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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黑色法衣上的纹路,也和蔺如霜身上的如出一辙。
  同款法衣?
  “无相扇究竟在何处?”
  易又晴干不出来搜身之事,长孙仪也没做过这种坏事,思索片刻,她微微一笑,正色道:“姑娘,你若不把东西交出来,就别怪我……”
  话音刚落,只见一块扇形的吊坠自女人颈间落下,悠悠飘到长孙仪手中。
  易又晴:“……”
  在玉石扇形坠子落在长孙仪手中时,棺中女子也像是完成了托付,黑衣上的纹路骤然黯淡下来。
  “这……”
  长孙仪沉默片刻,把人装进了储物器里,对上易又晴不赞同的目光,她眨了眨眼,解释道:“我觉得她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可能有关,还是带出去问问吧。”
  反正这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个人,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用于装载死气的容器。
  还是漏了口子的那种。
  她们在塔中的经历暂且不提,长孙仪这手段一出,易又晴修为骤然攀升,在场之人忍不住忌惮,忌惮之余,便是更深的渴望。
  萧秋水终于下定决心,天水碧澄诀一出,绿色的纱雾遮蔽了易又晴的视线。
  易又晴轻声叹息一声,素手拂过之处便是澄明。
  她对长孙仪的了解可不只表面,连过往经历也知一二,之前长孙仪对萧秋水所说一句“相救”,想来就是在青令山的时候。
  有这么一个重情义的姐姐,即使萧秋水不清楚,长孙仪对她也有救命之恩……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叹声一毕,再无留情。
  而长孙仪这边,人压制已久的怒火和对圣器的渴求更是再无遮掩,何长老再无保留,直接甩出灵兽袋,袋中合体期的黑金巨蟒眨眼间扑至眼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人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狂风大作,原先还是晴空万里,不一会儿就笼罩住数层乌云,雷霆乍响!
  长孙仪身前赫然出现一柄巨大的折扇,随着惊雷的落下,徐徐展开。
  扇面云遮雾绕,上面绘的似乎是茫茫群山,又似滔滔江水,细看来有亭台楼阁,再细究又如同九天霄汉……重重光影掠过,最终成为一片空白。
  而这片空白里,突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黑金巨蟒。
  此举明明白白昭示着……无相扇,已然认主!
  段无尘再按捺不住,九枝剑已落入手中。他之前顾忌心思诡谲的魔尊,始终没有亲自动手,就是担心让沈病梅渔翁得利。
  但此刻如何等得?这人竟然能让无相扇认主,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长孙仪一扇收了御兽宗的合体期灵兽,雷霆手段一时震慑,然而她并未乘胜追击,而是折扇收束,握在掌中,径直对上执剑斩来的段无尘。
  “一道法诀便能让人修为攀升,此人必有古怪!”
  长孙仪目光一凛,无相扇在手,便隔绝大部分剑气与威压,长孙仪从容应付,看似再无昔日狼狈之态。
  不退直进,折扇开合之间,无损无伤。
  九枝剑气的浩然之意不足先前十之二三,想来在段无尘与沈病梅一战之下有所损伤,长孙仪显然意识到这一点,眸色微沉,唇际忽然绽起莫测笑意。
  无相扇在指尖一旋,长孙仪并不展扇,明明该作风雅的扇子,在她手中赫然成了一柄伤人的利器。
  双面为刃,扇影凝尘!
  熟悉的剑气引动心中最深的隐秘,段无尘不由大惊。
  “是你!——”
  长孙仪收回折扇,陌生的眉眼一刹变换,又很快恢复伪装。
  但在那一瞬间,已足以令段无尘看清她的模样。
  狭长凤眸温柔勾起,长孙仪脸上,是再温和不过的笑意。
  “段师叔,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第32章 吃瘪
  “长、孙、仪。”
  一字一句如从齿间挤出, 段无尘脸色倏然变换,九枝剑横空一斩, 气浪翻涌。
  面对着杀身仇人,长孙仪反而比对方更为冷静, 无相扇在手中一展一合,已经卸去滔天剑气,她微微垂眼:“段师叔可是在想,昔日不能将我斩于剑下,这一回必然要我无力回天?”
