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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如玉顺着谷妙妙的视线也看到了白衣,刚才以为他出了意外的猜测瞬间打消。
  他怎么喝成这样了?白衣刚一进来就闻到了这散了一屋子的酒香,皱着眉头看着醉眼迷蒙的秦怀章。
  我们也不知道秦大哥他怎么了,一回来就拉着如玉嚷着喝酒,结果先把自己给喝醉了。谷妙妙端着一叠空碟空碗,很是无奈的说。
  而秦怀章就算喝懵了,听到白衣的声音也清醒一瞬,撂下酒壶踉跄着就朝他扑了过来,一身酒气还嚷嚷着:小白小白
  白衣本能的有些嫌弃,想把他推开,但看他喝得迷迷糊糊,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也就不忍心,任他抱了个满怀,冲鼻的酒气熏得白衣下意识的皱眉。
  温如玉和谷妙妙见这情况也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是白衣边安抚着醉鬼,边抽空跟他俩人说:劳烦温先生温夫人了,这里交给我吧。
  温如玉与谷妙妙对视一眼,也只得点点头,收拾好桌上的残局之后便悄然离开,这屋中也只剩下秦怀章抱着白衣嘟囔这些醉话。
  白衣叹了一声把他架着扶到床边坐好,刚想起身去投个凉帕子让他醒醒神,但一转身,却又被秦怀章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小白别别走,不要走。秦怀章急切的抱住那一截劲瘦的腰身,昏昏沉沉,口齿不清嘟囔着,那患得患失的样子,看得白衣都心中酸涩,他就没见过秦怀章醉成这样。
  我不走,我去给你投个帕子,你先放开我。白衣拍抚着那拱在他腰间的大脑袋,嗓音似水般的温柔。
  我不要不能放,放开就不见了秦怀章醉眼迷蒙,恍惚间就好像看到这怀中人踏着云霞毫无留恋的离开这世间,去往他该去的地方,而他则在尘埃中遥望着,期盼着他能回头看他一眼。只要想到他这一放手可能永生永世都再也见不到白衣了,那手就像铁钳一般紧紧困住他不放。
  嘶~秦怀章抱的太用力了,白衣本能的痛呼一声,只着一声气音,就让他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一瞬,如触电般松开了紧握不放的腰身,猛的抬头,眼前还有点模糊,却条件反射的问道:弄疼你了吗?
  白衣见他终于肯放开自己了,却这般委屈巴巴的问自己是否弄疼了他,又叹了一声,搓了搓他醉倒酡红的脸,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傻样。见他醉到双目都已经有点失焦,无奈摇头,站直身伸了个懒腰,转身就去给他投了个凉帕子。
  秦怀章就这么眼巴巴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一错眼白衣就消失了,直到一片透心凉的帕子糊到他的脸上,他才开始慢慢醒神。
  黑暗中,隔着一张湿帕子的轻柔力道就格外的明显,秦怀章渐渐清醒感受着脸上的湿凉和柔软,一时间竟有些五味杂陈,直到眼前重见光亮,看到白衣温柔又无奈的表情,他心中竟有些委屈。
  你会回人间吗?秦怀章伸手又把人抱在了怀里,不过这次要轻柔许多。
  白衣随手扔了帕子,放软身子靠在他怀里,看着他泛着血丝的眼眶,抿着下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秦怀章被他那双清润的眼睛看着,突然就有点无地自容,眷恋的把头埋入怀中人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
  人间有花草禽鸟,人间有山川日月,人间还有四季山庄,有你在乎的人
  可是没有你呀白衣的嗓音也不负清亮,软软的有些喑哑。
  可我只是个凡人,我的一辈子不是你的一辈子呀秦怀章心脏抽疼,连呼吸都是痛的,仙凡之别,尤如云泥!他虽然不甘心,却还是强迫自己嘶哑着吐出噬心之语。
  我可以等你投胎转世,我很厉害的,肯定能找到你白衣眼眶蓦然红了,眷恋的蹭了蹭脖颈间的大脑袋,哽咽的说。
  转世之后,我还是我吗?还是你的怀章吗?秦怀章被耳侧滑落的泪水砸的心头一震,抬起头怜惜的啄吻着白衣脸上的泪水,轻吻落在眼角,喃喃地低语带着缱绻的爱恋和不舍。
  一碗孟婆汤,是非恩怨一笔勾销。踏入往生台,前尘因果随风而散。到那时人间相见,他就不是秦怀章了,何况一次次的轮回,一次次的遗忘,一次次的新生,一次次的相遇相知相爱又绝别,他的小白会带着记忆在无尽的岁月中苦等,得吃多少的苦,受多少的罪呀?
