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连抽了三支烟,打算回到奶奶那里,却听到钟音的屋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走进去一看,见她正在用小剪刀剪纸。
那墙上,贴的都是她剪的小狗小猫蝴蝶蜻蜓等,每一幅剪纸都栩栩如生,我彻底震惊了:钟音的眼睛看不见,她怎么就能剪出这些形状?
“小音……”我说着,便把她手中的小剪刀拿了下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我想吻吻她的小脸,她却像看见我似的转过头去。
我见她不高兴的模样,便笑道:“小天使,怎么啦?”
“哥,我九岁了,你也不要再抱我了。”
我心里一惊:这又是谁教她的?我每次来家抱她,她都是高兴的。这时,我要是把她放下,我还真的舍不得:“小音,你不喜欢哥哥抱吗?”
“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抱呢?”
“二……二哥抱我,还吻我,我都被吻得不好喘气了……我妈打了二哥,还说我大了,今后不准给男人抱。”
我轻轻的依依不舍的将她放了下来:随着她的成长,她不仅要饱受生理缺陷的折磨,还要经历情感的折磨啊!
由于钟声是聋哑人,他有一种原始的冲动,吻的钟音喘不过气来,显然在她的心理上留下了阴影。
之前,他们两个和睦相处的兄妹,今后,甚至直到成年,为了这件事,他们都有可能在心里留下阴影。
人啊人啊人啊……
钟音撇了撇嘴,像是要哭的模样。
我的心像被水果刀划了一下。
由于对她的怜爱,我又把她抱了起来。
她的小脸猛的一下贴在我的脸上,不停的摩挲着。由此看来,她打内心里还是喜欢我抱的。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呀,她要大了,就像钟晨一样,我还真的不能像现在这样抱她了。
“小音,你未来的理想是什么?”我的事业起步还不错,我今后挣的钱肯定是要花在她的身上的。
“我想剪纸。”
“剪……剪纸?你现在已经剪了呀!”我本以为她会说上学,她这么说,让我大感意外。
“我要把剪纸剪得漂漂亮亮的……”
“你现在已经剪得很漂亮了呀!”我惊叹道。
“能……能卖钱了吗?”
她的话惊的我一抖,差一点把她从怀里惊掉下来:“我说小音啊,你要用它卖钱干什么?”
“哥,我卖钱不是为我自己的。”钟音像是自责的说道。
“……小音,你还小,正是玩的时候,心里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我有些心痛的说道。
“我奶说了,二哥不会说话,今后要找媳妇,让我今后要帮帮他。”
突然,我感觉我奶太伟大了!她教钟音拉二胡,教她剪纸,目的想让她今后能够自食其力。不仅如此,还教她去帮助人。
我本想等我挣到更多的钱,把钟声、钟音都接出去上学。现在看来,目前谁的教育,也不如我奶对他们的教育啊!
中午,我在家里吃了午饭,带着那份我称为“心灵的血书”的花边白手帕,告别了家人,返回云海。
途中,我有几次冲动,想把这手帕的照片发给钟晨,但都忍住了。
到了云海,我又约了老王一家三口人在殷正的正音酒吧碰面。
小王回话说,他妈的意思,是让我们明天在他们的家里会面。
第二天,我和钟晨来到超市,花了六百多块钱买了四样礼,打车向他们家而去。
他家是在城乡结合处,家家都是二层和三层小楼,但他们家却是低矮的石头瓦房。
各家的房子上,都有红漆写的“征”字。每个征字的周围,都画了个大圆圈。看来,这一带要拆迁了。
老王家的房子不高,但面积很大,约有三四百平方米的样子。
家院内养鸡养鸭养猪,和我们家差不多。
一条小花狗爬到我的腿上,摇晃着可爱的小尾巴。
“大哥和闺女来啦!”随着那女人从屋里出来,带出一股浓郁的猪肉的香味。随即看到我们手中的礼物,嗔怪道:“带……带这么多礼物来干嘛?”
她刚说完,又向厨房里冲去。
有些木讷的老王向我们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理菜。
“哥,我姐,喝茶!”小王把热茶分别递到我和钟晨的手里道。
好家伙,姐字前面加“我”字了,看来这一家人真的把钟晨当着她的家人了。
钟晨笑了笑接过杯子,看来,她对这个“弟弟”是有好感的。她手捧着热茶杯,低声对我说道:“这家人真的朴实,也不问当年抱我的那戴黑毛线帽子的人是谁?”
我笑道:“你也朴实呀,我回了家,你也没问我是什么情况呀?”
“我不知道你的性格吗?屁大一点事,都要在我的面前叨叨三四遍。看来,你没有什么对我好说的事呀!”
“你错了小晨,这一次,我还真的有事情瞒着你!”
“你敢?你瞒我我打你!”钟晨说着便抬起手来,她望了小王一眼,又微笑着放下手来。
桌子上摆了八碗八碟,跟从前乡下在家办喜事的菜一样的多,一样的丰富。
老王替我倒红星二锅头酒,那女人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叨叨道:“以前,我们光顾找闺女,家里穷,所以才没有盖房子,现在好了……”
那女人还没说完,便走向内房,从里面拿从一个塑料袋。打开之后,取出各种证件喜孜孜的说道:“我们这里房子拆迁了,我家能要四套房子呢……”
“多少钱一平方哎?”我现在有个职业病,只要人家说房子,我便会问价格。
“是房子顶房子,具体补贴多少一平方,有人说一万一千多,有人说要到一万二千多。”
我的脑子里全都是惊叹号:按她这么说,那他家这一拆迁,也有四五百万资产了!一个贫困户这一拆迁房子,马上就让过去的地主都羡慕了!
不过,我随即又担心道:“冲了房没了地,那你们今后的生活咋办呀?”
“房屋不算,我们一家冲的地以及青苗补偿也有个五六十万,到六十岁以后,也有退休钱什么的。”
听她这么说,我像是自己家冲了房子一样高兴:“呵呵,一套房子就是一百多万,往后你家的生活也是小康啊!”
那女人道:“是啊是啊,大哥说的对啊……我和我家老头子也商量好了。儿子给他一套一百三十多平方的,闺女给她一套一百平方的,还有两套八十五平方的,我们老头老嫚住一套,再卖一套留装潢,我家老头还有修车手艺……”
“呵呵,你家是苦尽甘来啊!”我看她那么高兴,突然感觉到:她把钟晨已经当着她的女儿了,如果她知道真相之后,他们一家也不知会不会乐极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