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平日少有外出,一般不会跟宫里各处的娘娘走动。”丁香如实说道。
“不出去走动,也没人来请安?”李若初疑惑道。
“太后娘娘喜静,平日里,一般不见人的。”丁香道。
李若初歪着脑袋,瞧着丁香盯着她瞧,李若初只好解释道,“我也就是问问,想着太后娘娘会接我入宫,想来应该是喜欢热闹的,要是每天都有人来,我会紧张的。只是没想到,太后娘娘是喜欢安静的。”
瞧着丁香说话有所保留,李若初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好这样解释道。
丁香见李若初这样一说,顿时放下心来,对李若初笑着说道,“姑娘不用担心,平日里除了太子和六公主能得应允进来这慈安宫,其他人太后娘娘一般都不会见的。”
“六公主?”李若初疑惑的看向丁香。
秦瑜和太后亲近她是知道的,怎么还有个六公主?
“六公主的生母是淑贵妃。”丁香解释道。
李若初一听六公主的生母是淑贵妃,就更诧异了。
这么说来,六公主是秦时的妹妹?
仔细一想,李若初突然想起来,在月夕宫宴上跟太后娘娘走得近的那个小姑娘,莫非就是六公主?
只是,李若初有些地方不大明白。
如今的局势,显然淑贵妃二皇子这一方跟太子这一方竞争激烈,太后既然疼爱太子,又为何跟淑贵妃的女儿亲近呢?
莫非是想要掩人耳目?
“我想起来了,在月夕宫宴那晚,原来我见过那位六公主的。”李若初笑着跟丁香说道。
说完这些,李若初也没继续再跟丁香打听什么了,只让丁香陪着在屋外花园散步。
才走了一会儿,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的下着,李若初让人搬来一把躺椅,在屋檐下观花赏雨。
微风拂面,夹杂着一丝凉意,丁香从屋里取出了一张薄毯,搭在李若初的腿上。
出去送碗筷的明语回来了,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还紧紧的抱着个小木箱,生怕怀里的小木箱给沾上水渍。
明语走进屋檐下,丁香过去帮忙接过明语怀里的小木箱,小声问道,“怎么去这么久?”
明语收了油纸伞,将手中的油纸伞放好之后,拿眼神指了指丁香怀里的木箱,“这是给姑娘的。”
丁香闻言,又将小木箱递给明语,“那你去交给姑娘吧。”
明语点头,旋即抱着小木箱走到李若初跟前,“姑娘,这是太子殿下差人送来的东西。”
李若初闻言,目光看向明语怀里的小木箱,“这是什么?”
明语笑着回话,“那人说这里面是书,说是姑娘若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看书打时间。”
李若初盯着明语怀里的小木箱看了一会儿,旋即自明语怀里接过小木箱。
小木箱并没有上锁,李若初伸手直接打开,从里面将所有的书本一次性拿出来。
李若初拿着书本随便翻了翻,现全是一些话本故事书。
还真是应了那送书人的话,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这些话本子打时间。
李若初将书本放回小木箱,递给明语,“先收起来吧,我这会儿不想看。”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旁的丁香说道,“姑娘若觉得累了,奴婢们这就准备热水,伺候姑娘沐浴,姑娘也好早些休息。”
“妥。”李若初应道。
在马车上颠簸了半日,又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事件,李若初是觉得心累身也累。
沐浴完,李若初躺在少女风十足的雕花大床上,睁着一双眼却没有了睡意。
看看窗外,幕色悄然降临,因着下雨的天气,吹了蜡烛之后,整个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白天被刺杀的那一幕不自觉的在脑海里浮现。
今日若非秦瑜和秦时及时赶到,她可能真的会被一箭穿喉。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李若初还从未怕死过。
未曾想到,今日在她这条小命命悬一线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儿舍不得死。
还是说,这个世上还有她所留恋的吗?
