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刀子下去，姜生立马痛得蜷缩起身子来，原本秀丽的眉头在这个时候也紧紧皱成一团。
“嗯~”他闷哼了一声，司铭皓立马上前将他的头给抱在怀里。
“哪里痛？哪里痛？”司铭皓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慌张。
就是这抹慌张，让意识涣散的姜生硬生生的迎着痛睁开了眼睛，在他看到面前红着眼眶看他的司铭皓时，愣了一下，突然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哥，你来了。”
他明明很虚弱，说话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要不是司铭皓俯耳下去倾听，他都要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可那双眼睛却像是盛满了星辰一样，亮得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哥，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这么一句话，立马让司铭皓想到了，小时候，七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姜生的时候。
那时候，唐婉婉刚刚离开，他还没有走出市区母亲的阴霾，司夜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要让他重新快乐起来，终于，在某一天下午，带着他从学校出来。
小小年纪的司铭皓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直到他看到车子缓缓停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他跟着司夜冥下车，站在孤儿院的门口盯着大门口的招牌迟迟没有动作。
司夜冥也不着急，双手抱胸在一旁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铭皓才问：“我们进去要干什么呢？”
司夜冥也没打算瞒着他，干脆利落的就说：“给你挑个弟弟怎么样？”
那时候的司铭皓虽然年纪小小的，可是却已经隐隐约约的听明白了司夜冥的意思，他本能的抗拒。
在他的脑海里，弟弟妹妹，应该是从唐婉婉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才叫做弟弟妹妹。
而别的人，都不会成为他的弟弟妹妹。
他立马就板着脸说：“不要。”
只是司夜冥压根就没有打算征求他的意见，拉着他的手就往孤儿院里面走。
院长在看到司夜冥的时候，远远的就迎了出来。
看上去熟得很，想必是早就已经接触过了。
看到这一幕的司铭皓，更加坚定了自己心力地，对于父母关系破裂的说法，那就是，一定是司夜冥不喜欢唐婉婉了。
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抗拒，司夜冥也没有逼他，院长每次介绍一个孩子给司夜冥，司夜冥都会扭头来问司铭皓的意见。
“这个可以吗？”
“你喜欢这个吗？”
司铭皓的回答，无一例外，全都是不喜欢，不要，不可以。
一圈下来，司夜冥也跟着有些恼了，他把司铭皓提到了外面，板着脸跟他说：“你今天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我都会挑一个孩子带回去。”
“你识相的，就自己乖乖的去选，否则的话，你老子我，就随便给你认个弟弟。”
“知道了吗？”
那时候的司夜冥还带着一点点轻浮和痞气，说这句话的时候，拽了拽他脖子上的领带，整个人看上去别提多冷酷。
也就是因为这样，小小年纪的司铭皓愣是被他给唬住了。
再次跟着司夜冥进去之后，他没有再调皮捣蛋，反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这些孤儿身上。
他的眼神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像是激光灯一样，几乎大部分的孩子都会在这个时候低下头去。
还有姜生，那时候的姜生站在角落里，浑身上下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衬衣，那衬衣比他的手要长不少，袖子挽了好几圈挂在他的手腕上，看上去格外的违和。
他看着司铭皓的眼光落在他身上，只愣了一下，就冲着司铭皓咧开了嘴角。
司铭皓立马就被他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明明他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里却像是撞了星辰。
就跟现在，姜生看着他的目光是一模一样的。
就好像他看到的，并不是司铭皓这个人，而是看到了光明，看到了他生的希望。
司铭皓拍了拍他的脸，生怕他再一次昏睡过去，语气也不由放柔了很多：“乖，别再睡了，哥带你回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个雇佣兵并没有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他动作飞快，一手下去，准准的把里面那颗子弹给掏了出来。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姜生整个人都已经只剩出的气不剩进的气儿了。
因为之前他身上流血过多，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一次雇佣兵把他的子弹掏出来，他却反常的没有流太多血。
他整个人虚弱的靠在司铭皓的肩头，像个破破烂烂的木偶一样，任凭那个雇佣兵用小刀子在他的肉里面挑来挑去，将子弹的碎片一点点的给挑出来。
司铭皓低头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当初在遇到他的时候，他说的是什么了。
好像那时候，迫于司夜冥的声威，再加上姜生直勾勾的看着他，所以他也跟着对姜生有了些兴趣，指着姜生就说了一句：“就他吧。”
那时候的姜生就跟现在一样，满眼亮晶晶的，就跟看到了什么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一样，仰着脖子问他：“哥哥，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司铭皓记不得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他的了。
但是现在，他紧了紧自己怀里，姜生的头，哑着声音道：“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姜生闻言，眼眶突然就红了，他像只受了委屈的猫一样，用头在他的胸膛蹭了两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回家的。”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司铭皓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是那个雇佣兵，他的手里此刻正拿着一个止血散，往姜生的肩头拼命的撒。
那劲儿，就跟这止血散不要钱一样似的。
司铭皓注意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止血散和他平日里在市面上见到的止血散不太一样，里面的颗粒也要粗大得多，看上去更像是他自己手工研磨的。
一想到这里，司铭皓立马抓住他的手，冷冷的问：“你给他上的是什么？”
不是他故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刚才这些雇佣兵给他的态度太过于冷漠，他有些不太信任他们。
他的语气不太好，可是这个雇佣兵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对司铭皓点了点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大少爷，我现在人在你手里，钱也还没有到账，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以你们司家的势力，想把我封杀在这里不难吧？”
“更何况，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钱都没有拿到，用不着在你面前做这些小动作。”
他说着，手腕轻轻发力，就将司铭皓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给震了下去，接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医药包里，找到了纱布。
他在纱布上咬了一口，看了一眼躺在司铭皓怀里，喘着粗气儿的姜生：“直接包可以吗？”
姜生早就已经疼过了，哪里还差这么一点点，所以他没有多说什么，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倒是司铭皓，不放心的想要说什么，可他话还没有说出口来，就被姜生给一把抓住：“哥，我没事。”
他的动作，力度很小，司铭皓只要微微用力就能从他的禁锢中抽离出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面前虚弱无比的姜生，突然之间又不想抽出来了。
姜生将他这个反应看在眼里，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看着他好半晌才道：“哥，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了。”
司铭皓听着他的话，浑身僵硬。
不等他说什么，姜生闭了闭眼睛，涩着嗓子再次重复道：“这世间万物，我最爱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