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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又笑向身旁的沈青棉说道:“想来你也放心了。”
  沈青棉微微一笑,只柔柔的看了君少优一眼,并未说话。
  杨黛眉淡定自若的目光扫过沈青棉身侧的君芷萱,这个庶女一如既往的低眉敛目,小心谨慎。若不是这两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着紧,上蹿下跳的有些厉害了,恐怕杨黛眉自己都看走了眼。
  想到这里,杨黛眉心下冷笑,转身向君少优说道:“听说陛下有意要将娴妃娘娘所出的安宁公主许配给理国公府的嫡长子。这理国公府着实有福气啊!”
  君少优挑了挑眉,淡然应道:“好像是有这件事,不过也只是一丝风声罢了。夫人好伶俐的耳朵,这么隐秘的事情竟也有所耳闻。”
  杨黛眉回笑道:“不过是听良媛娘娘说了这么一嘴罢了,竟也不是认真打听来的。”
  君少优闻言,不置可否。
  杨黛眉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柔然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对不住理国公府上。毕竟咱们两家也是世交旧友,从祖上关系就很不错。这么多年的情分岂能因为柔然这些糟心事就断了。若是传将出去,也是影响娘娘跟理国公府的关系。所以我想着,这结亲不成反成仇的事情咱们不能做,可若是不想成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恐怕唯有成亲才能弥补得了。”
  君少优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杨黛眉,不明白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杨黛眉看了眼老老实实坐在沈青棉身边的庶女君芷萱,笑眯眯说道:“我是想着要同理国公府结亲,奈何他们家并没有适龄的嫡出女儿。所以我便想着若是嫡出不能成亲,庶出成亲也是好的。”
  君少优心下一动,不觉看向沈青棉身边,面色苍白,有些摇摇欲坠的君芷萱。他觉得自己隐约有些明白了,为何今日杨黛眉一反常态,竟带了府中庶出子女出来拜访的缘由。
  而另一旁,坐在沈青棉下首的君芷萱已经忍不住露出一丝惊惶忐忑,说不清心中思绪究竟是惧怕还是期待。她拿不准这件事情的利弊,不由可怜兮兮的看着身旁的沈青棉。沈青棉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一脸询问的看向君少优。
  君少优沉吟片刻,若说出了君柔然的事情后,他跟理国公府的关系着实有些尴尬。让他很有一种无言面对李誉的感觉。纵使李誉依旧大大咧咧的不以为然,但是上次去理国公府登门拜访的时候,也确实遭遇了冷待。不过这种结结实实打人脸面的举止也不能怪理国公府生气,若不是碍于皇家威严和永安王府的势力,恐怕理国公府脾气再好,也难以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这事情若放在君少优自己身上,至少也得算计得对方家破人亡,不然实难消这口心头怨气。
  所以就算碍于皇家名誉不能声张,两家的仇怨怕也定了。如今杨黛眉却突发奇想要以庶女同理国公府家的庶子联姻,看似是想赢得理国公府的原谅。实质却将历经两个月才算慢慢平息的流言再次提到台面上。无异于是往看似平静的油锅上洒了一层凉水,还嫌不够热闹吗?
