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嬷嬷办事效率很高,她回了趟娘家,第二天傍晚便返回来了。
“小姐,我跟我姐姐说好了,她说想与您见上一面。”瑞嬷嬷喜不自胜的说道,“她说奴婢效忠的主子,她也想见一见,但是能不能成为主仆,要看缘份。”
瑞嬷嬷说到最后虽然有些抱歉,但沁娘心里也知道,能够得到对方点头应允见一面,已经算是很好了,想必瑞嬷嬷在她面前没少给她说好话。
“辛苦瑞嬷嬷了,那我们就收拾收拾,过两日就出发吧。”沁娘并不介意对方摆架子,毕竟,有能力的人总是有些脾气的,而且,那些求贤若渴的上位者尚且可以三顾茅庐,她不过是亲自去一趟乡下,凭自己的本事打动对方,让对方能够为自己所用罢了。
那些达官显贵尚且不怕踏破门槛,她去一趟又算得了什么。
“小姐,我那姐姐虽说架子大了些,但若她真的愿意追随你,她也是会竭尽全力的,我觉得以小姐的心性极智惠,她应当不会拒绝的。”瑞嬷嬷可是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巨细全都跟她那姐姐说了一遍,她这才答应愿意见一见的。
“我知道了,成不成端看我的造化,瑞嬷嬷也不必在意,我们都尽了心就好。”沁娘嘴上虽这般说,但心里想的却是,这么个人物,她还真要想办法将其纳入麾下。
毕竟,并不是人人都能从那种吃人的皇宫里全身而退的,很多都是,主子死了,仆从都得陪葬,而她居然还能被放出宫来,可见本事不一般。
这样的人若是哪天为仇家所用,那就是个天大的麻烦,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个人。
顾琛自那日与沁娘置气后,便直接出了远门,一走就是好几天,也没说哪天回来,沁娘也不在意。
瑞嬷嬷从老家回家两日后,她也让人套了马车,带上几个亲信,低调的出了京城。
瑞嬷嬷的老家离京城也就几十里地,当天就能到,沁娘知道瑞嬷嬷的娘家一定会门庭若市,指不定还会遇上几个熟人,只是,她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郑燕兮。
当真是冤家路窄。
同去拜访的还有另外几拨人马,但是瑞家的人把人都安排在了园子里,命人好生招待着,却没说瑞嬷嬷的姐姐什么时候会出来一见,沁娘一到那里,自然也一样的被请到了园子里。
“表姐,没想到你也来了。”郑燕兮不论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刷存在感,而且,逮着机会一定会要对着沁娘踩上两脚,“来这里的可都是达官显贵,不知姐姐一介商人妇,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们想找人个能人回去替你们打算盘么?”
她脸上虽挂着笑,话里却毫不掩饰的将她嘲弄了一遍。
这里在坐的,家里都是为官的,想要一个能力出众的臂膀自然是对以后的仕途大有助益的事情,可还没有人听说过,为商的也需要这些人才的。
郑燕兮的话一出口,瞬间引得在坐的几位笑出了声。
瑞嬷嬷气得要命,她家小姐虽嫁了一介商贾,可娘家也是做官的,她怎么就不能给自己找一条臂膀了?瞧这表小姐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日后一定能嫁得比她家小姐要好一万倍似的。
“表小姐,大家好歹是亲戚,你这般当着外人的面损自家亲戚的颜面,难道自己就不怕被人笑话么?”瑞嬷嬷板着一张脸,上下打量了郑燕兮一圈,冷笑道,“这里是我娘家,我就算带着我家小姐回来一趟,也没什么,就当陪我这个老婆子回家省亲了,倒是表小姐你,区区一个六品官的女儿,难道是要来找人专门回京去助你说一门好亲事,好助你郑家再上一层楼的吗?”
