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沁娘由小太监领着,进了宫,一路抵达了圣上的上书房。
“陛下,顾少夫人带到了。”那小太监率先进去禀报道。
“让她进来吧。”帘子后面传来皇帝低沉的声音。
沁娘得令后,便垂着头进去了,行完礼后她才发现,这里不仅有承安候,还有长公主母女,另外还有一个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的男人,看穿着,应当是个平民,她没有见过。
沁娘猜想,这位想必就是那位新上马的杀家班班主了,听说就是他跑到京兆府衙门去上诉,要求重新审理杀卫方死亡一事。
要不是他又跑回京里闹,想必这满京城也不会这般热闹。
只是她没想到,就连长公主跟明华郡主都巴巴的闻风跑进宫来看热闹了,看来她们是当真记恨上明华郡主毁了名声要被迫嫁给荣三公子的事情。
她们记恨这件事情,自然是要来看她与沐家的笑话的。
指不定这京城里的谣言传得那般烈还有她们的一份功劳呢!
要不然她们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巴巴的凑进宫来看这场热闹。
沁娘内心冷笑了一声,脸上不动声色:“不知陛下匆匆喧民妇进宫所为何事?”
皇帝坐在案桌后面,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沁娘,也没有要让她起身的意思,但他也没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道:“这位杀班主说杀卫方的死与你有关,杨沁颜,你可不要令朕失望啊。”
堂堂尚书的嫡女,若是干出这等伤风败俗又恶毒的事情,想来日后杨元海那个尚书的位置也就坐不稳了。
虽然他很不待见杨家,也不愿看到杨元海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可要真撸了杨元海这个官,他还真找不着合适的人来替他。
杨元海不能让他爬太高,可事情得让他来做。
“回陛下,民妇冤枉,民妇在那日去承安候府之前,从不认得什么杀卫方。”沁娘并不确定承安候在她来之前跟皇帝说了多少,加上,这里还有看热闹的外人,所以,她也不便说得太多,却又不能一点也不说。
因此,她只能再次申明她不认得杀卫方。
“陛下,卫方之前偷偷与官家小姐私会的事情小的知道一些,有一次,小的清楚的听到卫方说那小姐是京是出了名的有才有貌之人,而且还相互赠了信物,但他那日去了承安候府以后便没再活着出来,那信物自然也是被收走了,陛下,小的没有说谎,还请陛下明察。”那人说着,直接匍匐在了地上。
一旁坐着的承安候闻言立马捏紧了拳头,看着地上那个人目光冷得更是恨不得一脚将他给踹死。
他们明明收了他的银子,连夜出了京城,谁曾想居然还有人回来反咬他们一口。
“皇弟,你说这也太巧了,这杀班主与京城里某个官家小姐有私情,可却偏偏死在承安候府,这是不是太巧了点?”长公主坐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
“就是啊,皇舅舅,那天侄女好端端的代母亲去承安候府给沐大小姐添妆,怎么就被人骗到了沐大小姐的院子里头,还被人打晕了,原来有人用了声东击西之计啊,谁知道这杀班主的死是不是真的有内幕啊。”明华郡主捏紧了帕子,煽风点火道。
明华郡主此刻看着沁娘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恶意,她那日无端端的被人打晕了,醒来后身边就躺着一个荣威,她就不信这件事情是巧合。
她可听说了,杨沁颜身边有个武功极好的丫头,那日太多人冲进来了,她一时慌了神,并未注意她身边那个丫头在不在,可是,她就是觉得这件事情与她杨沁颜脱不了干系。
今天,她就是不整死她杨沁颜,也要脱掉她一层皮!
