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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巴掌直接把她打懵了,她捂着脸,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眼睛里面满是泪水,眼睫轻颤,嘴巴都在抖,和舅妈相似的眼睛瞪的滴溜溜的圆,血丝满布。
  张着嘴看看李三妹半天,哽咽了一声:“妈,你打我?你以前从来没有打过我,你现在打我?”
  舅妈今天心气本来就不顺,一看她那不听话的样子更是气愤,尖着嘴垮着脸,骂道:“打你怎么了,你也不看看哪家的孩子不挨打。我对你实在是够好的了,旁的时候不说,这回你非得去干活不行,看把你惯的,一会收拾收拾就跟我一起下地。”
  她实在是气的狠了,眉毛倒竖,不过女孩也属实被养的坏了,她只顾着自己疼了,根本看不见别人的情绪,只不断的高声的哭喊着。
  “我不去,我不去,你为什么不让魏展鸿去啊,我看你就是重男轻女!”
  “他是男孩,是要给我们魏家传宗接代光宗耀祖的,跟你能一样吗别人不听我的话就算了,我供你吃,供你喝,还供你上学。这齐明安不是我养的,不听我的话就算了,你也不听我的话,我看你真的是要气死我才好过。”她又高高的扬起了手,还想再打。
  “我就不听!有种你打死我好了!你干嘛不让那个瘸子去!”女孩捂着嘴呜呜的哭,不知道该怨谁,抓住了母亲话中的重点,自然而然的埋怨起了齐明安。
  对于这个堂哥,她自然也是没什么尊重的。
  说是人家答应出力没出力吧,小姑子又去了,说人家出力了,那个瘸子没去,他们因此累的不行,这样就算是上门去闹,也没什么理由。
  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只是心里怨毒的埋怨起齐明安的妈真的是个没用的玩意,要钱没钱,要帮忙干个活还干不好。
  不提他还好,一提他,舅妈就更生气了。
  拉着胳膊又想打,可魏玉娟到底是个身强力壮健健康康的大姑娘,虽舅妈胖,但是气力到底是不如年轻的小姑娘足。
  三下两下的没按住,魏玉娟就跑了出去。
  那个瘸子不听话,自己的女儿也不听话,舅妈气的眼前是一阵阵的发黑,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脑仁一阵阵的疼。
  这是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舅妈脑子里想了又想,到底是想不明白。
  ******
  清风吹拂,麦浪涌动,宋栀的头发黑长,用绢布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风吹抚动。
  这已经是宋栀在原身的东西里找到的最普通的了,其他的都是宋栀觉得有违自己的审美的,过于夸张蓬松的大花。
  原身是个喜欢打扮还擅长打扮的人,衣服都是新布料,有嫁给齐明安之前买的,也有嫁给他之后买的,只是她性子爱慕虚荣,玫红色的衣服有好几件。
  这品味真的是一绝,这个色显得人又黑又土,只不过这个时候颜色鲜亮的染料国内刚刚可以量产,这些衣服一看就价格不菲。
  在人均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她在齐家的待遇也算是相当的好了,即便是她为了干活找的一件最旧的衣裳,也是洗的干干净净没有什么破损的。
  哪像是齐明安,身上穿的背心边缘都破损了,洗的发黄。
  三亩六分的地,前几天齐明安已经割了一亩了,自己一人。要不是帮舅母干活耽误了,也不用耽误到今天了。
  齐明安虽然右腿真的不大行,但是他干起活来也不输别人什么,因着不能常常弯腰,他须得常常站起来休息。
  只是天色不大好,怕是晚上就会下雨,为了多干点活,他也在尽量减少休息的时间,甚至他本来也不同意宋栀帮他割麦子。
