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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似是极为羞赦,摸着肚子低头向后缩了缩。
  冉苒只好冲他温和一笑,先带着男孩去了一旁路边的包子铺买了些吃食。
  在得到了冉苒温和坚定的允许后,男孩瞬间一手一个抓起桌上的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那样子,大概已经饿了好多天没吃饱了。
  四人坐在桌子两旁,看着男孩风卷残云地吃相都有些心疼。冉苒温柔地拍拍男孩的背,安慰道:“别急,慢慢吃。”
  等男孩终于吃饱大半,进食的速度慢了下来,冉苒方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在哪里?”
  “我叫阿宝,我……我没有家。”男孩怯怯地看冉苒一眼,小声回道。
  “我只有哥哥。”
  “那你哥哥去哪里了?刚刚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呀?”
  冉苒本就长得乖巧可人,此时刻意放柔声音,更加让人觉得亲近。
  阿宝清澈纯真的黑眼珠子慢慢盈满泪水,但男孩似是不愿在人前落泪,努力想将眼泪憋回去。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将落未落,让人格外心疼。
  “哥哥他……几天前被监察司的人抓走了,因为他偷了人家的东西……”阿宝好像有些羞愧和心虚,声音越说越小,“可是!可是……他是个好人。”
  小孩子的观念里还有着“好人”和“坏人”泾渭分明的区别,天真的像一张白纸。干净的眼睛里,能清楚地倒映出冉苒的影子。
  “我爹娘不要我了,是哥哥把我捡回去养大的。我们太穷了,每天都吃不饱。我想……我想和哥哥一起出去找东西,但哥哥不让,他叫我不要学他……”
  男孩眼中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提到哥哥,阿宝好像分外的难过,他抽抽噎噎地继续说:“我没有偷他们的东西,可是他们,嗝,他们非说我偷了,还要推我打我。”
  “可是……可是那明明是他们不要了的馒头,我……我就是太饿了。”
  泪水一旦流出来,就变得像开了闸的江水,再也无法轻易停下。
  阿宝边哭边说,因为哭泣而有些语无伦次,一抽一抽地,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哥哥……哥哥他走的时候告诉我不要偷人家东西,要……要光明正大的活着。我听哥哥的,我没有偷……”
  男孩越说越难过,逐渐由啜泣变为大哭。好像自从哥哥被抓走以后,积攒了好多天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冉苒大概明白了阿宝说的话。
  大概就是一个迫于生计不得不偷窃的哥哥,出于好心还是收留了一个可怜的被家人抛弃的弟弟。
  哥哥活在不得以的黑暗之中,却希望弟弟能够堂堂正正地做人。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被抓走后,弟弟坚持着他的叮嘱,却也逃不掉来自他人的恶意揣测。
  在座四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看向阿宝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遇到好心人给了自己一顿饭吃,还友好地问他事情的真相。阿宝在哥哥走后的害怕和惊惶都一股脑释放出来。
  此刻也不管好心人有没有问,便自己忍不住全都说了出来。
  “我听说最近监察司关着的人总是有人意外死去,都被扔到乱葬岗了,乱葬岗还总是有人被挖了心。我好害怕哥哥会出事啊呜呜呜……我想去看哥哥……”
  在一堆夹杂着哭腔和嚎啕的话语中,四人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句话。
  段玉清心急地直接一把抓住阿宝抹眼泪的手,问道:“你说什么?监察司最近有很多犯人死了,还都被扔到了乱葬岗?”
  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男孩被吓了一跳,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段玉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突然打了一个哭嗝,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是在问他问题。
  “就是……就是最近监察司死的人很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害怕哥哥也……”阿宝小声回道。
  正在噬心兽需要摄取人心的时候,就正好有监察司源源不断地提供尸体?不得不说,实在是太赶巧了。
  第29章 乱葬岗
  冉苒生怕段玉清鲁莽的行为吓到小朋友,赶紧把他的手从阿宝胳膊上扒拉下来。
  继而转头冲男孩亲切一笑:“阿宝别害怕,我们就是有些好奇。”
  “哦,没事的,谢谢哥哥姐姐给我饭吃。”阿宝抬手摸了摸脏兮兮的小脸上的泪痕。
  男孩显然十分感谢这几位好心人,却又因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表达感谢的东西而有些羞愧:“哥哥说,堂堂正正的人不能白拿别人的好意,可是我什么有没有……”
  “我……我可以干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男孩坚定地对冉苒说。
  涉世未深的孩子,还不知道可以趁机为自己找一个安身之处。只知道不能白拿别人的好意,要懂得报答。
  冉苒在思考乱葬岗的事情之余,这也是一件让她发愁的事。
  她们一行人只不过来此降妖除魔,并不会待很久。而且修真之人独身惯了,也不需要随身带着一个凡人小孩子作侍从。
  如果只是给阿宝留下一些生活的钱财,而他并没有自保之力,那这些东西说不定会变成“怀璧其罪”的祸患。
  更何况,只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缘的小孩,冉苒也难保他不会因这飞来横财而心生侥幸,走上歧途。
  但若是就此放任阿宝自生自灭不管,冉苒也做不到。
  她一人之力如此渺小,身处苦海的人却这样多,只想尽自己的一份力,给能帮助到的人寻一个好的去处。
  只是尽管她如今已身为仙门弟子,修为高强,衣食无忧,却还是无法想到一个凡人小孩的最好归宿。
  冉苒正纠结着,忽而听到一阵传音。
  “太清宗在安平城内有一处药铺,或许可以送阿宝去那里做学徒。”
  冉苒转头看去,见江离也在侧头看她,眼里是抚慰人心中浮躁的温和笑意。
  没想到大师兄竟然明白了自己在想什么,还已经帮她想好了解决的办法。冉苒狡黠地冲江离眨了眨眼。
  努力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冉苒亲和地对阿宝说道:“我们不要你帮忙干活,但却有一法子或许能帮到你。”
  “安平城内有一家药铺,现在正在招学徒。你若是愿意,可以去那里学一门维持生计的手艺,以后的生活也好安顿下来。”
  “真的吗?”男孩一听这话,激动地瞬间抬头。
  但在稍稍想过后,眼中的希望却又渐渐暗了下来,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是……我不认识字,那药铺会要我吗?”
