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衣狠狠一笑,道:“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只要我不死,我就是沦为厉鬼,也会跟你纠缠到底。哼,就像你说的,我不过是一条野狗,我什么都没有,也就无所畏惧。不像你姜家主,身份,地位,名誉,亲人,你可失去的,比我多的多!”
姜夙兴笑起来,摇头道:“首先,我不觉得凭你的能力和智力能伤到我的哪个亲人,就是姜昼眠那个大傻子,也不会傻到跑到敌人大本营去妄图浑水摸鱼瞒天过海。”
他说的当然是李青衣竟然敢冒名顶替他跑到西城来这件事,当他在那天师父的追悼会上看见李青衣冒充他跪在师父棺柩前时,内心其实是非常好笑的。
“其次……你可能只知道我是姜家主,我出自玉屏姜氏,甚至你知道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但是,你根本不知道姜夙兴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姜夙兴站起身来,牵了牵衣袖。他见李青衣双目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便笑着低声道:“你放心,即便我这一世可能也逃不过封神台,但是,在那之前,我会先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那房间。
顾白棠一直在外面等着他,姜夙兴出来后,朝他一笑。京京在跟一个妖怪聊天,见姜夙兴出来了,便朝他招了招手,道:“另外一个在第八层,你随我来。”
两人走到升降梯口,姜夙兴对顾白棠道,“你在这儿等我片刻吧。”
邬丛莲这个人,是不能让顾白棠见到的,至少现在御宿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在顾白棠面前提起此人。
顾白棠倒也没问,只是有些忧虑地对姜夙兴道:“你方才为何要那样刺激他?”
他大概是听到李青衣方才那一阵赌咒发誓要喝姜夙兴的肉汤了,一般来说,像这种小人防不胜防,若是遇到,最好一剑毙命,以消后顾之忧。但是李青衣这个人却不能杀,因为西城最大的长老要保他性命——李青衣的手里似乎握着御宿的秘密。
姜夙兴一愣,道:“他毁了我的脸,我自然不能让他好过。”
顾白棠拧着眉,“日后我会加强对此人的调教,万万不能让他逃出去。回头我再去找师父商量一下,李青衣这个人,还是早早处死的好。”
姜夙兴笑了笑,转身进了升降梯,随京京去第八层了。他心里想的却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死了多便宜李青衣。就像李青衣当时对他说的,不会那么痛快的要他性命,要让他尝尽世间诸恶,受尽苦楚而死。
所以在入云鼎宗门之前,他一定要去一个地方,去找一个人,让他办一件事情。
前世的姜夙兴甚少亲自杀人,除了在战场上,他没动手要过任何人的命。姜夙兴不屑于手染鲜血,他最擅长的,是借刀杀人,且往往,一击毙命。
这一世,他本想金盆洗手,改邪归正。他的改邪归正,就是不再与楚纨一丘之貉。但是自从他被李青衣毁容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人既然活着,就没有改邪归正这一说。
邬丛莲被关在第八层,充分证明了此人的危险性远高于李青衣。这几日姜夙兴也在看那本只有西城掌教能查阅的《西城人物秘史》,专门查阅了邬丛莲的资料。
不像李青衣只是一个社会底层戏子辗转于各个床笫之间发展起来的修士,且被感情冲昏头脑,错误估计自己的实力,不怕死的跑来西城冒名顶替——
邬丛莲出自名门邬之一族,擅长炼魂,精通移魂、转魂之术,阴魂不散,防不胜防。且在出生时就是鬼婴,靠吸食母亲的血乳和灵魂存活下来,这种人,往往缺少最基本的人伦情感,所以他才会将顾白棠做成活炉鼎,并且在面对顾白棠的质问时理所当然,毫无师徒情分。最重要的是,邬丛莲在之后是被御魔尊者周辉带回西城教养长大,有良好的师尊引导和环境熏陶。他有能力,有计谋,够冷血,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可怕的恶魔。
姜夙兴自问还不是这样一个恶魔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心中有了顾白棠,有了顾及。邬丛莲这个老家伙老奸巨猾,万一他又用什么借口来引诱让他与他同流合污怎么办?是以他不敢进去见邬丛莲,而只是站在外面透过锁魔宫的监视系统看了一眼。
算了,邬丛莲自有御宿去对付。眼下他入云鼎宗门闭关在即,还是尽快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为好。
“好了,走吧。”
“诶?你不进去提审他?”京京好奇地问道。
姜夙兴摇了摇头,忽然问道:“御宿师伯来看过此人吗?”
