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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
  “别说啦!”
  “要知道答案,那只能去问格伦呀”
  交错的树林后传来了窃窃私语,那其实已经很远、很远,声音也压得很低、很低了,却十分清晰的被楚歌拢入了耳膜里。
  那是骑士们在交谈,为着今早这不可置信的一幕。
  与昨日里的对话,交映在了一起。
  .
  阿佳妮曾经拥有惊人的武技。
  但是现在,她什么都失去。
  格伦夏尔,或许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放倒了阿佳妮,于是让她一路昏睡,终于成功的乘船将她带回翡冷翠。
  当楚歌质问的时候,当楚歌只不过是试探的时候,格伦夏尔面色僵硬,没有反对。
  于是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猜对了。
  那么,想要解开束缚的办法是什么?
  秘银铸造的蔷薇花戒指,在四溅的火星中,被映出来了昏暖的微光。
  ——我的孩子,你终于醒过来了吗?
  .
  前行的车队远离了翡冷翠,在地势和缓的平原走过七天之后,终于进入了崎岖的山地。
  这里,再不像先前那样平静。
  他们一路北上,终于在沿途里,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平民。
  魔族早已经在极北冰原的尽头、亦或是其他什么更遥远的地方苏醒,它们凶猛而残忍的扑向了帝国北方的领域。
  战火早已经点燃,而生活在那里的平民,则成为了最不幸的人。
  在魔族刚刚出现的时候,聪明的人选择了逃亡,而蠢蛋则成为了魔族口里的亡魂,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逃命的人拖家带口的南下,越往北走,就越能看到浩浩荡荡的逃亡大军。
  即便是逃亡,也能分出个阶级。
  那些外表华美、镶嵌着珐琅的马车,定然属于某个贵族,长长的队列都标记着相同的纹章,足以昭示来自于北方某个显赫的家族。那些贵族们深刻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举家搬迁,所携带的不仅仅是钱财和宝物,他们甚至把精心打造的、绘制着花纹图案的家具都全部搬上了马车。
  队伍是如此臃肿,以至于堵塞了本就不宽阔的道路。
  “逃命的时候,还有心情带着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哈,毕竟还有一些价值的呢!”
  翻飞的帆布里偶尔能够看到其下的家具的一角,那些笨拙沉重的玩意儿价值再高,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反而会因为过于庞大的体积,吸引流民的目光。
  而在一路南下的队伍里,这一行北上的队伍,尤其引人注目。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而骑士们甚至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重弩,那锋锐雪亮、闪闪发光的箭簇,足以震慑某些不法之徒。
  但有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楚歌从夜晚中转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骑士们压低声音的交谈,那其中含着难以言喻的凝重。
  在骑士们严整列队、以防意外的时候,前边的小镇里发生了暴乱,镇长与南下的贵族勾结,射杀了大批平民。
  累累尸体白骨,一片血流成河。
  不仅仅是葬身在魔族的利爪之下,甚至还成为了同胞利剑下的冤魂。
  骑士们抓捕了镇长和挑起暴乱的贵族,扔进了大牢,每个人说起来,都是难掩愤怒。
  然而越往北走,流民也就越多,那一路上也就越乱。
  是跟他们在翡冷翠时,全然不同的光景。
  沿着大道北上,一路风餐露宿,长途跋涉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北方领地,即将靠近斯坎迪拉维拉山脉下的堡垒,米迪欧尼恩。
  翻越崇山峻岭,当走下这一段山路之后,沿着平原前行,就将到达最后的堡垒。
  马蹄声轻快作响,然而下一刻,却响起了骏马的嘶鸣。
  刹那间,原本平稳行驶着的马车突然晃动了一瞬,猝不及防之下,楚歌一下子被摔到了车厢壁上,剧痛来袭,整个人似乎都给撞散了架。
  惊呼声、嘶吼声、烈风声不绝于耳,就在那时候,一声惊呼划破天际:
  “魔族来袭!”
  “保护公主!”
  .
  马车骤然加速,一路颠颠簸簸,驾车的骑士想要控制住马儿,没想到却完全控制不住。
  楚歌听到了外界此起彼伏的杂音,骑士们的呼喊,马儿的嘶鸣,还有粗大杂乱的树干拍打过了车厢所发出的狂暴声响。
  暴喝之后,车厢骤停。
  他听到了骑士长的声音,格伦夏尔正在不断高呼,原地列队,保护公主,消灭魔族。
  魔族?!
  难道不是说好,将公主送给憎恶之王了吗?