  会有办法的眼泪没入鬓角,唇齿相依相偎,白衣紧紧揽着秦怀章的脖子,放任自己嵌入这个宽厚的怀抱,肢体相缠,难舍难分,
  会有办法的,肯定会有办法的
  是夜,阎罗殿的灯火长明不息,秦广王正皱着眉头,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中,他就知道泰山王那老鬼没安好心,叫他回来哪有那么简单,想着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老脸,还故意摆出一份谄媚的表情,他就心头火起,恨恨摔了卷宗。
  凭什么?凭什么他都轮休了,还要在这儿当值,这是鬼干事吗!本王改日一定就要跟酆都大帝告发那老小子消极怠工,抓他苦力。
  但是想到酆都大帝托付他的差事,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处理本属于那老死鬼的烂摊子。
  听到咚咚咚的三声门响,秦广王原本烦躁忐忑的心骤然落回肚子里,不枉他多加了好几天的班,人可算是盼来了。
  紧闭的大殿之门,缓缓打开,白衣披着化不开的浓黑站在阎王殿的门口,看着殿内明亮的灯火和坐在高台上的阎王,心中升起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他既然思索再三,不请自来,就已经不在乎那些琐事了。
  看着一步步缓缓走近殿中的白衣,他那一身萦绕在仙魂上璀璨朦胧的华光,照着这空旷冷清的大殿熠熠生辉,秦广王忍住唇角的笑意,站起身步下高台,迎了上去。
  仙君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阎王这话就太客气了,您不是都算到了我会来吗?白衣顺着秦广王的指引,慢慢走到殿中一角的暖阁内,与那人相对而坐。
  秦广王笑的意味深长,而白衣却淡定的很。
  仙君这话说的倒像是本王有意谋算什么。秦广王替白衣斟了杯清茶。双手递到他面前,态度倒是恭敬的很,只是他眼底的胸有成竹,却让白衣有些不舒服。
  被算计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白衣接过茶盏,只抿了一口,便放到了手边,面对秦广王直言不讳的说: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生死轮回之事可有回旋的余地?
  仙君这话就说笑了,轮回之事皆有定数,寻常凡人的生死本王都无法插手,更何况是仙君呢。秦广王亦如他初见时那般的温和有礼,对白衣的直言不讳颇为包容。
  我真的不能投胎转世吗?白衣微蹙眉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仙君所苦恼的是您无法投胎,还是无缘跟那个凡人相守相伴呀?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更何况像秦广王这样活了万八千年的老鬼。见过的仙妖鬼怪都如过江之鲫,自然能轻而易举一眼看破白衣的心思。
  白衣被戳破了心思,却没有羞恼之意,反而浑身放松的靠入舒适的软椅中,很直白的说:没错,既然我的命数已经定下了,就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通融一下,留怀章在地府做事,挂个官职。
  这是他想的办法,既然他自己没有办法投胎,怀章又不忍心让他一遍遍的去人间寻找他的转世,饱尝相思长生之苦,思索再三,为求万全,也只剩下让怀章挂入地府编制,摆脱轮回道,以鬼修仙。
  既然仙君如此坦率,那本王也就不卖关子了。秦广王虽然笑容和蔼,却也摆出了就事论事的架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娓娓说道:地府专司因果轮回之事,审判生死善恶,能在地府为官的差吏,生前或是为善一方的大功德者,或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忠臣悍将,陛下为彰表其功德,会斟酌再三,择优甄选合适的人才,留任他们在这里积攒福泽,待服任期满后,方能证得金身,飞升上界。
  您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说地府官吏的名额少之又少,而条件又极为苛刻吗?但事事无绝对,水清则无鱼。说吧,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才肯给秦怀章开这个后门?秦广王人老成精,白衣也不是个傻的,堂堂阎罗王能耐下心思等他自投罗网。又将地府阴司之事说的这般事无巨细,甚至隐隐有抬高吹捧之嫌,绝对不是闲的没事干,就不知道这阴司地府所图何事了。
  仙君可要想好了,有得必有失,就为了那个凡俗男子值得吗?见白衣如此坦然,秦广王反倒有些不落忍了,这小仙君年纪不大,心思也单纯的很,他们这般费心算计到真是小人行径了。
  值得与否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老人家费心。白衣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软椅里,神态慵懒闲适,反正是他有求于人,都走到这一步,只能任他们予取予求了。但直觉告诉他,这老鬼虽然算计他却不会害他。
  秦广王叹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递到白衣面前,白衣接过有些不明所以。
  地府所求之事,皆在这玉牌之中,仙君置于额头,便可看到陛下神识,陛下会跟您说明的,不过小仙君您可要仔细听,听懂了想通了,再做定夺。想不到事到临头,反倒是秦广王有些于心不忍,再三强调这事情的重要性。
  白衣也没有废话,玉牌抵在额头,屏息凝神,任由那缕强大的神识侵入他的识海。
  秦广王颇有耐心地等着,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见白衣缓缓睁眼,掌心玉牌悄然化作一缕飞烟。
  白衣尽量无视识海中盘踞的一团,吐出一口浊气,轻笑一声,看一下有些紧张的秦广王,很干脆的说:我同意了,也希望贵府言而有信。
  这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是老秦和老白心意相通,有容家父子在,老秦着追妻之路刚一起步就能被打断腿。
  为什么我突然写的有些凄苦?不过你们要相信我,老白真的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无奖竞猜:为了老秦的地府公务员编制,老白到底答应了什么条件?