想到这里,李若初摇了摇头,遂不再多想,合上双便入了梦。
同一时间,晋宣帝连夜召见顺天府府尹在御书房觐见。
话说这顺天府府尹突然被连夜召见,来的路上就一直紧张的直冒冷汗。
至于圣上为何连夜召见,说起来这顺天府尹心里也大概能猜出个**成。
今日,在城中,太后派人接左相李家大小姐入宫,途中一行遭遇黑衣人袭击,幸而太子殿下和平南亲王同时赶到,一行人才幸免于难。
况且,这次的案件还牵扯到太后宫里的人。
太后的性子,谁人不知,谁若敢动她老人家的人,太后必然不会轻易罢休。
是以,这顺天府府尹心中猜测,今日之事,这么快就惊动了圣上,估计有一大半的可能是因为太后。
顺天府府尹姓宋,名仁德。
御书房外,高公公在见到宋府尹之后,面色平静道,“宋大人,请进吧,皇上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宋仁德客气的跟高公公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即直接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御书房内。
御书房内,晋宣帝埋首在一堆奏折里头,眉头紧皱,面色阴沉的犹如案上的墨汁。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宋仁德进入御书房后,远远的就在门口的位置对着晋宣帝参拜。
宋仁德参拜过后,并未想平日一般,跪拜之后紧接着就能得到皇帝的应允起身。
晋宣帝未开口,宋仁德也只好一直跪着。
宋仁德,四十有余的年纪,素来处事圆滑,从不主动得罪人,但也绝对不是个老好人,众人皆道其是只滑不溜秋的老狐狸。
御书房的大门敞开着,屋里的青石地板硬邦邦的,加之渐入深秋天气,近来又连日阴雨绵绵,天气凉的很。
宋仁德从宫外匆匆赶入宫,出了一身的汗,又跪在御书房的当风口,眼下被这习习凉风一吹,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噤。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晋宣帝还只看了一小半。
宋仁德跪得时间长了,只觉得冷极了。
冷还不算,跪了这么久,两条腿早已麻得不行。
膝盖跪在硬邦邦的地面也痛得他眉头紧蹙。
刚想着稍微动一下,松松麻痹的双腿,不料,身子刚有所动静,边听晋宣帝轻咳了一声。
宋仁德本就心虚,眼下被晋宣帝用这种方式警告,顿时吓得紧忙恭敬的跪好。
直到高公公进来置换蜡烛,晋宣帝才从奏折中抬首看向门口的宋仁德。
“起来吧。”晋宣帝终于开口。
其语气冷沉得让整个御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浓的压抑气氛。
宋仁德暗自长吁一口气,起身之际对着正走出去的高公公投以一个感谢的眼神。
宋仁德是个聪明人,高公公这是以一种无形的方式给晋宣帝提了个醒,时间不早了。
晋宣帝高居首位,怒目扫向门口的顺天府尹宋仁德。
宋仁德压根儿不敢直视晋宣帝的视线,只恭敬的微微垂首,身端立正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片刻之后,晋宣帝再次出声,“宋仁德,你可知罪?”
看似平静的语气,言语间却透着浓浓的怒意。
晋宣帝这话一出,宋仁德吓得扑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
“微臣不知皇上所言何事,还请皇上明示。”宋仁德双手伏地,恭敬的跪在那儿,小心翼翼的说道。
晋宣帝此次连夜召见,宋仁德虽能猜出个**成。
但是,只要晋宣帝没有明言,他自然不会主动往自个儿身上揽事儿的。
俗话说的好,不是还有个万一嘛,万一不是呢。
晋宣帝闻言,只冷笑一声,随即震怒,“放肆,居然胆敢在朕面前装蒜,真是长本事了。”
小小府尹,居然如此不识抬举,晋宣帝可不得生气嘛。
见晋宣帝震怒,宋仁德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死死的趴在地面上,高声道,“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宋仁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着实让晋宣帝气得不轻,只大掌一挥,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力道之大,只令得桌案上得奏折都跌下来好几份。
晋宣帝怒目圆睁,凝视着门口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宋仁德,怒道,“宋仁德,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还是不知道,朕便令人砍了你的脑袋。”
一听晋宣帝要砍他脑袋,宋仁德再也不敢装蒜了,只故作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可是指左丞相府的李大小姐在城东大街遇刺一事?”
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像是生怕再次惹怒了皇上一样。
晋宣帝闻声,冷哼一声,“这件案子,你倒给朕从头到尾好好说说。”
宋仁德一听晋宣帝之言,心道果然如此。
自进宫的路上,宋仁德的脑子里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应当如何与皇上汇报。
乃至此时,宋仁德的脑子里已然有了思路。
“回皇上,微臣也是今日未时初才接到的这件案子,这案子乃是太子殿下派人来报的案,微臣接到这件案子之后,紧忙派人去了现场勘察,现了八具身着黑衣的死尸。”
“据那报案人说,那些死去的黑衣人便是本次行凶的凶手,只是,那些凶手一个活口都未留下。”
宋仁德一面说着,还不忘去看晋宣帝的脸色,试图揣测晋宣帝此时的想法。
见宋仁德话语突然停下,晋宣帝怒目看向宋仁德,冷声道,“怎么不说了,接着说。”
此时,宋仁德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只犹豫着说道,“皇上,微臣这案件调查刚开展,您就派人将微臣叫来这儿了,现如今,微臣对这案子了解的只有这么多。”
晋宣帝闻言,面色明显不悦,斜眼看向宋仁德,“就这些?”