  宋栀是真的没干过活,上次在舅妈家里干活还差点弄伤了腿,齐明安不大想让她沾手,刚开始只是让她去旁边等着。
  他忙的直不起腰,宋栀就坐在旁边看着,看着看着,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嘴里绵绵的苦。做了一小会不到的废物,宋栀就受不了了,连忙的凑到齐明安身边,帮忙搬扎的一捆捆的麦捆。
  一旁有他借来的平车,搬到这里然后拉到打谷场用碾子碾出麦粒就行了,幸好北湖虽然贫瘠,也有个小型的打谷场,省的跑远了。
  麦芒刺人,即便她穿了长袖,还是会弄到身上,刺刺的不舒服。
  她的力气小,搬上一捆脸都努的红了,像是白雪里映出的一抹红,出了一层薄薄的清汗,额前的几缕碎发微湿,惹人怜惜。
  齐明安注意到这点,剩下的麦捆扎的越来越少,让宋栀能够轻易的抱起来不费力。
  只是到底还是算是体力活,她干了一会就累的不行了,宋栀长长吁了口气,手按在肚子上,里面正在微微的翻涌着。
  真是一幅干不了重活的身子。
  一上午,从凌晨天将明,到了中午隐隐有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他们两人,干了差不多有快一亩,这已经是他们两个能做的到的极限了。
  今天就算是不吃不喝不休息,这剩下的两亩六分也够呛,种地真的是个体力活。
  “明安,歇一歇,喝口水吧。”宋栀远远的叫了他一声,他便拿着镰刀从地里出来了。
  他比宋栀累多了,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背心贴在了身上,全部湿透了,脸红的几乎是虾子,头发都被汗水给沾湿了,一缕缕的贴在额头上,有些狼狈。
  一坐下来,他先喝了几口水,又把水往头上浇了点,跨坐着,垂着头,稍微缓了缓,他是真的累坏了。
  宋栀给他拿了干的毛巾,他拿着按了按脸,这毛巾还是他们结婚的时候买的,米白色的底,绣了红色的鸳鸯,大字写了囍。
  宋栀给他拿了饼子,端出了今天早上炒的菜,菜是她炒的,是昨晚泡的干木耳,用青辣椒炒了一盘,清爽开胃,装到了铝制的饭盒里。
  家里的母鸡天天下鸡蛋,都被齐母给仔细的收好,每天都数好,是凑到一定的数目给魏家那两个读书的孩子的。
  她早上生气回屋,宋栀就故意拿了三四个。
  早上她看见丝瓜爬了一墙,开了黄艳艳的花,垂下来许多,正好用来炒丝瓜。
  齐家的口味偏咸,宋栀的口味稍稍的淡一些,她起初担心齐明安不喜欢,但是看他吃的还真的是挺香的。
  菜已经完全凉了,只不过这凉了也好吃。
  宋栀靠在板车上,齐明安席地而坐,宋栀看着远处忙碌的人们,坐了下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齐明安吃饭快,休息过来之后直接就大口大口的吃着,但是却不显狼狈,他眉目皆浓,睫毛很长。听到她叹气,接着问了一句。
  “要是我在分地之前嫁过来就好了,起码还能多个一亩半亩的。”她到底还是担心的。
  分地是在原身嫁过来之前分的,她名下的地就留在了原身的娘家,肯定是带不走的。
  齐明安在出去混之前一直在种地,这三亩多地,够他们娘俩吃,但是在加上一个人,颇有些捉襟见肘。
  他们家房子破,吃的用的都算不上是多好,钱肯定是没有多少钱的,他们家能拿出几百块娶她,都不知道是借了多少人家。
  即便她的手里还握着热乎乎的一百三十块,她也并不敢动一分,就怕以后要买粮买饭,害怕要还账,到时候拿不出来,一家老小的怕是要被饿死。
  “如果是地的话,你没必要担心,够了,除了公家分的,还有一些。”齐明安喝了几口水,轻飘飘的说了几声。
  “还有?”宋栀压低了声音,难道是当初分地的时候看他们家里孤儿寡母的可怜,到底是松了手?
  可是一想又觉得没有什么可能,上爻村有几个人当初觉得他们母子不是上爻村的人,当初大队上决定分给他们这些地都被那些妇女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是还有额外的,她们不得把他们给撕了啊。
  难道说?