  段无尘笑意森然:“师侄还是如此聪慧,你既已料到自己今日的结局,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吗?”
  “我今日必死的结局吗?”
  轰然一声, 无相扇收纳的合体期黑金巨蟒竟骤然扑出, 面对分神元君的无上剑气,反射性勃然咆哮,段无尘旧伤未愈, 即使有越阶而战之能,在此一击之下,也消耗大部分灵力, 满身剑意骤然溃散,倒飞数尺。
  长孙仪徐徐展开无相扇,巨蟒竟从容跃回扇内,青年形状雅丽的长眉梢头卸去三分冷意, 重又变得柔和深沉起来。
  “师叔, 我原本的确今日必死, 可惜福大命大,上天眷顾,我是死不了的。”
  “哈哈哈,福大命大?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扇顶抵在段无尘剑府的位置,长孙仪垂眸悲悯的姿态依稀可见,九枝剑重重从空中跌下,压进地内数尺,剑柄仍不住摇晃。
  即使琢玉门、万珍楼已然离去,萧、姜、孟三家被易又晴拦在身后,还有御兽宗在一旁虎视眈眈。
  出于同为五上门的考量,瑶华宫又在一旁观战,御兽宗不会对易又晴出手,却把目光牢牢封锁在长孙仪身上。
  何况长孙仪刚刚还收了御兽宗长老的一只本命灵兽,他们即使不计较圣器的得失,也要讨回这个脸面。
  然而,段无尘和此人的交手始终掩藏在一片云雾之后,叫人看不分明。
  在两人交手之时,无相扇就已撑起厚重的结界,将所有人的视线在隔绝在外。
  法修体质柔弱,即使无相扇认主,长孙仪也不可能在剑修手下一点影响都不受,何况对方是修为远高于她的分神元君,在两人对话间,长孙仪已然压制不知喉中的血气,却任凭一抹细细的血线溢出唇角,一滴滴落下。
  感受到敌人的鲜血,段无尘笑意更甚。
  长孙仪点点头:“我当然是杀不了师叔的,师叔虽然因为伤势过重被我踩在脚下,可控制自己自爆的能力还是有的,万一我动了杀念,师叔要拼个鱼死网破,那么即使我有无相扇在手,也不能幸免。”
  踩在脚下——
  段无尘神色骤然阴郁,然而剑府位置,无相扇的威胁犹然在目,只能听长孙仪含笑道:“但不教师叔感受一番长孙仪昔日的恨意,我如何心甘?”
  “你!”
  尚未来得及反应,剑府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段无尘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心中一狠,神识一动,几乎就要自爆,却见长孙仪在他将要引动之时,慢慢收回了手。
  剑府对于剑修而言至关重要,若失了金丹或元婴,尚可再修;可若没了剑府,即使能再拿剑,也只是个花架子。
  剑修之所以能越阶而战,靠的就是和主人相伴而生的本命灵剑,剑府是维系剑修和灵剑之间独一无二默契的存在,剑府一失,灵剑也会逐渐失去灵智。
  凝尘剑灵靠着昆山玉勉强维持着一线灵智,却也只是暂时的,长孙仪只能让它尽可能保持着沉眠,不至于这么快消散在天地间。
  段无尘如何不知道剑府的重要性?他们剑修本就没有灵根,若再没了剑府,不说剑道之途,修道也难于登天,以剑修的骄傲,宁可拖着敌人同归于尽,也不会让剑府被毁。
  “只是让师叔感受一下而已,”长孙仪嘴角带着十分和善的微笑:“毕竟师侄也深知狗急跳墙的道理……何况师叔能不顾多年情分,长孙仪可不是绝情之人,今日是不会要师叔的命的。”
  段无尘冷冷道:“你待如何?”