  os:存稿还剩两章,但这天热到我真的不想码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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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魂归乡
  仙君不再考虑考虑,此事关系到您仙途,若这么草率定下,一诺千金要担因果的,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秦广王有些紧张的向前探了探身,再三确认白衣的心意。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修仙问道,有何来前途可言?我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应下了就不会后悔。白衣坐直身子,喝了口已经凉透了的清茶。
  秦广王还能让他犹豫再三,可是酆都大帝却霸道的很,既然接了玉牌,就没有给他拒绝的选择。
  不过我有个条件。他放下茶盏看向秦广王。
  仙君但说无妨,只要是本王能力范围内的必定在所不辞。秦广王忐忑的心放回肚子里,但面对如此坦然直率的小仙君,他多少还是有些心中有愧,不管他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能做到的,肯定尽其所能。
  我在人间还有牵挂,怕是不能在地府逗留太久,不知您是否有秘术或者是法宝,能让我穿梭阴阳,行走两界?人间也好,阴间也罢,他哪边都放不下,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鱼和熊掌他都想要,不算过分吧。
  虽然人间有他牵挂的人,但他可不想还阳之后,再忍受几十年与怀章分离之苦。
  有倒是有,不过阴阳之事,事关生死轮回,善恶因果,可没有仙君想的那般轻松随意。秦广王松了口气,这事儿虽然不好办,但也不算难办。
  有话就直说,藏着掖着不累吗?白衣最不耐烦的就是说话绕弯子,能跟秦广王耗到现在,本就是因为有求于人,不得不耐下心来听他磨叽,但他既然应下了他们所求之事,现在有求于人的可就是秦广王了,或者说是酆都大帝
  幽冥死气沉沉,缺少生机,秦广王都不知道多少年未见到如此率真的人了,略显无奈的轻笑一声,起身走到暖阁的一角,从博古架的最高层取下一个乌木盒子,抖开广袖擦干净上面的浮灰,才轻轻放在白衣面前。
  白衣看看他又看看盒子,伸手打开,只见盒中静静躺着一只内敛莹润的红玉细镯。
  他拿起来细细端详,这玉镯比他小指还要细上一半,触手生温,玉质细腻,釉料嫣红,雕工浑然一体,并无多余花纹雕饰,简简单单,古拙大方,倒挺合他眼缘。
  月圆之夜也是阴气最重之时,仙君带上它,便能在子夜月华最浓之时,破开时空,穿梭阴阳,只是此法有很多限制与忌讳,容本王为仙君细细道来
  白衣边听着秦广王絮絮叨叨,边带上这只红玉细镯,只见方才还有些宽大的玉镯方刚一贴上他的皮肉,便似一道绳圈般将他的手腕箍住,片刻便隐于他的腕间,只留一圈浅浅的红痕。
  白衣抚上那一圈红痕,挑眉看向秦广王,意思很明显: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仙君不必担心,这毕竟是在钻天道的空子,谨慎一点总是好的。这就跟刚才的那块玉牌一样,都是在钻空子,他们那所图之事,若是宣之于口,言出法随,肯定会被天道盯上的。
  白衣只嗯了一声,也就不当回事儿了,该说的都说了,想做的都做了,他也没有再继续留下的必要了,若不快点回去,怕是会被怀章发现端倪。
  天色不早了,我也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这就告辞。边说着白衣边站起身,抻了抻松软的筋骨,向着殿外走去。
  秦广王看着他略显清瘦单薄的背影,忍不住说了一句:仙君,千万谨记,莫要再干预人间生死,这可是天道大忌。不怪他有这样的担忧,毕竟生死簿上已经有数条因果因这小仙君之故而改了命格。
  白衣脚步只顿了一下,便摆了摆手,说了句知道了,就踏出殿门,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去,身影被浓黑的夜色吞没,消失在秦广王的视线之中。
  秦广王直到见他走远了,又忍不住长叹一声,扔下那堆积如山的卷宗,熄了殿内的灯火,就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