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曾经居住中宫玄德宫相比,这里没有瑰丽奢华的花园,没有碧波荡漾的水潭,没有繁茂参差的绿植,没有衣袂翻飞的婢女。没有红砖绿瓦,暖香绕炉,盛装华服。这里只有空旷到冷清的院落,压抑的高墙,来来往往不过一二人等,每个人只有或素白,或灰暗的几色衣服。与这寡淡的人们比起来,植物们的生长格外自由精彩,一副“生机勃勃”无人干预的样貌。
璇玑皇后已经坐在窗前眺望三天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更没人关心她在想什么。才短短三日,璇玑皇后都觉得自己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罢了。
璇玑皇后看了看旁边锈迹斑斑的铜镜,不!这不是梦,镜子里那个苍白,憔悴的人正是自己啊。她终于认清了这个现实,不由得掩面哭泣起来。
“啪,啪,啪……”冷宫的门从里面被拍响。
“让我出去,我要去见陛下!”
此时,璇玑皇后正站在门内,穿着她所能找到的最整洁端庄的衣服,一头长发也尽力梳洗整齐放于身后。
“娘娘请回吧!皇上吩咐过,这里除了送饭的丫头谁都不能进,也不能出。”
拍门声一滞,只听璇玑皇后良久后说道:“我只是相见陛下一面……”
侍卫打断“娘娘,请您别让小的为难,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我等也是不敢违抗圣令。”
“……那…那便有劳各位帮忙传几句话给陛下,就说我现在已经想通了,我很懊悔,只是有一事我还有求于陛下,还望陛下体恤一二。”
“这……这…好吧,皇上倒是不曾嘱咐不得传话。”话毕,便听得一串脚步声由近及远消失了。
瑞安皇帝听人通报此事后,踱步来到冷宫,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那一扇冰冷的大门,与坐在庭院石凳上的璇玑皇后相顾良久。
“陛下……”璇玑皇后五味杂陈的心情,此时只汇聚成这两个颤抖的字。
“听说你已经认错,却还有一事相求,说吧,我会考虑一下的。”
“陛下,臣妾做了错事,如今回头无路,臣妾不敢祈求陛下谅解。可是安和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心思单纯,只是被娇惯坏了才犯下错事。臣妾……”
璇玑皇后只是轻念了安和的名字,却已经觉得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了。
瑞安皇帝,只是轻叹一声,并不言语。
璇玑皇后,低首平复了一下,继续道:“安和是个乖孩子,一切错误皆因我而起。我……,我想见顾小玉一面,我想当面致歉,希望能以我之力结束这场闹剧。”
“好,我答应你,我会劝她来见你一面,不过若是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她。”
“谢陛下!”
沉重的大门再一次关闭,这次谁都没有犹豫,背对着大门阔步走开了。
“您的意思是说,璇玑皇后想见我一面,想当面向我致歉?”顾小玉听到这样的消息,多少讶异了些。
“是,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吧。”瑞安皇帝不带意思做主的意味,只是随口这样说着。
顾小玉眨眨眼,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看了看瑞安皇帝。
“好,那我就去一趟了。”
顾小玉一路走来,看到这座禁锢笼般的大宅院时,顿时觉得反感极了,不知道有多少佳人曾在这里蹉跎了青春,虚耗了光阴。推门入内,院内静悄悄,没有一丝烟火气倒像是从不曾住过人的样子,它就是这样消减了人的存在感,知道这个人真正的消失。
“你来了,你先庭院石凳先坐下吧,”屋内传来璇玑皇后的声音。
顾小玉环顾一周,走向一片竹林下的石桌石凳,轻轻坐下,就见璇玑皇后端着两碗热茶走来了,虽然看得出来璇玑皇后憔悴了很多,但是顾小玉觉得此时此刻的皇后宁静平和,好像她一直都是如此这般。
“这里没有什么好茶水,我倒了些刚煮好的热水,你且将就喝些吧。”
顾小玉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接过,放在桌前。璇玑皇后也捧起一杯,放于桌前。
“你大概不清楚为了走上皇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我踩了多少人的脊背,又踏了多少具尸体,没想到我机关算尽,到头来竟被你一朝毁于一旦……”
顾小玉听得出来,璇玑皇后是怅惘,不是指责。
“是啊,我也不懂,为何你处处针对于我,踩着我你就能站的更高么?就不想想摔下来有多疼么?”
“我不推脱身上任何一项罪证,错是我犯的,我向你道歉。”说罢,璇玑皇后起身,对着顾小玉深鞠一躬,顾小玉挪挪身子,倒是没有直接站起来。
璇玑皇后接着说“安和是个傻孩子,她心思单纯,她是被人利用的。我不敢求你对她既往不咎,只是希望你给这孩子留一条生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她就如同我的亲生女儿,我是把她娇纵坏了,但她本性是不坏的。”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安和在那边日子肯定不好过,她苦头一定也吃了,我想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放安和一马,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完成。”
璇玑皇后此时已经毫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脸面,她现在一心只希望自己的安和可以好好的。
“我给你跪下……”
璇玑皇后,说着就从石凳上下来,眼看就要跪在地上,顾小玉终于起身把她扶住。
“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我也不需要靠伤害你们谁来达到某种目的。安和郡主的性子我是略有了解的,我相信你的说辞。正如你说,她现在已经受到了处罚,我会答应你去为她说情,我也愿意看到她的改变。”
听闻此言,璇玑皇后颇为激动,连忙又致歉起来,最后竟举起茶杯说:“希望这一切都随我这一杯茶水画下句号”说罢一饮而尽。
顾小玉也不含糊,也不怀疑,竟然直直喝下茶水。
踏出冷宫,在宫门紧闭的前一刻,顾小玉听到一句轻轻的“谢谢!”
“你听说了么,皇后在冷宫自杀了!”
“什么?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的,还不就是一条白布,悬梁自尽么。”
房听白自入宫以来,这传言就没停过地钻进耳朵里。没想到顾小玉去了趟冷宫没多久,璇玑皇后就自杀了,这件事应该不能扯上自家小玉身上吧。不过此次皇帝找他的用意他大致也能猜到一二了。
“爱卿觉着淑妃抬为皇后如何?”
房听白刚看到瑞安皇帝,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