  “圣剑应当被师叔藏的很好吧?”长孙仪信手一挥,无相扇消失在掌中:“我只是想和师叔做个交易而已。”
  “交易?”
  “当然,师叔不答应吗?还是想马上揭破我的身份?——我倒希望师叔对我这个身份保密,否则一旦揭露,我不介意就此投入魔尊麾下,并宣扬一下圣剑归属的。”
  揭破长孙仪的身份,就算众人得知她已被无相扇认主,有魔尊在场,她也大可在众人逼迫下投入无花谷,更大可说出圣剑的真正下落。
  “只要师叔替我保守秘密,我也会替师叔保守秘密,这样在我取你的命之前,你还有机会令圣剑认主,不是吗?”
  赤\裸裸的威胁摆在眼前,饶是段无尘已算心机深沉之辈,也不能不含恨应下。
  感受着身体越来越重的伤势,长孙仪慢慢擦去唇角的血迹,狭长的眼睛弯出浅浅的弧度,眼里闪烁着难辨的笑意。
  “还请师叔令昆山出面,拦下在场诸位。”
  段无尘目光一闪:“拦下?”
  “对了,希望师叔别打小主意,我这可是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长孙仪回头见他从地上挣扎着站起,笑着补了一句:“毕竟昔日必死之局,我都能从你剑下捡得一条生路,可见我也是有后台的。”
  至于那个后台到现在还没出现这件事……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明明知道长孙仪动用这股力量决计撑不住太久,却碍于桩桩威胁,偏偏不能有所举动,段无尘心中几欲吐血,却只能眼睁睁看她打开结界。
  在御兽宗多番努力都没打通的云雾结界瞬间消散,白衣剑修手持长剑,衣上染血,而乌衣长发的青年手持折扇,毫发无伤。
  见众人向她望来,长孙仪含笑一颔首:“诸位,有缘再会啦。”
  不待回应,乌衣青年已纵身越空而去,何长老气得脸色难看,正待下令要追,却见昆山弟子齐齐拔剑,拦了上来。
  “段无尘!你这是何意?”
  何长老哪里想到出手阻拦的竟然是刚刚动手的段无尘,他想要召唤灵兽,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巨蟒早已被纳入无相扇内,气得险些跳脚。
  就是靳寒也不明白段无尘此令含义,楚传早在开战时就躲在了角落一副“我很困要睡觉”的模样,连自家师尊动手都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个时候反倒一副好弟子的形象,蹭的拔出剑挡在何长老面前。
  “我家师尊做事,何须你御兽宗置喙?”
  段无尘冷冷瞧了自家弟子一眼,再对上何长老时已恢复昔日的温和表情:“英雄出少年,圣器也是有缘者得之,如此争抢未免失了名门气度……”
  何长老冷笑:“那你方才出剑又是昆山的名门气度了?同为五大上宗,昆山此举未免霸道。”
  两大上门在吵架,三家见状,自然收手,易又晴看了眼长孙仪离开的方向,任凭修为一再降落。
  出窍、元婴、金丹……
  金丹初期!
  易又晴原本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只消一步就要跨进元婴,见状郑长老骇的脸色大变,连忙赶上来仔细询问:“她莫不是用了什么邪法,你、你这孩子当真是傻!做什么替那人阻拦?得到扇子的又不是你,修为一瞬攀升两阶——你当真不要命了!”
  郑长老方才就想出声呵斥,但她看着这孩子长大,哪里不知道她的决心坚毅?但易又晴不是会拿自己开玩笑的人,郑长老便勉强按下心焦,谁知她还真拿自己开玩笑了!
  易又晴摇摇头,温声安抚。
  长孙仪当然不是牺牲别人为自己铺路的人,她并非是因为长孙仪法咒修为跌落,而是其他原因,她在出塔的一瞬间就已落至金丹,只是刚刚他们动手太快,郑长老不曾察觉罢了。
  摸了摸大袖中的青色石头,易又晴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