郑燕兮脸色一变,气极:“你……”
如今谁不知道她郑家想要好好的给二女儿选一门亲事,门户低的自然是看不上的,但门户高的,人家也未必瞧得上她啊。
自古联姻都需要门当户对,这郑家的门户,也确实低了点,况且,那郑主司也不是有能力往上升的人,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婚姻给别人当踏脚石,哪怕是郑燕兮长得再漂亮也无用。
“表小姐,虽说我只是个下人,但你们要见的可是我的亲姐姐,只要奴婢乐意,您就是在这里等上十天半个月,也是见不着她的人的。”瑞嬷嬷一句令,瞬间令郑燕兮脸色僵住了。
是啊,她尽故着逞口舌之快,都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了,更忘了,这是瑞嬷嬷的娘家。
“好了,求贤之心不分贵贱,相信二表妹也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好奇能在这里遇上我罢了,毕竟,我可是新婚,忙得很,不像二表妹,还待字闺中,自然有时间和精力去寻为家族尽一份心力。”沁娘笑容浅浅,棉里藏针的说道。
郑燕兮被她暗讽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如今都过了十六了,可还待字闺中,这京城里的名流圈子谁不知道?可却没人会当面说出来。
可现在在坐的,就有几位高官子弟,她原本还想借机攀谈几句的,寻个名目露两手才华,好吸住一些青年才俊的目光,可没曾想,竟撞见了她这个表姐。
从小到大的她见到杨沁颜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跟她怼上几句,可她没想到,她身边个个牙尖嘴利的便罢,怎的她这表姐也变得有些不同了。
这要换作以前,她怕是要被她气得跳脚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笑里藏刀的刺她?
她要是气得失了态,或者跟她大打出手,她还能装弱卖个同情,引得旁人帮她说几句,同时将对方彪悍不能容人的名声传出去,可偏偏对方比她还沉得住气,并且一出口便杀伤力十足,令她屡屡无法反驳。
她攥紧了手心,深吸两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表姐说得对,求贤之心不分贵贱,谁不想为家族出份力呢?”
跟沁娘交锋了两次后,她发现自己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讨不到好,便忍了口气,不再与她说话了,在坐的都不是傻子,谁还能看不出来她们表姐妹俩不合啊,这要真闹出了大笑话,回头她肯定要被她爹罚。
沁娘见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再上前找不痛快,也懒得再理她,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的吃着下人端上来的点心等着。
虽说瑞嬷嬷事先回来跟她姐姐通过气了,但此刻这里这么多贵人,她自是不好问为何要她与这些人一块在这里等。
“听说杨大小姐自甘堕落,不仅下嫁给了一介商贾,而且还与一个女商贾争风吃醋,甚至闹得满城风雨。”这时,角落里响起了一道轻蔑的声音。
沁娘眼睛一眯,寻声望了过去,就见一个彩衣飘飘的姑娘坐在那里,微微抬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轻蔑的看着她。
沁娘不认得她,歪头看了身边的瑞嬷嬷一眼,瑞嬷嬷凑近她的耳畔,压低嗓门道:“那是言尚书的千金。”
沁娘了然,原来是户部尚书的唯一的千金,难怪这么盛气凌人,不过,她杨沁颜如何,就算是户部尚书的千金,也轮不到她来指摘吧。
“言小姐一向都这么说话么?我杨沁颜嫁什么人似乎也不干你的事吧?况且,您是耳朵不好使么?您到底是听谁说的我与一女商贾争风吃醋的?明明是某个女商贾不顾颜面的要跑到顾府门前闹,与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就因为我是下嫁,所以,这些锅都得由我来背?”
“我杨沁颜嫁进顾府还不到半个月,我是当街与人争执了,还是大打出手了?若都没有,那么言小姐就是恶意出言诋毁,虽说你父亲是户部尚书,朝廷的二品大员,可我杨沁颜背后也不是没有人的。”
沁娘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甚至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看上却毫无杀伤力,可她说出来的话,却不卑不亢,棉里藏针,半分都露怯。
户部是六部之中最重要的一个部门,相当于朝庭的钱袋子,历朝历代的户部尚书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而且,也没有敢得罪户部的人。
而言尚书在朝中更是风光无限,无数人上赶子的拍马屁,争相想要巴结一二,作为言家唯一的千金言菁,更是刚过及笄便被太子订下来了,所以,她自是有蔑视一切的资本。
可沁娘也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就算是当今圣上,也无法对于她的生活指手画脚,更何况,这里还坐了那么多人,她这般说话,摆明了就是要歪曲事实辱她的名声。
“杨沁颜,我要是你,我就没脸再出门,你父亲好歹也是朝廷重臣,你不思上进下嫁商贾也就算了,还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你出门打听打听,目有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你恐怕比那戏班子里的名角还要红了,你难道就不觉得有辱门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