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鱼，我从小在国外长大，你说过我对汉语的领会不深，我正好有个问题请教。”阿雷难得谦逊一下。
“说吧。”秦小鱼觉得以她的知识含量，对付一个小海归还是富富有余的。
“有句老话，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嗯，你给我解释一下。”阿雷还是一脸的真诚。
秦小鱼卡巴几下眼睛，这货的律师嘴脸越来越清晰了。
她咬紧牙关，扭头看向窗外，只作没听见。
“秦厂长，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这话说的就是人被动喽。”专车司机很热情，真当是国际友人需要科普知识，马上接了话。
“哦，是指人，为什么要牵着人？”阿雷装傻。
“指驴的，比喻，是一种常用的修辞方式。”专车司机教得很认真。
“公驴，还是母驴？”
“师傅开玩笑哈，哪得分公驴母驴，就是驴。”
“哈哈哈，谢谢师傅，秦厂长，学会了吧？”阿雷转向秦小鱼，灿然一笑。
秦小鱼恨不能一脚把他踹下车去，可是不敢。
上海第一百货公司的张经理，比她想像中要年轻许多。
他的个子不高，典型的上海小男人，眼睛里自带精明。
“alex，好久不见了。”张经理主动伸手迎过来，两个人的手握到一起，阿雷用力一拉，给他一个熊抱。
“这是我在伦敦时的同学。”阿雷对秦小鱼解释道。
“这是？”张经理打量了秦小鱼一下，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是日月服饰的厂长。”阿雷的介绍让张经理一愣，他显然开足马力在脑中搜索日月服饰，却一无所获。
瞧着他脸上的挫败感，再看秦小鱼鼓着腮气鼓鼓的样子，阿雷乐不可支。
坐到餐桌上，秦小鱼就争得了主动权，很快她就跟张经理聊得热火朝天，阿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越这样，秦小鱼越来劲儿。
好容易等到她去了一趟卫生间，阿雷才松口气。
“alex，你哪找的这小女友，进步很大哎。这头脑真不简单，我已经决定要跟她合作了。”张经理已经对秦小鱼深深折服。
“好吧，合作吧，做生意上她是很不错的。”阿雷说得有些勉强。
“听你话里有话，好久没有你消息，是因为金屋藏娇？”张经理好奇了。
“藏娇并没有，不过我们认识确实认识一年多了。”阿雷卖了一个关子。
“一年？你没换女友？奇迹，真是奇迹！”张经理已经吃惊得合不拢嘴了。
秦小鱼风风火火赶回来，只怕阿雷在后面搞鬼。
“张经理，刚说到样衣的事，我觉得用邮寄的方式太慢了，来回浪费的时间很可惜。我可以派我的代表带成衣过来，直接谈。”秦小鱼接着刚的话说下去。
“那当然好，我是想为贵厂节省成本，毕竟这事我不能打包票，万一不成，不是搭进很多费用去。”
“费用这个不用考虑，我们厂有专项资金，主要用于扩展市场，上海是我们迟早要拿下来的，如果能跟第一百货公司合作成功，就不会考虑别家了。”秦小鱼信心满满。
“秦小鱼，我怎么感觉一直被你利用。”阿雷觉得有些委屈。
“被人利用，说明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你应该开心才对呀。”秦小鱼刚谈了一笔意料之外的生意，心情大好，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那你也被我利用一次好伐。”
“趁我心情好，快说，机会不多要抓紧。”
“见一下我的家人，随便应个景。”
“这不可能。”秦小鱼想起在他家生的事就不寒而栗，说什么也不能再羊入虎口了。
“你真是没良心。”阿雷叹口，指了指第一百货的方向，没再说话。
“你威胁我。”秦小鱼把嘴嘟起来。刚张经理和阿雷的关系她看在眼中，还真是说一句话就能把她说的几百句话都抹掉的关系，她纠结了。
“我保证，吃顿饭就离开，不会很久，你爱上哪去上哪去。”阿雷可怜巴巴的样子，装得还挺像。
秦小鱼在外滩闲逛时，看到很多旧的小洋楼，有的房子被青藤覆盖，看起来阴森森的，感觉拍鬼片正合适。
她在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此间空气潮湿，本来就有很多时间见不到阳光，又被枝叶遮挡，不是越的阴郁吗？
等她走进阿雷家的小楼，才明白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力，什么阴郁，什么潮湿阴暗，那是不存在的。
这座三层小楼几乎保持着三十年代的原版，秦小鱼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阿雷的奶奶是一个精致的老女人，眉眼中带着书卷气，她身上有一种慵懒随性，这随性挥到极致，就是对生死都漠视了。这是一个经历丰富的女人，已经活得很达观。
秦小鱼见过许多美人儿，在垂暮时都拼命挣扎，用尽全力去维护一个美好的形象。可是那假象只是暂时的，偶尔的一个失误，就全盘皆输。
就像一个精美的瓷器在众目睽睽下摔个粉身碎骨，又无奈又壮烈。
阿雷奶奶是接受老这个现实的，所以她懒得去管，好在她有着南方女人的好底子，连胖都懒得去胖，身材瘦瘦的，最适合穿雪纺料子，也不去修饰腰身，腰带都加上，一个直筒下来，走路都带着仙气。
她让秦小鱼坐在沙上，探身取了一只细细的烟，阿雷长长的胳膊，乖巧地举起火机。
“欢迎。”阿雷奶奶的嘴角在笑，眼神却冰冰的。秦小鱼的心一颤，都不是好对付的人。
“alex，你有一年没过来了，叫你姐妹她们回来吃顿饭吧。”阿雷奶奶这句是对阿雷说的。
“奶奶，她们很忙的。”
“就说我说的，准保她们不浪费时间。”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了秦小鱼一眼。
阿雷只好站起身，去书房打电话。
“你跟我来。”奶奶已经把烟给掐灭了，她站起身，向二楼走去，缓缓拾阶而上，轻声说：“听阿雷说你是世界顶尖时装设计师，你来看看我这套衣服。”
秦小鱼差点从楼梯上掉下去，顶尖级时装设计师？阿雷这是搞什么鬼，有必要这么夸张？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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