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苏芷樱和老太太回到了津南侯府。
出门也就两个来月,苏芷樱却好像不认识津南侯府了一样。进门的时候,守门的婆子脸上那难看的笑容,不自然的神情,全都让苏芷樱心中警觉——如今府里,大部分都是郭氏的人。
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下了车扶着苏芷樱的手,仰着头直直往里走,无论是谁行礼恭声叫‘老太太回来了’都不理。
苏芷樱扭头看了一眼冷妈妈,然后就看见冷妈妈身边站的廖妈妈,她笑着跟廖妈妈点点头。
在恭亲王府的时候,冷妈妈便问是不是把庄子上和铺子上的人全都叫回来?
苏芷樱只叫自己原本的四个丫鬟和她们的妈妈们回来,外院原本的小厮管家,就还是在庄子和铺子上帮忙,已经熟悉了,就好好学。周兆煊那边还又给了自己四个丫鬟十个侍卫,完全够了。
进了内院,就看见夏荷、冬雪都在,冬雪早已经能走能跳,跑着过来叫:“姑娘!”
苏芷樱抿着嘴笑着点点头,扶着老太太往里走,又轻声道:“祖母,您住哪里?照孙女的意思,您别去禅院住着了,反倒是正经回您之前住的院子……免得有人觉着咱们示弱。”
老太太想了想,摇头道:“我还是去禅院。”
她没解释,不过苏芷樱心里也有数,老太太依然是不想马上和郭氏正面杠起来。
送老太太回到了禅院,又叫人张罗了一下,苏芷樱便回到了自己原本住的院子。
进了院门还没觉着什么不对,等进了屋,就发现屋里空空如也,除了一张床几张桌椅之外,但凡是看得过去的装饰物、摆设、甚至一些花梨木的家什,竟然全都被拿走了!
冬雪已经跟过来告状:“奴婢们一回来就看见了,咱们这里所有屋里所有的摆设,全都没了!简直就和过了贼一样!”
苏芷樱道:“她们都回来了吗?全都叫来。”
冬雪答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秋文、春香拉着夏荷认识一下麦冬、莲子她们几个丫鬟。一会儿,冷妈妈、廖妈妈和几个大婆子,带着四五个管家娘子全都来了。
这些都是苏芷樱的母亲掌家的时候的管家婆子、管家娘子等等的,不愿意去郭氏那边掉价拜码头的。
府里大部分的下人如今已经明确的分成了两派,原本就站在苏芷樱这边的,临走那一场架也参与了的,直接这一次跟着苏芷樱走了的。
就余下了几个圆滑一点的,也是因为牵绊走不了的,但是心还是靠苏芷樱这边的。
这一点苏芷樱比老太太强,老太太之前没掌中馈,手里没人,郭氏闹翻天的时候,她就没有一点办法。
丫鬟们也过来了,大家在屋里站了一地,苏芷樱道:“这一次出门,好些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已经定了亲,以后做事就不用那么束手束脚了。”
大家忙躬身齐声道:“恭喜大姑娘。”
苏芷樱道:“之前避出去,是因为我名分上还是津南侯府的大小姐,郭氏名义上是我的母亲,如果不听郭氏的话,闹出去对我名声的影响太大,今后我的处境会很艰难。所以也是无奈之举,不过现在,我已经不用那么避讳了。”
这一点大家都明白。大小姐定了亲,那就是恭亲王府的人了,是未来的恭亲王妃,女子若是成了别人家的人,凡事就要以婆家为主,娘家都要靠边了。
当然这不是苏芷樱的意思,苏芷樱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自己以后可以不听郭氏的话了,有了名正言顺对抗她的理由了。
她以前就是缺这么一个理由。
抿抿嘴,笑着继续道:“大家也许觉着我既然终身有靠了,那么更不用担心什么了,只等着嫁人就行了……若是你们这么想的,那就错了。”
她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道:“郭氏显然不会就此认输,她料想不到我的事情会这么快定下来,之前没来得及而已。但是现在她已经反应过来了,而且又是用撒泼无赖的手段把我逼回来的,可见,她是已经准备好对付我了。”
她抬眼看着众下人:“我也不是包子,任人搓圆捏扁,以前是有束缚没办法,现在我毫无退缩的理由,这一次回来,我要整顿津南侯府,重新掌管中馈。”
“郭氏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只在她的院里称王称霸也就罢了,若是还想在我面前飞扬跋扈,甚至还想拿捏我,那就是痴心妄想!”
苏芷樱扫了下面站的人一眼,道:“郭氏以后想撒泼打滚到处闹事,身后应该是没有跟着为虎作伥的——若是还有人跟着闹事掉脸子,那就不是侯府的下人!”
她声音冷冷的:“听明白了没有?”
大家齐声叫:“听明白了!”
下人们当然是希望如此了,大小姐今后嫁了人,能带走多少陪嫁陪房的?大部分人还不是要在这津南侯府谋出路找饭吃?可若是真的叫郭氏那种人当了津南侯府的家,她们这些人没有第一时间倒向那边的,今后能有什么好?
再说了,郭氏本就是个通房出身,以前的时候,这里面多少的管事婆子还管过她呢。多少人得罪过她或者她现在身边的那些心腹?郭氏这种心胸狭窄的人,怎么会不报复?
何况,郭氏这种没正经大户主母教养规矩的人当家,津南侯府又有什么出息?
大家齐声答应了,苏芷樱这才点点头。
她的性格本就不是任人宰割的,只不过这年代的礼教,三纲五伦六级束缚着她,她不可能违逆大环境,她还没有那么笨,也没那么天真。
而且苏芷樱懂得什么叫顺势而为,不可逆势而动,逆势的时候先隐忍蛰伏,等到顺势了再动手,这才是高明。
现在,就到了顺势的时候了。
叫自己这边的人都心里有数了,知道自己这一次回来将要怎么做了,苏芷樱这才吩咐:“都下去吧,我这边该收拾的吩咐下去收拾,要做什么,多问问冷妈妈、廖妈妈她们,会吩咐你们的……”
正说到这里,就听见院里传来了一声喊:“苏芷樱在哪儿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