  君少优皱了皱眉,心中略微不喜。
  坐在下首的君芷萱见状,不觉怅然的叹了口气。她与君少优同属庶出,生母便是与沈青棉交好的陈姨娘。上头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君少岚,原本同君少优的关系不错。只在君少优嫁入王府后,这两年不怎么往来,关系就渐渐远了。
  想到这里,君芷萱更加不是滋味的叹了口气。
  同为姨娘侍妾所出,那君少优母子早先被夫人厌恶排挤,就连府中稍微得脸的婆子丫头都能给他们没脸。往日间还都靠着陈姨娘在国公爷跟前儿的体面,才能稍稍庇佑一二。总得来说日子过得远远不如他们。谁知一夕之间君少优便得了永安王的青眼,得以嫁入王府为正妃。从此以后潜龙出水,青云直上,不过一二年间才名尽显。到了如今,竟成了她们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物。可见人生际遇,着实难以预料。
  君芷萱有些眼红的看了看上首正忙着给君少优夹菜盛汤的庄麟。身份贵重,名声显赫,行事果毅,气度渊然,难得面容还十分俊秀,脾性还专一长情,这样的夫君谁不想要。奈何全天下的女人竟没有君少优一个男人有福气。若是旁人也还罢了,可她自幼与君少优一同长大,就算当年关系还好,可眼见着一个处境不如自己的人竟然能越过自己活得愈加风光得意,说自己能真心实意的替他开心那是假话,心中陡然而生的酸楚嫉妒才真真是无法言说。
  恨不能以身代之。
  所以当日君柔然发了疯一般的举动,君芷萱隐隐是能体会明白的。不光是她,恐怕护国公府后院内的所有子女都有体会。然则感同身受是一回事儿,像君柔然一般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就去犯傻的事情君芷萱永远都干不出来。
  明知不可为而极力去做,是傻子才会有的行径。与君柔然的自视甚高不同,君芷萱想要的只不过是借势而为,借着君少优的大旗为自己谋夺一些好处罢了。她如今已过了及笄之年,本该议亲的时候,府中却无一丝动静。杨黛眉把全部的心神放在君柔然和君少安两个儿子身上,偶尔忽略了家中庶女也是情有可原。然而眼看着如今一年大似一年,君芷萱就是再淡定自持也免不了焦心忧虑。
  原本子女的婚事都合该嫡母去张罗操持。若是平常,杨黛眉看在君芷萱本本分分谨小慎微的份儿上,也乐得装一装嫡母的贤良大度,为她谋一个不上不下的婚事博得众人称赞。然则君柔然刚刚被诊出了身孕,大儿子年过二十五六还没定亲,小儿子也到了弱冠之年,杨黛眉忙活自己亲生的都顾不过来,又如何有精力搭理君芷萱这个庶出女儿。所以君芷萱无奈之下,只得巴结着跟自己姨娘关系较好的沈姨娘,期望沈姨娘能为自己的婚事操些心。
  然而沈青棉纵然得了杨黛眉的青眼,助其操持家事甚至府中嫡出公子的婚事,本质上还是个二十多年不曾与人来往交际的姨娘侍妾。何况其本性便有些冷漠孤僻,不擅交际,又因身份所限,京中勋贵仕宦家的女眷即便看在永安王妃的面上表面尊敬一番,但正室夫人如何能打心眼儿里瞧得上姨娘侍妾出身的沈青棉。何况君芷萱又不是君少优的胞生妹子,就算将来想借君芷萱的关系攀附君少优也稍嫌远了一些,又有杨黛眉早先年传出来的不好名声在先,君柔然举止轻浮莫名其妙毁了婚约入宫侍奉在后,哪家家风清正的人家肯娶这么个女儿。
  一时间挑挑拣拣的,有门第的家里子嗣不兴,有子嗣好的家中门第又匹配不上。种种不如意之下,君芷萱满腔柔情也渐渐冷淡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把希望放在沈青棉的身上,还不如求她在君少优跟前儿说两句好话,只要身为永安王妃的君少优肯对她的婚事稍微上心一点儿,随意说句话恐怕比她们费尽心机还强一些。
  想明白过来的君芷萱立刻寻到了自己的亲娘陈姨娘,又让陈姨娘找沈姨娘说话,沈姨娘斟酌再三,方才去软语求了杨黛眉。如此方有了今日杨黛眉带领家中嫡庶子女来永安王府请安拜访的事情。
  如若不然,杨黛眉大可以带着沈姨娘和两个儿子过来。至于庶出子女的死活,她才不会认真放在心上。
  奈何还没等君芷萱思量好该如何巴结君少优,杨黛眉竟然出其不意先发制人,提出来这么一个主意。一时间君芷萱自然是又忐忑又惊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能嫁入理国公府,哪怕是嫁给庶子为妻,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竟比这些日子所看的多少户人家都强一些。可若是当真能嫁入理国公府,当日君柔然给了理国公府那么大一个没脸,恐怕理国公府心中早已嫉恨。纵使慑于永安王府的威势勉强答应下来,可是理国公府的人能真心接纳她吗?
  届时理国公府阖家上下都对她敌视不满,那她下半辈子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可若是不能嫁入理国公府,以护国公府如今的声名和她的家世背景,又岂能寻到如意的婚事?