京京想了想,道:“来过,好像这人把御宿气着了,御宿就挖了她另外一只眼睛,气匆匆的走了。”
能把御宿都气着,姜夙兴觉得自己不进去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他倒吸一口气,道:“既然御宿师伯来过了,那我就不必再去了。”
回到玉鼎宫,姜夙兴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要和顾白棠晚上去花海镇,先住一晚上,逛逛街,吃点东西,看看烟花,明天早上再坐仙船回玉屏。对了,中途一定要去一个叫黑寡妇地界的地方,去寻一个叫高眠柳的男人。
他先收拾好了东西,告别了傅远鸣等人,便去了御膳房找人。结果却在此处遇上了一个熟人,说熟人也算不上,但是……
“嘿!仙长!仙长!姜仙长!”
老远看见一个满脸笑容的男人朝他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串侍女时,姜夙兴的内心是焦躁的。是了,他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真不知道那些长老是在想什么,大老远把这人从长乐给拘禁到这里来,还给他配备二三十个侍女仆从,还准他每天在西城东游西逛游山玩水……御宿到底是什么想法。
“睿殿下。”姜夙兴笑着,点了点头,问好。
“别叫我睿殿下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长乐世子了,我是你们西城的弟子,我师父给我取名叫凌睿!”这个往昔还是世子睿现在已经自称凌睿的男人欢天喜地的对他说道。
姜夙兴眉头抽搐,“你、你说甚?”
“我说我现在是西城的弟子啦!我是御膳房的弟子啦!你看我还要腰牌呢!”说罢拍拍腰带,果然那里悬挂着隶属于司务院的腰牌。
姜夙兴简直一阵头晕目眩,“敢问尊师是……?”
可千万御宿你别作妖……
“哈哈!我师父掌管厨房的!整个御膳房就他说了算!”凌睿得意道,回身一指,“你看,那就是我师父!”
整个御膳房就他说了算,那不就是御宿么……姜夙兴有一种想闭眼睛的冲动,但是他还是逼着自己看过去。只见那厨房门口聚集了一帮老头老太太,正围着一个愣头青年夸他帅。
那是……
“姜昼眠???”
“啊!对了,我师父就叫姜昼眠!”凌睿鼓掌道。
姜夙兴下巴都要掉了,“你说你师父是姜昼眠?你是姜昼眠的、徒弟?”
“对啊!”
“他他他——”姜夙兴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怎么他就成你师父了?谁同意的?”
“不是西城规定,只要元婴期以上就可以招收弟子了么?”凌睿眨巴着一双风流倜傥的眼睛,用一张比姜夙兴现在还要老的脸皮卖萌道,“我特崇拜他,就问可不可以拜他为师,然后他就说可以啊!”
“你,你崇拜他?崇拜他什么?不,不对。”姜夙兴眼睛都瞪圆了,“你,你的意思是说,姜昼眠他现在已经是元婴期??”
“嗯哪!二十三岁就到达元婴期,难道这还不值得崇拜吗!”凌睿振臂高呼道,他身后那二三十个侍女仆从也随他一同欢呼鼓舞。
在这一片奇特的景象中,姜夙兴震惊的看向御膳房门口。
只见他哥哥姜昼眠立在一群老头老太中间,神情似乎成熟了不少。眉宇深邃,眼神沉稳,颇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