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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子帧松口气:如此便好。
  性格孤僻路鸣溪:
  村里给仙师安排的落脚处,便是村长的隔壁,一栋勉强称得上整洁利落的房屋。
  村长也是个年过七十的白发老头,在他们到来之前,胡子一把一把的掉,可见忧虑。
  村长:正好赶上小祭祀,仙师们随我来吧?
  程陨之有些疑惑,这祭祀就祭祀,怎么还有大小之分?
  村长说:小祭祀就是没到吉日的祭祀,大家要多多供些供品,安定河神爷情绪。等到了吉日,再用盛大的供品祈求河神爷显灵,帮帮我们。
  几人跟着村长,去了村后头的祭祀台。
  那儿几乎聚集了半村的居民,大的小的,老的少的,站着蹲着,不一而足零零散散。
  祭祀台四四方方砌了石碑,看上去活像个没盖子的棺材铺盖,上面刻了湘棱□□号,长的足足有三四行,绕满了圈才刻完。
  半拉的白烟从河神爷的牌位后面遥遥飘出,供品摆放在篮子里,东面一个,西面一个,留下南面的空位让人祭拜。
  程陨之现在望过去,还能看见线香上明灭的星火,祭祀显然还在进行。
  听闻河神爷喜欢童男童女,于是大家不得不把自己家里的小孩带出来,拜拜河神爷。
  小孩上前,懂事的没到处乱摸,仅仅对牌位行礼,就下来了。
  牌位什么变化都没有,连带着周围人的脸色也愈加灰败了。
  就连林兴致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恐惧和忧愁的光,程陨之扯过他,悄悄询问:既然这里闹鬼,你们不顺着江逃么?
  林兴致道:逃,怎么逃,没办法逃。官老爷据说曾经也是位仙师,手上拿了个罩子,往我们村子头上一罩,就给封了了事,没人再出的去。
  程陨之立刻懂,这是碰上了混吃混喝的,让他们自生自灭。
  顶多给点物资,不至于落人口舌。
  俞子帧颇为敏感,看他一眼:那你是怎么出来接我们的?
  林兴致摇摇头:也是官老爷给的特权,只有我能进出,平时物资清点也由我碰头。
  他轻轻打了个磕巴:因为我是那个报官的人嘛。
  他们几个的到来太过明显,还引起了一阵骚动。
  现在没人穿的这般光线亮路,还有一身他们不敢想也不敢穿的雪白衣衫。这种衣服在黄沙弥漫的江边,基本是存不住,立刻要被染了色的。
  程陨之他们,简直就是把外地人的字刻在脑门上。
  村长出来招呼大家,包括还在祭祀台前的人。
  他高声道:各位,这三位就是来解决我们村难题的仙师,大家都认一认,认一认啊。
  村民排着队过来,稀稀拉拉把他们当远在天边的官老爷。
  拜了拜,拜了拜,就没然后了,默默走到一旁去,没多大的反应。
  还有人,就比如在村口见到的那仨愣头青,愣着头过来叫唤。
  仙老爷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呗?
  是啊,上一个仙老爷可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灰溜溜地跑了呢!
  最后一个颇具怨念:拿走了村里那么多东西,还能去城里换成灵石,结果什么都没做到,海口倒是大得很。人不还在死吗!
  村长连忙站出来,制止他们:又是你们仨,好好的不干活,瞎叫唤什么!这几位仙师是官府请来的,由官府出大头,不花你兜里的钱。
  这才没了火气,叨叨念着就要走人。
  没想到,被后头那个笑眯眯的青年仙师叫住。
  程陨之揣着手,和颜悦色问他:之前也曾有仙师来过么?
  那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这时,问前人有何用意。
  俞子帧道:问你们呢。来接任务的仙师总有一定本事,哪会什么都查不出来,灰溜溜就逃走的?
  其中一人大叫道:真的是这样!我骗你们干什么!一看就知道你们几个也就来骗吃骗喝,其实连人话都听不懂
  俞子帧脑门上崩起一根青筋。
  他道:那我问你,前仙师都干了什么?
