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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令曦是被烦人的嗡嗡声吵醒的。
  胸腔发闷,身体极度疲惫,浑身还燥热发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往就算任务再繁重,她也不会感到这么辛苦,可是今天她居然直接失去了意识昏倒了。
  周围好吵。
  不止一个声音,男人女人的都有。
  任令曦依稀睁开眼,从窗外透来的大亮天光让她迟钝地想,这一觉就直接睡了一晚上?
  “所以我说了嘛,都怪你,她要不是做这份工作,哪里会遇到这种事!”
  “你小声一点,人家都在。”
  “啊,常先生,不好意思,我也是心疼女儿,性子比较急。”
  “没有,是我的问题,我是出于私人原因委托的任小姐,跟她本身工作无关,遭遇到这种事情,对二老真的非常抱歉。”
  任令曦从床上挣扎起来,面对床尾交流的几个人,舔了舔干涩的唇道:“爸,妈……”
  甘敏慧和任毅一听她的声音立刻关切地围上去一阵嘘寒问暖,任令曦勉力应付着,余光注意到床尾的人影,除了常镇川,更远处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正在交流的人,一个是钱乐,另一个被父母挡住了,她看不见。
  恰好是早上8点半探访开启的时候,所以几波人赶一块儿了。
  等她安抚好父母,甘敏慧还示意她和常镇川致谢,毕竟她现在住着的贵宾病房套间,是常镇川第一时间做的安排。
  可是任令曦有些出神,心不在焉。
  因为视线失去遮挡之后,她的目光和沙发那头的人撞上,不知道为什么,平平无奇的场景,心跳却开始加快。
  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懒散,托着下颌歪着头,一双桃花眼却不偏不倚锁着她。
  明明没有开口,只是再疏淡不过的神态,她却没来由地心慌。
  探病的次序似乎也根据地位分了个先后,先是父母,然后是常镇川,最后才是沙发上的两人。钱乐是代表余Sir来慰问的,给她带了一些科室里的慰问品,而对于调查科来说,贺云朝属于她同组后辈,一起来探望也正常。
  这边钱乐送完慰问品还在和她交代余Sir的话,贺云朝和她一句话都没说上,两人私下里眼神却不自觉交流了两三趟。
  钱乐实在看不下去,撇了撇嘴——
  “你们俩要不要这么明显?”
  任家夫妇尚未离开,坐在隔壁房间沙发上和常镇川继续愉快交谈,钱乐不敢太大声,只能小小抱怨调侃。
  被点到的两个人同一时刻转过脸来,脸上的迷惘如出一辙,似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眼里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任令曦咳了一声,否认:“别胡说。”
  “就你看他,他看你,眼神都拉丝了,你这叫胡说?”
  鬼才信。
  贺云朝倒是没说话,嘴角弧度不显,但她肯定他笑了。
  任令曦用胳膊顶了他一下,“贺云朝,你好歹解释一下。”
  贺云朝点点头,“嗯,没有。”
  态度极其敷衍,而且说的话和动作怎么感觉像是两回事?
  “别装了令曦,昨晚在纳思卡尔你都快把小贺吃了。”
  任令曦瞪大眼,随手抄起枕头就往钱乐身上丢,“说什么呢!”
  昨天她是在发情,而且先乱来的人明明是贺云朝,怎么能说是她要把他吃了?
  “曦曦啊,你干嘛呢,这么大了怎么和小孩子一样?”甘敏慧的声音从隔壁间传过来。
  任令曦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沙发座上的常镇川,他悠闲地喝着咖啡,对这里的变化只是笑笑,没插话。
  母上大人在场,任令曦的组长架势都不敢拿出来,只能干瞪眼。
  好在钱乐知趣打算告辞,贺云朝作为和钱乐一起来的同事,理论上应该和他一起走,毕竟外面还有任家家长在,他一个人单独留下来也不好解释。
  任令曦坐靠在病床床头,抬手和二人挥了挥,情绪稀松平常,没有挽留。反倒是转身的贺云朝终于演不下去,顿下脚步又回头,发现她仓促收回流连在他身上的目光。
  贺云朝抿唇笑了。
  他才没管两步开外还在等他的钱乐,弯身下来,悄声说:“我留下来陪你?”
  那只手已经撑到床沿,默默勾住她的手指。
  任令曦一怔。
  “你得去工作。”工作狂的本质曝露无疑。
  “不想去工作。”他沉下脑袋,抵住她的额头,垂眸道。
  任令曦紧张地瞥了一旁的钱乐一眼,钱乐赶忙扭开脸。
  她的口吻非常生硬,“那不行,正事要紧,案子还得跟进。”
  话末,她又打量了眼另一端的常镇川,幸好,对方好像忙着在和她爸妈说话,没看见。
  “喔。”贺云朝叹了一口气,与其说是叹气,不如说是隐忍地克制自己,“你真是一点也不给我惊喜。”
  ——他离得真近。
  不知道是不是被贺云朝影响,她也有一些犯迷糊,视线里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嘴唇,看着唇形在他言语间翕动,忍不住亲了上去。
  明明还有外人,这惊喜说来就来。
  这回轮到贺云朝浑身僵硬,弯着身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钱乐翻了个白眼,“我还是先下去了,令曦,你可要对小贺好一点,人家老实又听话,就怕你不在乎他。”
  任令曦听着微微挑眉,“他说的是你吗?”
