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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歌的所有动作都停住了,随即,缓缓地低下了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后是年轻男子沉睡的面庞,无比的安详,他就透过了自己的手掌,穿过了自己的手臂,清晰的看到了那一缸殷红的血水。
  于是他继续低头、低头,终于看见了自己的胸膛,透过胸膛,看到了不断有水漫出的浴缸边沿,泛着一丝丝坚硬的白光。
  他的身躯是半透明的。
  有那么一瞬间楚歌并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是有一些茫然的。他依旧弯下了身,想要伸手抱起浴缸中那个沉睡的年轻男人,手却如同接触到了空气,径自从对方的背脊后穿过。
  他犹自不死心,手掌想要托起对方的脖颈,却直直从颈骨底侧滑到了高处。
  他能够看见,他能够听见,然而却什么都摸不着,什么都听不到。
  他站在这一间空旷的浴室内,他飘荡在还微微泛着白汽的热水上空,他看向了另一侧水雾模糊的镜子。
  那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他孤零零的在半空中飘荡,就如同一个没有躯壳的幽灵。
  .
  楚歌:“”
  当手掌从自己从胸膛上径直穿梭过,透心刀一样插到后面的时候,楚歌彻底忍不住,他几乎要崩溃,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常识,几乎把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颠覆。
  他哆嗦着退到了拐角,退到了那滩血水蔓延不到的地方,仓皇着想要拧开门把,逃出这个浴室。
  然而半透明的身体直接穿梭过了玻璃门,跌落到了外界。
  “统,统,统子这,究,究,究竟是什么啊!”连语气都止不住的哆嗦,完全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脑海里没有响起一点儿声音,有那么一瞬楚歌以为只剩下自己,直到下一刻,响起来了沙沙沙的电流音。
  系统说:“很明显,这是割腕自杀吧”
  “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了?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歌语无伦次的问询,连靠近都不敢,他原本就晕血,这个毛病从来都没有好过,此刻只觉得自己眼前,铺天盖地都是那殷红的鲜血。
  系统“唔”了一声:“大概是告诉你,假如你拒绝伸出援手,对方是会有多么悲惨吧。”
  楚歌怀疑系统说的是不是人话,以至于他完全听不懂那其中的逻辑:“难道我没有伸出援手?可是我压根就碰不到他啊。”
  碰不到,摸不着,这样的情况,楚歌比任何人都要崩溃。
  他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眼下的局面。这一次前来时局里已经给他打了预防针,但是万万没想到,对方已经凄惨成了这样。
  “他已经割腕了多久?流了多少血?他是已经要死了吗?”
  系统摇了摇头。
  否定的答案让楚歌眼前一亮,心里生出些微的希冀,或许那个人还是能够救得回来的。
  然后下一刻,他就听到了系统未尽的答案:“不,是你要死了。”
  楚歌:“”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听错了,他要死了?
  系统回答了他的疑问:“浴缸里的人名叫辛幼宁,是你这一次任务的身体。”
  身体?
  楚歌完全无法理解那话语中的意思:“那我呢?”
  系统说:“你就是他。”
  楚歌说:“我不是。”
  系统轻轻地“唔”了一声,表示不跟他这么争执下去。
  楚歌视线透过了半透明的玻璃门,仿佛要看到浴室的深处,那个沉睡着的、没有半点动静的年轻男人。
  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沙沙的电流音在脑海中漂浮,又像是在半空中飘荡。
  “大概你就是离开了身体的那个魂灵吧。”
  .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辛幼宁选择了割腕自杀,那一缸鲜红的血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令人觉得脊背发凉,浑身发颤。
  “卖惨是没有用的。”楚歌说,“我是不会心软的。”
  “你不打算救他?”
  “他自己都放弃了生命,为什么我还要去救。”
  “他死了,那你也就会死了,任务也会失败了。”
  楚歌停顿了一下,就在系统以为他会改变主意的时候,突然开口:“没关系,死了就死了,无所谓。”
  系统:“???”