  楚歌将身体撑起来,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马车窗户,那是两层厚重的帘子。
  他伸出了手,想要撩开层层的窗帘,拉开一丝缝隙,看一看窗外的光景。
  也就在那一刻,窗外呼吸声一转。
  他的手背按住了。
  与之同时格伦夏尔开口,低沉而不容拒绝:“殿下,这些都是骑士们的事情,您只需要待在马车内,等待我们为您献上胜利与荣耀就好。”
  不过才刚刚拉开一丝缝隙的窗帘再度被阖上,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遮蔽了所有来自于外界的阳光。
  格伦夏尔,这位说一不二的骑士长,显然他并不愿意马车中的公主看到外界的场景。
  魔族是人类的大敌,在这种突兀遭遇魔族、没有一点防备的时刻,作为骑士,格伦夏尔安排的井井有条,他一定是希望一切都按照事先的安排、有条不紊的进行没错,而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波折与意外。
  而年幼体弱,被辛格尔推了一下就险些栽倒,已经彻底丧失了自我保护能力的小公主
  显然,在格伦夏尔的心中,已经完完全全被划入了需要严密保护的对象。
  楚歌侧过了头,纤细手指轻轻地按上了描金窗扉,像抚摸武器一样,轻柔的描摹,有那么一瞬间,就像是会突兀用力按下。
  蔷薇花在明珠下闪烁着秘银的微光。
  他听过了窗外的呼喝声、烈风声、嘶鸣声,一个念头悄然划过:
  难道所有人,都以为洛兰行省的阿佳妮,不会再回来了吗?
  第182章 act3·裂魂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漫长, 甚至说起来, 都算得上是短暂。
  嘶鸣声停止,连弓箭破空的声音都消失,四周的一切又复归于安静。
  被遮蔽的严严实实的帘子外, 响起了格伦夏尔低沉的声音:“殿下, 承蒙您的庇佑,我们杀死了那个魔族。”
  楚歌伸出了手去,聊开了那两层窗帘, 这一次,并没有一个人阻拦他。
  马车外。
  遥遥的大道对侧,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正朝着马车靠近, 他的一只手垂在了身侧,而另一只手悬在了胸前。骑士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而在他挑起的、长长的剑尖上, 挂着一颗深紫色的头颅。
  迥异于正常的人类,那颗头颅之上遍布着一圈圈血色的花纹, 毫无章法的交叠在了一处,又像是含着某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规律。
  此刻, 深紫色的血液正顺着头颅颈项的断口,缓缓流下。
  最令人感到不适的是,那颗头颅之上,魔族的眼睛正死死地睁着, 已经是张到了最大的地步, 含着某种化不去的怨恨与恶毒, 几乎教人只看那么一眼,就要生出无穷无尽的噩梦来。
  楚歌手指颤抖了一瞬,身前帘幕无风而动。
  就在那一刻。
  格伦夏尔忽的上前,恰恰站在了马车边,骑士长用高大挺拔的身躯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不令他去看那颗血淋淋的魔族头颅。
  “那是什么?”
  “是血法师,殿下。”
  .
  他们一路已经经行了那么久,遇到了无数贵族、士兵、平民,然而从来都没有遇到灾厄的源头——
  魔族。
  直至今日。
  在北方的领域中、在崎岖的山路里,陡然遭遇了一只血法师。
  像是害怕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格伦夏尔缓慢的跟他讲解。
  血法师是魔族中的一种,不同于那些普通的魔族士兵,可以算得上是精英种族。它们擅长一系列恶毒的诅咒,相反四肢并不发达。对于人类士兵来说,是一种噩梦般的存在,但是对于配备了军用重弩、且武技娴熟的骑士来说,却算不上是特别的可怕。
  就像刚才的那个血法师,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开它的血雾诅咒,就直接被军用重弩射穿了脖颈,被银色长剑斩下了头颅。
  在那些早已过去的、漫长而悠久的岁月里,魔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它们消失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以至于人类几乎要忘记它们的存在,却在今年的这个春天,悄然卷土重来。
  而不仅仅是血法师,魔族中还有许多其他的分支。但是相似的是,无论是哪个分支的魔族,它们的皮肤都迥异于人类。
  深紫色,蓝紫色,深灰色,黑色,青灰色无论是哪一种,都能够让人类轻而易举的辨认出来。
  魔族头颅上的花纹正是实力的表现,通常来说,实力越强,那么花纹颜色就越深浓,分支越稀少,那么花纹就会越复杂。如果说是普通的魔族,那可能除却诡异的皮肤、蓝紫色的血液,就没有什么别的差别了。
  就比如说那个血法师,他的血色花纹颜色并不深,但是图形却很复杂。
  .
  已至北方,有魔族出没,再正常不过,然而联想到憎恶之王已经告知了皇帝他的要求、并且楚歌这一行人正是为此所去,登时又变得诡异起来。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只血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