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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斩不断的血缘联系,他的确拦不住。
  他其实心里很有些窝火外人干涉自家的事情,尤其是褚游不知道吃了什么药,胳膊肘子往外拐,这时候,褚炀的眉便不悦的皱起:“这一次,也是你的人自己先被孵化侵蚀,成为了堕落者,我不过是接到了密报。”
  堕落者?
  应苍回应的只有一声嗤笑,就算要剪断褚游的左膀右臂,也不用找这么个蹩脚的借口。争权夺利久了,他们只会觉得,这其中有肮脏的、不可告人的利益关系。
  实际上,那两个孩子,分明就只是一对挚友。
  显然褚炀也是这样认为的,然而在其中的某一个方向上,他与应苍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分歧,他认为楚歌是拐带了褚游的那个人。尽管救了褚游两次,但分明就是他,勾的褚游不再想回褚家。
  这些心中的思量,却是不必对应苍说的。
  应苍并不知晓,他踱步着,冷道:“就算有什么事情,那也是北方审判所的事,你横插一手算什么。”
  “哦?”褚炀不置可否,淡淡道:“让你把他带回去,徇私枉法吗?”
  应苍道:“你当谁都是你。”
  褚炀并没有动气,甚至连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冰冷机械的机器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必须交给中央审判所去审。”
  应苍冷冷道:“审出来是你们搞错了又怎样?”
  褚炀道:“不可能。”
  应苍道:“那就不用审了。”
  褚炀沉默,后退一步:“那我向他道歉。”
  应苍眯眼。
  这就是他所知晓的、作为褚家家主的那个人,冰冷无情,古板严苛,他对于堕落者有种超乎寻常的憎恶,是以会强行派人前去缉拿、又将人扣押倒并不意外,这的确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只是应苍却并不甚喜欢这种大家长作风。
  当初姐姐要嫁到褚家去,他心里便不是很赞成的。
  应苍道:“可以,很好,我等着你向他道歉的那一天。”
  .
  审讯室。
  楚歌坚持道:“如果一定要我展示异能,可以,但是,你们要释放我,并且对我道歉。”
  这是个相当合理的要求,异能者被黑絮所污染、堕落后,连异能也会发生转变,他们将不再是先前的异能,而是通通转变为暗系。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每一个堕落者,都仿佛是一个行走的污染源,体内的黑絮盛到极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
  然而这个时候,审讯却突然被打断:“不,不用了。”
  接收到了讯息,褚河眯眼看他,说道:“假如你坚持自己无罪,那么就不如让所有人都来看,你的谎言是如何被拆穿。”
  .
  中央城,审判所,秘密法庭。
  离开了审讯室,楚歌被带到了法庭上,庭下的观众,都是来自于审判所的异能者。
  他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人的面孔,北方审判所的执行组和后勤组,很多异能者都赶来了。
  为了看他?
  楚歌哑然。
  押送着他的异能者来自于中央城,在看到他的笑容后,眉间闪过一丝厌恶。
  众所周知,极少有审判所的异能者被污染腐化成为堕落者,他们饱经考验,深知那会带来的可怕后果,常常会在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之前,就果断自戕。而那些没有自我了断的,无不是成为了令人惊惧的堕落者。
  普通人恐惧堕落者的存在,而在审判所中,那种厌恶只会更甚。
  当被宣布又有一名执行者被污染、因此堕落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审判所异能者都被召集回来,共同看着他被审判,引以为戒。
  楚歌在台下看到了陆之南,他整个人都绷在了那里,面色还算得上是平静,只是藏在下面的手指已然攥起。
  他朝着陆之南笑了一下,示意陆之南放宽心。
  旁边的异能者冷哼了一声,道:“死到临头。”
  楚歌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起来:“我怎么不知道我要死了。”
  那下面其实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楚歌所认识的人中,大部分的神情都是焦虑与担忧,而在看到他时,却努力的投之以鼓励的眼神。那些大部分都是和他相处过的异能者,熟知他的为人,根本不相信堕落者的这个说话,这件事情,在他们眼中,彻头彻尾都是无比的荒谬,估摸着是中央城想要打压他们、从而弄出来的什么幺蛾子。
  看他们的所长应苍,不也是十分平静吗?那看上去就没有一点纠结担心的样子。
  应苍的神情无疑给很多北方审判所的异能者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就算还有些许犹豫,此刻也都散下去了。
  与之相反的则是中央城的异能者,看着楚歌的眼神又是不屑又是厌恶,那神情就像是他的存在都是污了他们的眼睛。
  “陆之北,你是否认罪?”