  村长急忙出来打圆场,应该不想看见村民混混和刚请来的仙师,好端端在河神爷牌位前吵架。
  他说:几位都先来休息一下,再慢慢说吧。
  其实一盘算,前仙师干的事情还不少。
  他在村里到处转悠了个遍,画了符咒,还分给村民一家一张贴门上。
  半夜里怕有人死,就不睡觉把人召出来清点人头。
  还总结了规律,比如家里锁比较新的,受害几率比较少,所以号召大家都换新锁。
  只不过后来发现这招也不大灵,大家就不理他,觉得仙师除了蹭吃蹭喝,其实屁用没有。
  后来这仙师消失不见,大概是熬不住,自己跑了吧。
  叫王大涛的这混混一脸痞样,一进村长家就像进自己家一样,坐上椅子,翘着腿儿,不把这些仙师当回事。
  他道:我住在村西头,那里没什么人住,想必这怪事也暂时落不到我身上。你们要干活就快点,免得这村里头死了没人,上面官老爷面子挂不住。
  程陨之道:你倒不害怕。
  王大涛:我有什么害怕的,哈哈,死就死呗,反正我横命一条,平生也没干多少好事。
  大家都暂时没什么头绪,决定先休息一天,明天走访各死了人的家庭。
  他们三人在临时的落脚处整理行礼,路鸣溪手里还攥着林兴致家中带出来的茶杯,没地安置。
  程陨之安慰他,下次再见赶牛少年,再把杯子还回去也不迟。
  俞子帧还在纳闷,这位刚晋升内门弟子不久的俞师兄似乎满头都是问号,什么都想问:你们觉得,前仙师是真的跑了吗?
  路鸣溪平淡道;不见得。
  程陨之也这么觉得:他做了这么多努力,明显是想帮他们一把的,不太像会临时逃脱的模样。
  俞子帧道:那这神秘失踪,绝对有问题。
  第二天,有人发现王大涛死在家中。
  死了人的屋子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但没有人敢进去看看情况,所有人都心神不宁,魂不守舍。
  三个混混团体立马变两个,剩下两位还在门口愣头愣脑。
  程陨之还刚睡醒,就听见外头热热闹闹,传来这么件糟心事。
  他眯着眼睛,神思不清。
  路鸣溪从椅背上取来他的衣衫,一件件替人套好,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掏出把木梳,从上至下梳开。
  对床的俞子帧看得目瞪口呆。
  俞师兄开始怀疑人生,怀疑对面那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陨之懒洋洋地打哈欠,随手将泪光抹掉:发生了什么
  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扭过头,看见的是小路道友寡淡而冷漠的小脸蛋。
  路鸣溪帮他解开发尾小结:王大涛死了。
  程陨之:谁?
  昨天那个混混。
  王大涛是村里有名的混混,昨天也有很多人在昨天看见他出声谈论仙师,还以为祸害遗千年,结果今天就没了。
  程陨之挤过人群,打开房门,迎面而来一股腥臭的水汽。
  王大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胸膛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内里全无。
  他睁开的眼睛也失去光泽,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程陨之转换成内循环,屏住呼吸,在躯壳旁边蹲下,细细查看。
  旁边人没有什么新发现,然而他却莫名觉得眼熟。
  程陨之严肃道:我有个大胆的推测。
  第69章
  你是说,曾经在中樟宗地盘上遇见的海中怪物?俞子帧震惊道。
  程陨之琢磨半天,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你看,胸腹破洞,大水临庄,怎么看都像是海护卫的模样,除非这里又出现了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新的怪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通讯玉简,以路鸣溪措手不及的速度,向顾宴发去一条消息。
  路鸣溪一怔。
  似乎有庞大到可怖的灵压从他周身溢散,生生拦截那条消息灵力两秒,才勉强让自己怀中的通讯玉简响起。
  叮。
  程公子与俞师兄的目光一致地望过来,没有感觉到半米之外的灵压,而是看向他怀中的玉简。
  程公子和蔼道:小路道友有人找的话,先去接通讯吧。
  路鸣溪垂眼望地,然后说:我出去一下。
  正说着,程陨之又连着发出去两条消息,这下可没有什么停顿时间,两人又接连听见路鸣溪的通讯玉简响起。
  小路道友这下站不住,冲他们点头示意,脚下生风地离开屋子,大概是去后屋了。
  程:顾仙君,我有不少事情需要问你。
  程:当初在你干的破事儿之前,中樟把那些数量庞大的海护卫处理掉了吗?
  程:急,速回。
  顾:中樟派了人手,去清剿海护卫,应该清理掉了大半部分。
  程:以往都是立刻就回,今天怎么磨磨蹭蹭?
  顾:
  顾:陨之做完任务,早些回来,给你准备了些礼物。
  又是礼物?怕不是另一间装满了天材地宝的屋子罢?