  男孩天真地不知道赶紧抓住机会为自己谋取利益,还在认真地思考究竟能不能胜任。
  冉苒对阿宝的印象更好了,温声说:“没关系的,只要你肯吃苦,愿意学,就可以。”
  “我愿意!我不怕苦!谢谢仙女姐姐,您真是好人!”
  阿宝只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贵人,给了他一个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机会。可以不用再向哥哥一样,迫于生计去做一些自己也唾弃的坏事。
  男孩高兴极了,兴奋得就要跳起来。
  *
  安顿好阿宝以后,夜幕已经降临,四人决定去乱葬岗一探究竟。
  乱葬岗位于安平城西郊。平日里城内意外死亡、无人认领的尸体,以及监察司监狱中死亡的罪犯,都会被仍在这里。
  阴冷的月光下,乱葬岗地上堆积着许多具尸体。尸体腐烂的腐臭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味。
  两边的树木在暗夜中只能看到幢幢黑影,像是无数飘摇浮动的鬼魅,无声地巡视着来到这里的不速之客。
  空中偶有黑影飞过,留下阵阵乌鸦的叫声。将这里的气氛衬托得更加诡秘,阴森到了极点。
  冉苒从未见过这种阴气森森的场景。
  虽然不久前去过风原城城郊的战场。但由于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曾经的惨像只剩下荒凉的白骨黄沙,荒原上也都是烈士的英魂。冉苒感到的更多的是震撼。
  然而此时身处乱葬岗,死去的人大多怨气极重。而且尸体大多都是近日才死亡,还保留着残忍可怖的死状,让冉苒几乎能轻易想象到这些人死前的痛苦和挣扎。
  身为一个新世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暴露堆叠的真实尸体,冉苒还是不免有些发憷。
  冉苒紧紧跟着江离走,一步也不敢落下。
  几人之中段玉清一惊一乍的,苏姻又十分高冷,得知小师妹害怕说不定会抓住机会打趣嘲笑一番。只有大师兄江离最靠谱了。
  江离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自己身旁多了个亦步亦趋的小尾巴。
  转头看去,小姑娘紧绷着脸,没有了平时的灵动笑意。一双眼睛睁大警惕地看着周围,一有风吹草动便被惊得一激灵。
  好像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小心翼翼探索领地的小猫。
  她好像有些害怕。
  也是。小姑娘从前一直在宗门内练剑修行,少有下山历练的时候,没怎么见过死人。感到害怕也是应当的。
  江离再扫一眼周遭的环境。哀殍遍野,死尸堆积。
  嗯,确实是阴森恐怖了些。
  这么想着,江离把自己的切玉剑从储物袋中拿出来,握住剑柄,将剑鞘递给冉苒,示意她抓住。
  “此处形势复杂,别走丢了。”江离这样解释道。
  冉苒赶忙抓紧切玉剑,感觉自己就像抓住了悬崖边上的铁锁链。忍不住在内心感慨:大师兄果然靠谱!
  却没注意到一旁的苏姻见到这景象,挑了挑长眉。一向清冷高贵的姑射仙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迷之微笑。
  冉苒手里抓着江离的切玉剑,好像是变相的牵着大师兄。
  她感觉自己有了大佬撑腰,终于有勇气仔细观察地上的尸体。
  堆在上面的尸体大多都被挖了心脏,胸口处空洞洞的一块,能看到里面的血肉。
  血迹已经干涸,皮肉已经干瘪。肌肉显现出一层浅浅的乌青的颜色,干皱地附着在骨头上。脸上的肌肉已经萎缩,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凭冉苒仅有的一点儿常识来看,这些人都像是非正常死亡,并且死状惊骇。
  “这些最上面的尸体不像是刚刚死亡的,看这干瘪腐朽的程度,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冉苒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抓着剑鞘,对众人说。
  苏姻收回打趣的目光,也正经起来,用长剑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而且这些尸体都发着不正常的乌紫,也实属怪异。”
  “确实。”
  江离见冉苒已经能较为平静地直视地上的惨状,微微放了心,接话道:“从这些尸体胸部的伤口平整程度来看,不像是凶兽锋利的指爪造成,倒像是用什么工具刻意剜下来的。”
  “如果是噬心兽所为,会让尸体干枯成这样吗?”冉苒问。
  这样的形态,冉苒仿佛只在话本子里见过。似乎那些吸人精气的什么妖精们,作案后留下的犯罪现场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