  “开荒。”齐明安又吃了几口饭,语调平静,“种了些别的,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收了。”
  “原来是这样。”宋栀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还有别的营生就还好。
  北湖靠山,荒地众多,到底是有吃不饱饭需要想其他的法子的。
  曾经也确实出台过一项《谁开荒谁受益》政策,这也算是合法的,那她也就放心了。
  *****
  所有人都以为晚上是会下雨的,可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天边的乌云散了,到了下午,更不见阴郁,只见漫天的红霞。
  地头上有经验的老者说天公良善,不舍得看他们的子民丢粮食,这场要下的雨,到底是还没下起来,明天许还是个大晴天。
  齐明安他们家的地割了一亩半,拉到了打谷场压麦粒,脱壳是费劲的,天色黑了的时候还没弄完,齐明安怕丢,要在这守夜,让宋栀自己回家好好的休息就行。
  毕竟明天没雨,晚上也不用加班加点的干了,她也累了一天,脸儿一片都是红红的。
  明天还有一亩半的麦子要收,宋栀怕他一晚上不睡累坏了身体,拉着他的胳膊,声音低软:“我回去给你拿褥子,咱们轮流守夜,你也累了。”
  齐明安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并不很赞同,刚想劝她,宋栀看出来苗头,眼珠瞪的圆溜溜,嘴撅的高高:“你要是说不,那我也不走了。”
  说着气哼哼的携了旁边的几个小媳妇走了,齐明安站着看她,背影纤细,晚霞昏黄、月色清透,都不敌她。
  这几个小媳妇一会也是要去的,宋栀打算回家赶紧收拾出一床褥子过来再跟着她们一起走,这里天气白天热,晚上不盖点什么,到底是要冷坏的。
  她们家最近,到了家门口,几个小媳妇就往前走了。院子一片空寂,齐母也没回来,宋栀怕黑,壮着胆子摸着门,几乎要哭了出来。
  院子的门锁了,堂屋没锁,她摸了油灯哆哆嗦嗦点上,赶紧去自己炕上随便抱了一床被子。
  因为害怕,灭了油灯后直接就去了离她最近的那个小媳妇家门口等着,小媳妇动作慢,宋栀边聊天边看她收拾。
  她俩一块走,还没等到北湖,就远远看见了一层的火光,似乎是他们家地的方向。
  第20章 纵火犯
  她就是回去了一小会, 怎么的就起了火?
  北湖麦地少,大家基本都是最近收的,打谷场周围摞的都是各家的草垛,还没有用车拉走。太阳早已经把麦秆晒的蓬松, 因着燃点低, 纤维粗, 只要是烧起来, 非得出事不可。
  北湖那一大片地, 至少还剩下一半的麦子还没有收, 就连他们家, 还有一亩多的粮食还长在地里。
  这满地的沉坠的小麦, 现在就是满地的易燃物品, 要是再来了阵风, 后果更是不敢想象。
  少了粮食什么都是少的,就是怕这火伤了人。
  天色黑晚, 她对这里的地形又极为陌生,只是模模糊糊的判断了一下是自己家地的方向。
  宋栀的心里直接就是一阵咯噔, 心跳越跳越快, 几乎要跳出胸膛,腿吓的差点一软。
  她在害怕的时候的尚且还能稍微保持一些冷静 ,拉着小媳妇抖抖索索的问道:“大宁,你给嫂子看看,那是谁家的地啊。”
  名叫大宁的小媳妇嫁过来的时间比她早多了,村子里都摸熟了,宋栀自己不认识,抓着人就想问。
  “那边好像是宝财家和建国家的,糟了, 嫂子,你们家好像也在那呢,咋办啊。”
  她想扔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赶紧跑过去,这个时候的东西都可惜,她床上的被子都是好的,丢了就坏了。她混混乱乱的想了些东西,然后把被子放到了大宁的手里。
  “大宁啊,嫂子去看看,你帮嫂子拿下被子,嫂子明天去你们家拿啊。”
  这个时候她还能冷静,平稳的说完了话就赶紧往北湖赶。
  乡间的晚上黑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不远处的一团火光,宋栀刚开始只是快走,后来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跑,然后她快快的跑了起来。
  周围很黑,她很害怕,但是她此时还有比黑更害怕的东西,第一次体会到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的这么快,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自己的呼吸声慌乱,被风颠的破碎不堪。
  宋栀在远处无法判断火到底多大,等到她跑的近了,才能看出来,三四个柴火垛全都烧着了,靠近柴火垛的几家人的麦地,是没收的都着了一片了。
  再让这火着下去,别说是这里的烧光,一会再烧的大了,就得往外面扩散,大家今年就都别收了,这个时候哪还分是谁的不是谁的。
  晚上还在这收麦子的都在跟着救火,有人快步去叫了人,有人拿了水桶。
  万种不幸中最最幸运的就是上爻村的地形,几条河流穿过,北湖虽然是偏,但是田地前到底是有沟,有水灭火。
  村子里叫人的带了一大帮老少爷们回来了,众人齐心协力,吵吵嚷嚷,忙活了老长时间,这火才慢慢的灭了。
  在场的就算是女人也没有一个旁观的,跟着递水续水,宋栀跟着提了很多桶的水,火灭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