  程陨之笑了笑,决定不再故意逗他。
  他将通讯玉简收回乾坤袋,正巧看见接完通讯的路鸣溪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小喘着气,睁着眼睛望过来。
  小路道友说:有消息了吗?
  程陨之眯起眼睛,慢慢道:可靠消息称,可能有部分海护卫在天罗地网的抓捕中逃散,可能沿着水路往外扩散。
  听完他的话,俞子帧也思考道:然后有那么几只到了这里。
  程陨之的目光则落在路鸣溪身上,松开紧蹙的眉。
  顾宴是个什么德行,他自己知道;可小路道友现在的表现,可完全不像是仙君上身啊。
  程陨之迅速低头,又发了条消息出去。
  口中念着:那我再问问看。
  只听路鸣溪怀里又传出通讯玉简的声音,他掏出玉简,脸色已经僵的不能看。
  他偷偷瞄一眼程陨之,说:陨之
  程陨之大度道:没事,你再去接吧。
  身边的小路道友很明显松了大大的一口气,小跑着一溜烟又去了后屋,步伐又急又慌,活像身后有一打水鬼在追着他。
  俞子帧疑惑地望过来:程兄?
  程陨之笑眯眯地说:没什么,只是又发现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等路鸣溪发完通讯回来后,他们商量好先休息,养精蓄锐,下午下水看看情况。
  程陨之并不指望能从江里看见海护卫的老巢,毕竟来这儿的海护卫搞不好只有一两只,不然也不会三两星期才死一个人。
  那它在水中留下的痕迹,估摸着也小的要命。
  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和海护卫正面撞上。
  虽说水中是海洋怪物的天下,但修士也同样通水性,程陨之自信自己能和海护卫斗一斗。
  更何况,他身边还埋伏着一个小卧底呢。
  想到这里,程陨之差点笑出来。
  还在端端正正拿着筷子吃饭的路鸣溪停住,疑惑地看过来。
  程陨之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小路好好干,下午的探路就靠你了。
  小路满头雾水,但因为心里有鬼,不敢出声。
  三人解决完午饭,和村长通报过行程后,白胡子老头着实有点担忧。
  他着急地抓下两把胡子:江水很急,若里面有怪物,仙师此去,着实危险啊。
  俞子帧咳了咳,正色道:我们此番前来,就是不惧艰难危险的。不然也不会接这种没灵石的活计。
  程陨之:对对,村长别怕,我们受过训练,不会轻易被打倒。
  村长道:那让兴致跟着你们吧,这样还能有个照应。
  林兴致从外头回来,又挨个儿给他们行礼:仙师好,仙师好,仙师好。
  程陨之说:正好,我们也不认识路,可以让兴致老兄带我们走走。
  去江边的路正好路过已经结束的祭祀台。
  那里现在没人待着,只有烧完的纸灰落在地上,随着轻风虚虚飘起落下,湘棱神的牌位铸在台上,沉默着。
  再后边,便是险些一眼望不到头的湘棱江。
  站在岸边,满目风沙棕黄,植被在岸边越来越稀少,几乎看不见踪影。
  如果他们在几月前前来,还能看见有一介船夫,费劲地划船,从江的一头,将人渡到另一边。
  但是现在,除了水流急促,漫天飞尘,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程陨之他们走到岸边,周围并没有什么变化。
  而林兴致往外走时,周身闪了闪青光。
  据他而言,青光便是官老爷给他的特权,叫他能自由地进出结界。
  林兴致说着:这边就是湘棱江了。
  几人听他说话,突然俞子帧往后看一眼,似乎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不怀好意的视线。
  程陨之立刻反应过来:有人在后面?
  俞子帧沉声:对。
  但是等他们再赶回去,到处搜索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人存在的痕迹。
  林兴致道:可能是村里好奇的人。
  程陨之点点头,暂时先处理这里的事情:那行,我们先下去,你在岸上等着,我们很快就上来。
  第二次下水探查海护卫的踪迹,比第一次轻车熟路了不少。
  然而江里泥沙更多,即使程陨之用灵力护眼,视野也被牢牢限制在一米内。
  他看不见师兄,看不见小路道友,又不能说话,心中自然有些焦躁。
  但很快,一只手伸过来,紧紧地攥住他手指,半点不放松。
  有人穿过滚滚水流,突破视线无法到达的屏障,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