  楚歌看着自己的半透明的手,突兀的笑了一下:“反正我每个世界的壳子,都是不折不扣的人渣,死了正好,造福社会。”
  系统:“我给你说楚三岁,你这样消极任务不好的啊。”
  楚歌浑不在意的吹了声口哨,强迫自己的心肠硬起来,他甚至连这个世界的背景都没有讨要。
  总归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幽灵,摸不到,看不见,挨不着,什么都做不了。
  死了就死了,也好。
  他早就不想干了,总归结局只有一个,辛辛苦苦的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眼前的这个人已经选择了割腕自杀,那不就任由他这么死了,如他的心愿,一了百了,多好。
  .
  楚歌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不对,然而他却完全控制不住这样的心态。
  他是那样给系统说,然而自己的内心深处,却走到了截然相反的地方。
  死吧。
  活着是多么的痛苦,不如就此沉睡,彻底的得到安息。
  他漂浮过了厚厚的玻璃门,再度飘到了那个浴缸的上空,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那个年轻男人。
  这个人选择了放弃生命,于是他一进入身体后,就被挤压了出来。
  没关系,自我了断了也好,于己于人都是一件好事,省的这样活下去,害的别人遭殃。
  他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墙壁旁,他静静地等待着这个男人的死亡。
  他等待着这个世界就这么结束,等待着一睁开眼睛,就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有沙沙的电流音响起。
  “你以为的解脱,或许并不是真的解脱。”
  楚歌无声的笑,却一句话都不想讲。
  .
  那或许只过去了短短瞬间,又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楚歌以为自己都已经睡过去的时候,外界忽的传来了一点动静。
  他变成了幽灵,耳力也变得出奇的好,即便隔着这么远,也听到了遥遥传来的开锁声音。
  是小偷吗?
  远远地响起来了换拖鞋的声音,那或许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脚步声不断靠近,与之同时响起的是清润温柔的声音,藏着丝浅浅的关切:“辛先生,我带了一点养生的乌鸡白果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是谁?
  初时隔得很远,片刻又隔得很近,那个脚步声在不断地靠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就好像已经来到了房间外。
  “辛先生,你还在睡吗?”
  昏昏欲睡的大脑闪过一丝警觉,楚歌猝然惊醒,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人似乎在房间中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于是朝着这边走来,就好像已经走到了门边。
  “辛先生,你在浴室里吗?”
  那个人似乎在等待着,想要听到人的回答,他大概以为是里面的人在洗澡,是以还轻轻地敲了敲门,声音里含着些浅浅的笑意:“我看到你没有带衣服,给你放在门边了。”
  没有任何应答,说不出的怪异。
  楚歌霍的回转过身,下意识想要堵住门口,手却直直的穿过了暗锁。
  与之同时,“咔哒”一声,门被打开,水流、雾气、鲜血,浴室内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那个人似乎怔了一瞬。
  下一刻,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仿佛野兽濒死垂危的哀鸣。
  “幼宁!!!”
  第79章 act2·剜心
  icu病房外的红灯一直都亮着, 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
  那个男人守在病房外, 踱步着,走来走去,焦躁得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注意力全数都黏在了病房中的那个人身上, 目光几乎是恨不得穿透这扇门, 通向最里面的手术台。他的手指紧紧地捏在一起,完全攥成了一个拳头,楚歌甚至看到了他掌心, 一片模糊的血痕。
  有人从另一侧的走廊跑过来,应当是助理,语气中不无担忧:“原哥, 你歇歇吧,辛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会没有事情的。”
  “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自有天相?”踱步的男人口中喃喃念着,那语气却不知道是喜是嘲。
  “是啊, 车祸都熬过来了,左右也不过是一些小的后遗症吧。”
  在看到那一屋子的鲜血后, 他谁都没有告诉详情,是以谁都不曾完全知晓,此刻听着这安慰的话,听着那一声声车祸, 只觉得心脏仿佛被戳了一个窟窿, 渗着血, 说不出的疼。
  助理递了一杯热水到他的手上,劝说他先喝下去,缓一缓精神:“原哥,你再这样熬下去,自己也会病倒的到时候辛先生醒过来,说不定会怎么心疼呢。”
  听了这句话,却没有半分喜悦的,那个男人捏着手中的瓷杯,力气大的就好像要把那个杯子给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