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世上果真没有真正的纯臣,那些所谓的纯臣,不过是利益还不足以撼动其站队罢了,看来,杨家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难怪杨家愿意将女儿下嫁给一个商户,原来是为了这个啊,瞧瞧,这几百匹战马说买就买,当真是半分都不需要犹豫的。”
……
一时间,老百姓议论纷纷。
顾琛皱起了你眉头,外面那些人都在说些什么?
“顾白,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了。”顾琛冲着跟随在左右的顾白道。
顾白应了一声,很快便去了。
等顾琛回到府里的时候,顾白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打探得一清二楚了,他简单的跟他汇报了一遍,然后疑惑的说道:“少夫人前些天不是一直在宫里吗?她怎么有功夫去买马了?”
外间传得是有鼻子有眼的,都说杨家心怀不轨,另有图谋,那些纯臣的做派不过是假象,如今各皇子都已到了可以参政的年纪了,杨家终于也坐不住了,想要这从龙之功。
而且,越传越玄乎,传到最后竟跟亲眼所见般的,还说杨家真是好手腕,用一个女儿同时拢住了京中两个最优质的男人,一个可以给杨家提供无数的钱财,一个可以给杨家提供荣华富贵,无上的尊荣。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顾琛越听脸色越黑,直到后面整张脸黑得都快能拧出墨汁来了。
要不是他自己对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事情都参与其中,他怕是都忍不住要信了。
“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传成这样的,我先去找夫人问问具体的情况,你先退下吧。”顾琛说着,将马缰扔给顾白,抬腿就朝沁园走去。
沁娘已经一个人下了三局棋了,对于外间几近疯狂的传播速度,她半点也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她顶多也就惊讶一下,并不太在意。
顾琛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极力的思考着如何破局,没及时注意到他,他扫了一眼棋盘,拿起一粒黑子直接在一空白处落下,简单粗爆的将白子给轰开了一道口子,来了个反攻。
沁娘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这想了半天了,就是不想这么走,你一来就把我棋局给弄乱了。”
顾琛大马金刀的往她对面一坐,不以为然:“这怎么就乱了呢?没有路就开条路,最是简单直接了,要不然,真要上了战场,磨磨唧唧的敌人都杀过来了。”
沁娘默,她竟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算了,不下了。”她跟顾琛的棋风相差太大,两个人根本没法对弈,“你这般风风火火的过来,有事儿要问?”
瞧瞧刚才落子的那气势,都恨不得要将敌对的棋子全都横扫了,这是摆明了有话要说,不耐性再慢慢下下去。
“你知道外面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吗?”顾琛两手并用的开始帮着她一道收拾棋子,问。
“传了什么?”沁娘并未出门,打从前院一回来,她就自己下了几盘棋,秋桃跟秋雪也都没出去,所以她并不知道外间传了什么。
于是,顾琛便把他在路上听到的一字不漏的给她学了一遍,末了补了一句:“你不知道,那传得跟真的似的,我若非知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宫中未曾踏出半步,连我都快要信了。”
而且,隐隐的还在传杨家有站队太子的意思。
这杨家都快跟太子宋怀撕破脸了,这些人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他们能达成同盟的?
“你别说你快信了,连我自己都要信了。”沁娘张了张嘴,缓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这么一句,“这唐婉是真能耐,我以前都小瞧了她了。”
她还以为她不过就是个内宅妇人,就会一些妇人手段,却没想到,她搅和起朝局来也半分不比那些朝政上的男人差。
她还以为她会派人把那个蛮夷大汉给杀了,回头嫁祸给她呢!
没想到,她将买马的锅甩她身上了,还一回头就把事情给传开了出去。
这下好了,满京城的人都以为是她杨沁颜背着朝廷要买战马,而这件事情,皇帝都不知道,那么等到谣言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又会怎么想?
她几乎都能想象得到皇帝的脸色。
没有一个帝王喜欢有大臣背着他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尤其是这种养私兵或者养战马之类的。
皇帝忌惮杨家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若是再让皇帝听到这样的传言,她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就算这些天杨家跟太子闹得再不愉快,他也会忍不住怀疑上几分,怀疑他们这些天是不是在假意的撕破脸?其实暗地里却早已勾结在了一起?
