几圈后,周身沾满糊糊。
苏旖梦:“嘶嘶嘶!”我跟你拼了,你个混蛋!
偏偏她还能听到司空寒的心声:“吃!嘶嘶,吃!”
我吃你个大头鬼哦。
“哟,傻都傻了还知道喂蛇?你这蛇怎么回事,还打结?”蒲放越瞧越乐呵,说:“这小蛇也跟着你得了点儿好处嘛,就是脑子不好,竟然把自己打了死结,来,我来帮你解开。”
说罢,抬手成爪,直接将碗里的苏旖梦给抓了出来,口中还道:“这是乌梢蛇、还是黑脊蛇?”
在苏旖梦即将落到他掌心刹那,司空寒猛地往前一扑,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给夺了回来,敏捷得宛如一只小豹子。
落地后司空寒发出呜呜的吼声,并凶狠地朝着蒲放呲牙。
蒲放瞬间冷下脸,抬脚一踹,“养不熟的狗!听不懂人话,老子是想帮你。”他一脚踹出,直接将司空寒踢到了大门口,重重摔在了门槛上。
踹了一脚仍不解气,他沉着脸往门的方向走,司空寒都爬不起来,见到蒲放过来,身体艰难地往后挪。
苏旖梦也跟着嘶嘶地叫,她怕蒲放把人给打死了。
好在这时候黄管事开了口,“这小子刚刚后背砸在门槛上,伤了脊柱骨,你不是要拿他试菜,再打,人没了。”
蒲放停下脚步,脸上怒容消失,堆起笑容道:“你说得对,这么好的胚子不能打坏了,留着用处大着呢。”
“骨头断了?”他看都没看司空寒,又扔了一粒黑丸子,“拿去吃了疗伤,明天准时到我这儿来。”
司空寒对吃的东西很执着,大概是觉得能吃的都是好东西,他没怎么犹豫便将黑丸子捡起来直接塞嘴里,原地躺了几个呼吸后,他艰难地爬起来,把一件衣服抖开,将其他杂物放在里头包起来裹成一团,这才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按照司空寒的生存智慧,找到吃食后不管多少立刻吞到肚子里才算自己的,吃完后就得回到狗洞里藏好,如今,他吃饱后就打算回自己住的屋舍,只不过现在这时间正好是杂役弟子出来干活的时间,他一路过去,碰到了不少人。
大家都匆匆赶路,无心交谈。直到在穿过一片灵田时,在地里干活的李飞瑶抬头瞧见了他,惊呼出声:“喂,藏青楼那个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