  楚歌道:“我有什么罪过?”
  他看到应苍也在那里,心中便彻底的安定了下来。
  褚炀遥遥的注目着他,终于,示意药剂师上前。
  所有的异能者都不明所以,也包括在法庭中央的楚歌,他看着那个走过来的药剂师,不知道为什么眉心一跳。
  药剂师的目光落到了他的一只手臂上。
  楚歌手指轻轻蜷缩。
  银色的小刀破开了他的皮肤,在原本光洁的小臂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刹那间,鲜血大股大股的涌了出来。
  庭下一阵骚动,响起了议论与抗议之声,忽然半空中出现一道凝若实质的重压,仿佛千钧大山,直直将那些人的抗议都压了回去。
  一道伤口并不够,药剂师持刀在他的手臂上又划了几道口子,浅绿色的药剂被抹上了他的伤口,甚至用特殊的手法打到了更里面去。
  难以想象的痛苦席卷了全身,楚歌浑身发颤。
  他大概知道,那是想要做什么了。
  净化药剂被细细抹入了他流血的伤口,那特殊处理的手法就像是在处理着一块高级异兽肉,必须要剔除掉暴烈能量才能够食用。
  而他的手臂
  下一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腥臭到令人作呕的黑水,顺着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半空中漂浮着难以言喻的恶臭,那摊黑水就仿佛世间最罪恶的存在。
  褚炀缓缓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
  一片令人震惊的死寂。
  渐渐地,如同一滴冷水骤然落入了滚烫的热油中,整个庭上如油锅一般炸开。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弄错了!”
  震惊之下有人失态的大喊,陆之南霍然站起了身,刹那间无数压力加到了他的身上,转瞬间,无数不屑的目光对准了他。
  “这是谁,他在想什么?都证据确凿了,还说是假的?”
  “是贺家的小少爷早就被流放了。”
  “啊,谁给他的勇气,在法庭上大呼小叫?”
  执行者的目光全都对准了他,逼迫他坐回原位上。
  “开什么玩笑,从陆之北体内驱逐出来的那玩意儿难道是假的?”
  “天哪,真的好臭,我快要晕过去了”
  “难怪他执行任务的成功率这么高,原来是一个堕落者,呵呵”
  冷嘲热讽不绝于耳,像苍蝇一般嗡嗡嗡的作响于整个庭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从他体内不住涌出的黑水上。
  应苍面上再没有了轻松写意,他死死地盯着那摊黑水,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错愕。
  鲜血依旧汩汩的流出,和那些腥臭的黑水混合在了一起,说不出的令人恶心。
  楚歌盯着那一滩黑与红交织的颜色,倏尔,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像烟花一般炸开,能量随着被划破的伤口、流出身体的鲜血,不断流逝。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
  药剂师看着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厌恶,连给他包扎的意思都没有,遵循指令,又取了一块异兽肉来。
  被捕捉到的堕落者在异能者的面前狗都不如,药剂师就堂而皇之的将异兽肉放在了与楚歌平行的另一侧,插入了银色的小刀。
  楚歌默然的看着他的动作。
  药剂师做出了讲解,那是一块最高级的异兽肉,即便是在眼前的庭上,能够将之毫无负担吸收下去的,也数不满两手之数。
  小刀在异兽肉的表面划出了无数道口子,他如法炮制,将净化药剂细细的打了进去。
  等待不过是短暂的事情,不一会儿,腥臭的黑水从肉块中流了出来,那与旁边的另外一滩,赫然相同。
  然而又有那么一点区别。
  从一块最高等级的异兽肉里净化出的黑水,那腥浓程度,犹自比不上从楚歌体内流出的。
  仪器被搬了上来,大屏幕上,所有数据结果清晰可见。
  药剂师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庭内:“经过对比检验,这是同一种物质,只是前者的纯度,是后者的三倍。”
  足足三倍!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有堕落者,只有堕落者的体内,才会有浓度更甚于异兽的这种黑水!
  审判所极少抓住活着的堕落者,他们大多数都选择了自爆或者自戕,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又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堕落者,而且还是审判所的人被侵蚀。
  “你认罪吗?”
  楚歌抬起头,与褚炀对视。
  褚炀的眼神非常冰冷,那就如同暴雨夜前的海面,无光沉沉,看不着一丝希望。
  那其中有相当、相当深的憎恶,足以看出,他对于堕落者是多么的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