“想必这个时候陛下也知道了。”顾琛将最后一粒棋子装进盒子里,“历朝历代皇帝眼线都是最多的,这个时候,怕是皇帝陛下都快要坐不住了吧。”
“你说这唐婉是真的钟情于你吗?”沁娘撑着脸庞,认真的看着顾琛问,“爱一个人,需要这么整他的吗?她先是用苗疆人下毒这件事情陷你于不义,后又弄出这么一个买马事件,这一件接着一件的,她是铁了心的想看脸破产啊。”
哪有这么爱一个人的?
前世,她即便是再爱顾琛,也不曾这般畸形的爱过,她后来很恨他,也不曾真正的伤害过他。
“你胡说,她哪里爱我了。”顾琛拒绝跟别的女人扯上关系,“她不过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占有欲也是爱的一部份没错,他顾琛也有占有欲,可他不会以伤害对方为前提去占有对方,即便当初娶沁娘用了一些手段,可那也不过是吓唬她而已,若她当真狠得下心,他也不会真的拿杨家父子如何。
事实上,那就是一场比比谁比谁心狠的较量,他赢了,仅此而已。
“你说,她该不是真的想让你一无所有,那样,她就有资格配得上你了。”沁娘说,“毕竟,要想将一个男人绑在自己的身边,就得先断他的翅膀,你若是没钱了,办起事情来自然就束手束脚的,或许还得求着她,这样,她就有机会拿捏住你了。”
沁娘觉得,她真相了。
依着唐婉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顾琛即便一无所有,她也配不上我。”顾琛冷嗤了一声,说,“只有我们两个才是天作之合,别再把她跟我扯在一起了,我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他现在极不愿意跟唐婉扯上关系,若不是为了大局考虑,他恨不得现在就休了她。
“你行了,少说漂亮话,还是先去前厅会会那位被坑了的马贩子吧。”沁娘说着,将他往外推,“虽然我是不太介意家里是否多一个人吃饭的,可他总坐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儿啊,你若不去会会他,指不定他坐不住了就得出去大闹了。”
虽说唐婉如今已经把事情闹开了,可人若在自己手上,总好过放他出去变成某种不确定的因素要好一些。
顾琛无奈,被推着出了沁园。
等到晚膳时分,如沁娘所料的那般,宫里那位坐不住了,派了个公公来府中传旨,而那个传旨的公公居然是被贬到御膳房的赵公公赵贤。
这赵贤一进门,那叫一个鼻孔里看人啊。
见了面就直接讽刺了一句:“顾二少夫人,许久不见,你怎么还这般没有眼力劲儿呢?咱家早就提醒你了,凡事不可做得太绝,因为风水总会轮流转的。”
沁娘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木着脸,跟顾琛一道跪下接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赵贤尖着嗓门拉拉杂杂的先是念了一大堆赞美的话,什么“顾家有妇杨氏,贤良淑得,德才兼备”云云,将她杨沁颜从头到尾的海夸了一遍,直夸得沁娘找不着北。
“听闻杨氏为国为民,斥巨资替朝廷买马,朕心甚慰,为感念其仁义之心,特封三等诰命,赐珠轮车绕城一圈,锦段十匹,御酒两壶,钦此!”赵贤尖着嗓子一口气将圣旨念完后,还特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沁娘一眼,“顾二少夫人,接旨吧。”
沁娘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抬起手来,将圣旨接了过来。
“顾少夫人明日一早记得亲自到宫里谢恩哪,咱家还要回宫去复命,就不多叨扰了,告辞。”尽管沁娘跟顾琛脸上都没有太多的变化,可自认为看够了他们的笑话的赵贤一脸的幸灾乐祸,得意洋洋的命人将东西放下后,便浩浩荡荡的扬长而去。
出了顾家的大门,赵贤便冷笑了一声道:“如今可不是为了马场的区区几十匹马了,而且陛下都下了旨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夫妇二人还如何拒绝!”
说罢,他翻身上马,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臀上,朝着宫门方向疾驰而去。
赵贤来得快去得也快,沁娘看着屋子里摆着的东西,只觉得一阵无语。
“所以,上次马场的事情没成功,陛下这次是要空手套白狼了吗?”沁娘真是觉得,这皇帝是不是也太土匪了些?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把那被贬了的赵贤给派过来喧旨?
“陛下这是空手套白狼?”顾琛冷笑了一声,封个诰命什么的,本就是虚衔,他现在是三品官,自己的妻子本就该有个对应的封诰。
皇帝这一手,说白了就是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