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为了永绝后患,命令甲斐宗运一路上紧紧的追杀铃木残军,他带着千余长戳兵和小田志胜的骑兵相互配合,将大股的溃军拦截住了,一阵夹击截杀之后,大部分铃木家的铁炮手都被斩杀了,只有极少数的人仓皇的逃进了附近的村子。
“甲斐大人!剩下的零星敌军约几十人逃入了附近的几个村子!是否要继续追击?”一个步兵队长问道。
“不用了。”只见甲斐宗运得意的一笑:“只要派几个人在各村的村口贴上告示,告诉农民们捉拿那些落荒武士就行了?对了,把奖励也贴出来!每斩一个,赏米两斗!”
翌日,在战场上拾荒的农民半次四处躲避着呼啸而过的杜飞的骑兵,战战兢兢的回到了自己的村子。
一个小男孩从屋顶顺着一根原木猛的滑落,一边大声叫喊着:“父亲回来了!”一边光着脚丫冲上了街,把简陋的木门摔得山响。
随着一声咒骂,孩子的母亲,也就是半次的妻子松代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平服也跟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当然,门里面破家也没有什么可偷的东西,唯一的一点粮食被他们深深的藏在地窖里。
只见半次苦着个脸,撇着脚一声不吭。此次去战场拾荒,他一点油水没捞着,还险些被杜飞的军队当做溃兵给杀掉。望着兴冲冲来迎接他的妻子和儿子,他空着双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拣到的东西那?卖了?”满脸都是希翼的松代见状一下子拉下脸来:“人家的丈夫去了都是满载而归!拣的东西都比一年的收成要多!你看看你这个窝囊废!”
正在骂着,突然只听到一声哀嚎!只听隔壁家的江子正在嚎啕大哭:“孩子他爹?你死的好惨啊?你说你为了这么点小便宜?把命搭上值吗?!你让我和源助怎么活啊?”
松代见状也不说什么了,一手拉着自己的男人,一手扯着自己孩子的耳朵就回了家。
半次见到敞着的屋门,气的大声叫骂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出门记得关门!记得关门!你就是不听!”
“且!破家!什么都没有!还关个什么门!”松代本想再奚落他几句,但一想到隔壁的惨状,突然闭上嘴不说话了。
“真是惨啊!”半次坐了下来,累的蜷缩成一团,下巴紧紧的靠着双膝若有所思的说道:“四处都是死人?血水把整个大地都染红了?据说是本愿寺的盟军,杂贺众的铃木家在与四国来的强人打仗?真是残烈?杂贺众的人几乎都死光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投降?”
“那些人真是呆?在哪家大名吃饭不是吃?干嘛投降那?”松代一边哄着儿子睡觉一边愤愤的说道:“那些人拿到就没有家人吗?他们死了家人该怎么办?”
“因为他们是真正的武士!”一个粗粗的声音突然从里屋响起!把两口子吓了一跳!
松代吓得猛一松手,把怀里的孩子都跌落在地上!他的小儿子被摔疼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两口战战兢兢的把孩子从地上抱起:“你?你是谁!?是盗贼吗?”
“我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铃木家的人!”只见里屋隐藏着的高大男子渐渐的走到了灯下,一张满是胡须的粗犷面孔吓得两人连连后退?
此人正是落荒而逃的铃木重秀!只见他手中持着一把短锥刀,对着两人步步紧逼?
突然松代和半次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武士大人?你不要伤害我们?如你所见?我们只是没有反抗能力的贫苦农民?你杀了我们,会玷污你武士的名誉的!”
“我,我们还有孩子!”松代搂着嚎啕大哭的儿子哭泣着乞求道:“我们不会出卖你?你现在就走吧?我们会当做没看到?”
“不行!我的脚受伤了?走不远就会被抓住!”突然铃木重秀一把将两人的孩子抢夺过来:“别乱动!要敢声张我就一刀砍了他!”
“别这样!”半次和松代哭得就像个泪人似地,一个劲的哀求。
铃木重秀也不想这个样子,但是他明白,自己脚被打伤,行动不便,万一他们逃出去呼喊贪财的村民来将自己绑送敌军,那自己就死定了!所以他逼迫自己硬起心肠来说道:“你们给我小心点!要想自己的孩子品安无事,就按我说的做!”
他勒令半次两夫妇给他拿来了食物和水,还有一些碎布条。在包扎好自己的伤口之后,他试着踩了踩地,但是脚尖刚刚沾到地立刻就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尖上传来!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看起来伤到筋骨了!这下子麻烦了!一时半会好不了的!