  “嗯,”他也真好意思应,“特别老实。”
  结果“老实人”转头就对钱乐过河拆桥,“钱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钱乐这人很听劝,果断和隔壁的大人物们打了声招呼开溜,恰好常镇川他们交谈也到了尾声,任家二老决定给他们送行,一行人一起下楼。
  “我、我有事情要交代他。”
  ——任令曦是这么和父亲解释这间屋子里唯一留下来的男人的。
  等病房终于清净,只剩下他们俩,气氛陡然又变得暧昧。
  房间里一安静下来,贺云朝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不一样。
  刚才那个温吞的小贺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又陌生的那个贺云朝。
  不可捉摸,好像一道影子,什么模样都有,随着光变换形状,也可能有一天随着彻底的光明或者无边的黑暗而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很不安。
  所以此时此刻,她不想否认,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想他。
  想见他,想碰他,想吻他。
  这种被冲动满载支配的情绪,她从来没有过,很焦躁,却又有止不住想起这个人时心口的悸动。
  没有旁人,似乎也无需言语,她伸手想触摸他的脸,贺云朝就安静靠上来轻轻蹭她手心。像是在宣誓掌控与从属,这样的动作彼此都已经习惯,唯一没有习惯的,大概是每次这么做时随之而来肆虐的心跳。
  他说的没错,有时候,他真的很老实,比如这一刻的反应。
  心绪也跟着他柔软起来,任令曦看着他的眼睛,反复抿了抿干涩的唇瓣。
  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是不是,应该更进一步了……
  贺云朝的呼吸不断放慢,却迟迟没等令曦进一步动作。
  他喉结滚动,连带眼神也炙热。
  眼中的期许对上她不过一个来回已经藏不住。
  他等不了了,一条腿压上床畔,自己凑上来,一弓身就把她压进了床角,双臂撑在床上吻她。
  她微微启唇,任他舌尖探入,闭上眼欣然感受。
  大约感受到他的躁动,她还是忍不住笑。
  “我又不跑。”唇含着舌,她吐字含糊湿漉。
  他稍顿。
  “昨晚……”
  “我真的害怕。”
  贺云朝边吻她边轻喃:“怕你出事……曦曦。”
  她唇角淡淡勾起来,“只是太累了而已。”
  前一刻任令曦心里还想着,爸妈很快会上来,这个吻可不能太久。可后一秒,随着湿滑的舌头在湿吻间搅弄升温,身体比大脑诚实,她伸手主动勾下他的脖子,将自己也送上去,干柴烈火一触即燃,床榻上放纵爱抚拥吻,没多久病床上两具身躯已经彻底纠缠在一起气喘吁吁,动作越来越大胆。
  “唔……”
  他的气味、声音、体温彻底充斥了她的世界,意识停不住渴望与妄想,想到就觉得身体发麻,大脑也跟着断档,屈从于本能行事。
  好热,体温开始攀升,胸口越来越胀闷,只有他才能纾解。
  ……不,还不够。
  她想要他。
  任令曦开始更迫切地索求贺云朝,一只手不容分说拉扯他的衬衫,唇舌跟上去,甚至气愤为什么里头还有一件多余的T恤。纤手干脆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摒弃隔阂触摸抚弄他衣物下的紧实肌肉。
  他蓦地一喘。
  攻守忽然逆转,令曦一把翻过身,将他压倒在了床上。
  反应过来的贺云朝愣了一下。
  “……曦……唔,等等。”他再乱来也分得清场合,任家夫妇没多久还要上来,就算他也有想法,那也不能就在这里和她做下去。
  可是她眼角晕红,水光潋滟的眼睛渴求地看着他,简直要命。
  小苍兰的香味漂浮在鼻端,贺云朝挫败地挡住额。
  “你怎么……又发情了……”
  才过去一晚上。
  还是打了加强针的情况下。
  病房里没有第三人,面对的又是贺云朝,任令曦的大脑此刻连挣扎都不曾,放任自流。
  细碎而不得满足的吻如春雨绵绵密密下落,最后化作柔软的唇舌侵犯他。
  “……宝宝,”贺云朝努力维持理智,隐忍到了极致的声线沉哑,“……现在不行。”
  空气里全是信息素的香气,他要疯了。
  倒不是本能,他的自制力还足够对抗现在这具身体的本能,可是一想到令曦如此主动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还得推开她,他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贺云朝想起身,她却格外执着,又二话不说把他推回床榻,燥热的身躯覆上他的身子磨蹭,两人交战了几个来回,到最后贺云朝节节败退,丧失反抗任凭她作妖,甚至心甘如怡共同沦陷,那一室喘息在外人听来已经足够暧昧。
  床尾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咳咳。”
  一声轻咳将贺云朝的理智猛然召回,他慌忙从床上翻坐起身,可是怀中的令曦还满脸通红,挂在衣衫凌乱的他身上。
  好在不是任家夫妇,是医护人员。
  “抱歉,”贺云朝下意识拉起床单罩住此刻与他一样些许失态的令曦,尴尬道,“……她发情了。”
  “嗯,”医生戴着口罩,手中捧着文件夹,“是家属吗?”
  贺云朝迟疑了一下,想说不是,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
  他还没说话,医生看向任令曦。
  她恍恍惚惚,神出鬼差地,点了点头。
  “——正好,需要说明一下你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