  一时间,君芷萱已经自顾自纠结的入了魔怔。手中一方锦帕更是绞的拔了丝抽了线,扭扭曲曲的不成个样子。
  不过很显然除她之外,这荷风轩内所有人都被杨黛眉一席话吓怔住了。
  若说善妒不慈,恐怕这是历朝历代正室夫人的通病。至少君少优自己个儿便是深受其害。毕竟正室同小三的敌对乃是古今之常情,就像男人不能忍受自己被人戴绿帽子一样,这世上没几个女人能对丈夫的公然出轨报以宽容一笑。所以对于丈夫出轨的证据——庶出子女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君少优能理解杨黛眉对庶出子女的苛待愤恨。但理解不等于接受,君少优自己便险些死在这种妒恨之下,所以他分外排斥杨黛眉这种将庶出子女当做棋子,没事儿的时候虐待着撒撒气,有事了便搬出来当货物一般赚得更多好处的行径。
  君少优原本还对今日杨黛眉带着所有庶出子女前来拜访感到惊奇。误以为杨黛眉是见君柔然有了身孕,所以才想着做些母慈子孝的场面事儿来扭转不好的名声。却没想到猪就算迁到了京都还是猪,杨黛眉这种行为,与卖女求和又有何分别?
  难道杨黛眉竟天真的认为只要将一个庶出女儿塞到理国公府,就能弥补两家之前的裂痕吗?
  一时间,君少优从先前的莫名其妙,继而转到有些哭笑不得。实在是对杨黛眉这种自说自话自鸣得意的性子感到佩服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什么人扔了一个地雷,成为瓦的小萌物╭(╯3╰)╮╭(╯3╰)╮╭(╯3╰)╮
  第87章
  第八十八章
  二皇子府热热闹闹的酒宴被迫终止,众多皇室成员并功勋大臣心情凝重的告辞归家,各自换了朝服再次入宫觐见。君少优因白身之故,并没有入太极宫议事的资格,遂回了王府等待匆匆而去的庄麟。
  这一等便一直等到日暮西山,华灯初上,晚膳都热了约有三四遍功夫,庄麟方才匆匆而归。君少优站在门外阶矶上看着庄麟大步流星的身影,面上虽然竭力做出一副凝重表情,然则眼角眉梢微微露出的端倪与过于轻快的脚步都让君少优敏锐的察觉到庄麟的心情甚好。
  庄麟抬眼看着负手立在门前的君少优,时值初秋,白日虽然燥热似火,但晚间的微风还是有些凉意。君少优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青色长衫立于阶上,青丝拂乱,衣袂翩然,檐角高悬的琉璃宫灯倾洒出柔和的暖色光亮,将人颀长的身影照的明明暗暗,一阵晚风夹杂着几许花香幽然拂过,恍恍惚竟有种乘风归去之感。
  庄麟略微晃了晃神,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石阶,将君少优拉入房中,又顺手从衣架上拽了件青肷披风给他披上,伸手握了握君少优已然冰凉的指尖,皱眉说道:“晚上天冷,你也不多穿件儿衣裳。”
  眼见着承影从门外转了进来,不觉皱眉说道:“你不在他跟前儿好生服侍,东晃西晃的又跑哪儿去了?他平日里闲散惯了,你也变得这么不仔细。若真的为此得了风寒,你自己去陈总管那儿领板子罢。”
  君少优伸手推了一把庄麟,开口说道:“是我自己觉得热,不想多穿衣裳。你跟承影发什么脾气。”
  言罢,随手又将身上披风扯下来扔在榻上,继续说道:“你这么晚没回来,厨房光热菜就热了有三四遍。才刚我又嘱咐承影去厨房看了一遭,将有些不禁回锅的菜赏给他们吃了,等你回来再另作新的来。光为你这顿饭,今儿承影就折腾四五遍了,你不说赏她,还想罚她不成?”
  庄麟闻言,皱眉说道:“不是叫你按时吃饭不用等我嘛。你底子弱,脾胃也不甚合,吃饭再没个时辰,到时候胃疼了还得喝那苦汤药汁子,哪多哪少?”
  君少优听着庄麟的话,心内陡然起了一股火气,冷声笑道:“照你这么说,我还是多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