他随即看了看低头不语,不是的抬头偷偷看他的两夫妇。他知道这个村里贴满了悬赏捉拿落荒武士的告示,一旦自己被发现,那一定会有一大群手持木棒草叉的农民将自己打成肉泥!
所以身经百战的他此事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以往所有的战役都没有像这一次这般惨败过!他曾经认为自己的父亲是战神,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就永远不会打败仗,但是现在他明白,他错了。
没有永远都不会输的人?除非你能及早的从争霸天下的血性游戏中脱身!
突然铃木重秀的右手突然一松!被他一只抓在手中的孩子趁他走神一骨碌从他的手中挣脱了。
半次和松代连忙上前几步将他们的孩子抱住,正当他们想往外冲时,突然听到铃木重秀恶狠狠的一声断喝:“在敢动一步!我就开枪了!”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把短柄的火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在无情的对着他们!
“别?别这样!”半次挺身挡在了松代和孩子面前:“要打我吧?千万别伤害我的家人?”说完他战战兢兢的闭上了眼睛。
只见铃木重秀猛的叹了一口气,将枪口微微的抬起:“你叫什么名字?问你哪!”
“武士?武士大人?小人叫半次?这是我妻子松代和儿子直也?”只见半次抖得像一只鹌鹑,此时的他十分的恐惧,非常想舍下妻儿一个人逃走,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了一股子豪气来,看的跟他生活了十年的老妻松代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他爸?你实在是?太?勇敢了!”松代模仿那些贵族的小姐们做出一个深情的表情,把眼一闭紧紧地抱住临场发威的丈夫,看那架势似乎要跟他做一对同命鸳鸯。
他的小儿子直也却晃着小拳头喊道:“爸爸,那是坏人吗?不要怕!我去将他打倒!”说完他突然挣脱了松代的手,猛窜到铃木重秀的身旁,用小拳头狠狠的砸着铃木的腿。
两口子一见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把孩子给抱了回来。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这位凶神恶煞的不速之客决定他们的生死。
只见此时铃木重秀满不在乎的用火枪的枪口挠挠自己的脖子:“半次!我看你也是条汉子!我们来个君子协议好吗?我是诚心的!你要知道武士是不会骗人的!”
“武士大人!您请说吧?只要是能饶我们一家三口一命,我什么事都会为你去做的?”半次听到铃木重秀的口风微微有些松动,不由得心中一喜,说出的话也格外的中听。
“如你所见,我的敌人在四处的搜寻我,只要我落在他们手中,剥皮碾刑是免不了的?我本来想在你们这里避一阵就走,没想到我脚部的伤势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看来是伤到骨头了?现在外面四处都有搜捕落荒武士的农夫,我猜你也是其中之一吧?”说着铃木重秀用尖厉的眼神望着半次!
“不不不!我才来不干那缺德事!”半次连连否认道,他的妻子松代也插嘴说道:“武士大人!我可以作证?他从来没去过?他没那个胆子?”
“很好!半次,现在是我要跟你做一个交易!我这段时间要在你们里养伤,你们出去给我买来吃的喝的和药物,当然,我也不会白白的让你们做事!”说着,铃木重秀从怀里掏出一大袋子钱来,猛的丢给了半次:“你想想看?杀一个落荒武士才得米两斗,要是能帮我养好伤,帮我渡此难关的话?我不仅会重赏你!还会封你个官做做?”
“不不不!我绝对不当官!”只见半次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连连的摆手!
他的妻子松代也低声嘶哑的说道:“大人?我们不当官?现在兵荒马乱的?今天是官,不知道明天就会变成什么?我们只求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行了?”
“喔?聪明啊!”铃木重秀禁不住为这两个农民朴素的智慧所折服了,他挠着头说道:“要不这样吧?我赐给你们一块地,这总行了吧?”
“什么!”看来还是这个比较对他们的胃口,两个人立刻凑上前来:“武士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铃木重秀见两人已经动心,就把火枪收了起来:“武士说话当然算数!我可是大地主啊!赏你们一块地算什么?还可以在杂贺町给你们一座住所!”
半次和松代顿时不吱声了,半响,只见松代悄悄的拉拉半次的胳膊,将他拉到外屋耳语了一阵,随即两人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来:“大人您真是我们的福神!我们一定会把您照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