“明华郡主是怎么去的沐大小姐的院子难道自己忘记了?这会儿听郡主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您去沐大小姐的院子与我有关。”沁娘淡淡的看了明华郡主一眼,“这件事情,相信那日承安候进宫便与陛下说明过了,这实在是与民妇不相干。”
不管那日承安候进宫是如何与皇帝说这件事情的,也不管皇帝知不知道是明华郡主害人不成反正食其果,总之都不是一件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事情,毕竟,明华郡主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外甥女,这件事情要真掰扯这么清楚,伤的是皇帝的颜面。
所以,她只要一口咬定此事她不知情,皇帝也不能拿她如何。
无论明华郡主如何在皇帝面前挑唆,但她笃定明华郡主不敢把事情真相当着这么些外人的面说一遍,所以,只要她装傻到底,明华郡主也不能拿她如何。
“你……”明华郡主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扭头对着皇帝撒娇道,“皇舅舅,那日在承安候府,外甥女明明听说沐大小姐在自己院中与人私会,这才带着人冲过去想要一看究竟的,毕竟,那日可是沐大小姐的吉日,她若是在那么多宾客面前惹出丑闻来,那不是给皇舅舅您脸上抹黑么?毕竟,这可是皇舅舅亲自点了头应允了的婚事,可谁知等我进到那屋里头的时候,便被人给打晕了,之后那荣威便莫名的躺在了外甥女身边,皇舅舅,您可要为外甥女作主啊……”
明华郡主说着,眼泪就唰地一下流了下来,而且,她的一翻条理分明的控诉,将内心的委屈表达到了极致,哪怕沁娘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也不由得要为她的演技而动容了几分。
“明华郡主,你做错了事情还要在御前百般诋毁我女儿的名声,十在是可恶。”承安候气得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皇帝抱拳行礼,言辞恳切的说道,“臣十六岁领兵出征,为东临征战数十载,自认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沐家世代为将,为东临浴血奋战从无怨言,可是,却比不上这些内宅妇人的手段,明华郡主被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与男子共处一室在前,却红口百牙的污蔑我的女儿,陛下,臣自知一介武夫只会提枪打仗,不会这些拐弯末角的手段,今日之事郡主若是不给臣一个交待,那么臣日后也无颜在这京城中待下去了。”
言外之意就是,要么放他回边关做他的一方诸侯,要么,他就解甲归田,这以后打仗的事情,还是请别人来干吧。
反正,他拼死拼活的到头来竟连自己家人都无法保全,那么他这个承安候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无凭无据的事情都能指谪到他身上了,那么他这个承安候未免也太好欺负了点!
皇帝坐在龙案后面,眼眸晦暗不明。
承安候的弦外之音他又如何听不明白?
“爱卿不必动怒,明华之言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癔断,不必与她计较。”随即,皇帝看向明华郡主,眼神里满含警告,“再有此等放肆之言,你也不必坐在这里了。”
明华郡主脸色一顿,顿时哭得更委屈了。
“皇弟,明华她也是心里委屈,遇上那样的事情,她自是没有证据的,可你的外甥女你还不了解吗?她就算要与人私会,那也不该瞧上那荣三公子啊。”长公主扶着女儿的肩膀,一边安抚她,一边为她开脱。
“哦,长公主的意思是,荣三公子那样的,明华郡主瞧不上,那么我未来的嫂子就瞧得上?她放着我大哥这么大好的青年不要,要去与荣三公子私会,她是脑子被驴踢了么?”沁娘勾了勾唇,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
长公主一噎,竟无言以对。
荣威是什么样的人,而杨鸿又是什么样的人,无论是外貌人品心性,这满京城但凡一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只要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选哪个。
此刻沁娘毫不掩饰语气里对荣威的不屑,半分都不怕这话日后会传到荣国候耳朵里。
“谁知道人家是不是嫌弃令兄家世差了些,配不上人家。”长公主被她短暂的噎了一下之后,脑子一转,随即又冷笑了一声,讥哨道。
沁娘歪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的道:“既是这般,那明华郡主配荣三公子也是门当户对,那么与其私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那荣三公子长得也算是俊秀。”
只能算俊秀了,再好看的形容词没有了。
长公主瞪眼,简直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上上不来,下下不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恼羞成怒道:“你杨家与荣国候府相比自然是差了一大截,沐大小姐会为此不满也不是不可能,与我长公主府又岂能相提并论?那荣威非嫡非长,又不学无术,怎么能配得上本宫的女儿?顾少夫人如此强词夺理,难不成这件事情当真与你有关?”
沁娘不动如风的看着她,笑了笑:“长公主与明华郡主在此一人一句的挤兑民妇,不就是想说这件事情与民妇有关吗?民妇不过是就着你们的话反驳而已,长公主若是觉得民妇说错了,只管反驳就是,何必动怒。”
“叼妇,牙尖嘴利的!”长公主气红了脸,转头看向皇帝,“皇弟,那荣威满京城的闺秀都不会有人看得上他,明华又如何看得上?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有人设计陷害,请皇帝明察!”
沁娘嗤笑了一声:“是谁陷害谁陛下把荣三公子喧进宫来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