宋仁德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顿时笑道,“还有,好在太子殿下和平南亲王及时赶到,凭着两位殿下英勇无敌,此次事件无一死伤,真是万幸。”
晋宣帝闻言,本就不悦的脸色再次沉了沉。
真是个老油条,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忘了拍马屁。
他的皇子优秀用的着他夸?
屋内,因为晋宣帝阴沉的脸色,宋仁德不敢多说话,沉寂了好一阵。
好一阵儿之后,晋宣帝才冷声开口道,“宋仁德,朕给你三日时间,给朕一个交代,否则,你这顺天府尹也不用干了。”
“三日?”宋仁德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晋宣帝。
晋宣帝怒瞪了一眼,沉着嗓音道,“是嫌时间多了?”
宋仁德闻言,紧忙一拱手,恭敬的应道,“微臣一定尽快查出这次案件的幕后元凶。”
不管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查出,眼下这个份儿上,宋仁德只能先应下。
再怎么着,也是关系到他乌纱帽的事儿,他得好好想个折子才成。
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转,宋仁德犹豫着还是将月前类似的案件说出。
“皇上,微臣突然想起一件事,月前,左相府的李大小姐在长乐街同样遭遇了一场暗杀,还险些因此丧命。”
顿了顿,宋仁德继续说道,“微臣觉得,这两次案件的目标似乎都是针对的李大小姐,是以,微臣便大胆猜测,这两次的案件的主谋会不会是同一人。”
晋宣帝闻言,眉心蹙了蹙,一双犀利的鹰眸盯着宋仁德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长乐街那次案子可破了?”
宋仁德闻言,“微臣无能,那件案子错综复杂,微臣又未能过问到当事人,是以,那件案子暂时还没有眉目。”
一句话,直接将案子没查出来的锅悄无声息的甩给了太子。
毕竟,是太子授意不准顺天府的人打扰左相府的李大小姐的。
还有一件事情,宋仁德觉得有些奇怪,相府的嫡长女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而李相似乎并不大关心这件案子的进展,事生之后,也只派人来衙门跑了两次问了案子的进展。
当时,宋仁德只觉得,或许是这女子并不得李相看重。
又抑或是,李相不重视的实则是与太子的这场政治联姻。
“混账东西。”晋宣帝猛然一声怒斥,吓得宋仁德浑身一哆嗦。
“皇上息怒。”宋仁德暗骂自己多嘴。
本想借着那件案子让整件案子看起来难度大一些,再顺便把太子也牵扯进来,这样,或许能为这案子多争取几日时间。
或者,直接将这次案件移交上大理寺,这样,他就轻松甩掉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只是,没曾想,竟再次惹得晋宣帝震怒。
“朕只给你三日时间,若不能查清此案,你就预备提头来见。”晋宣帝怒道。
“皇上”宋仁德吓得不轻,双手紧紧的伏在冰凉且硬邦邦的地面上,心里懊悔的不行。
三日不能查清此案,便要提头来见,这叫宋仁德怎的不惶恐。
原本皇上只说三日之内不能查清此案,便让他丢这头顶的乌纱帽。
但如今,经他多了几句嘴之后,事态变得更紧张了,这叫他如何不心慌。
宋仁德口中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晋宣帝一声怒呵道,“滚吧,三日之内,朕不想再见到你。”
听了这话,宋仁德才缓缓的从地面上起身,对着晋宣帝深深的行了一礼,声音沉重道,“微臣告退。”
说完,便退出了御书房。
待宋仁德离开,紧接着,高公公从外面缓步走进来。
见到晋宣帝单手撑着桌面,似是头疼不已的样子,“真是气煞朕也。”
高公公瞧了一眼晋宣帝的神色,只笑着道,“皇上息怒。”
晋宣帝一听这话,兀自瞥了一眼高公公,只叹了叹气,没再说话——
半夜,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居然开始越下越大。
这一整夜,伴随着雨水拍打着窗棂的有节奏的声音,慈安宫西厢房的李若初可谓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明媚的阳光透过纸窗,早早的照进了李若初的房间。
李若初还想在塌上多赖一会儿,不过想到她并不是在自己的溯洄阁,而是身在慈安宫,李若初便没了睡意。
头一回在太后老人家这里留宿,总要给人留点儿好印象不是。
想到这些,李若初一骨碌就从塌上爬起来了。
明语抱着一叠新衣裳走进来,身后是丁香端着一盆洗脸水。
还在相府的时候,如姑姑就说过,宫里的一应吃穿住都已经准备妥当,她只要来个人就成。
是以,明语眼下抱着的正是李若初今日要穿的衣裳。
待明语和丁香伺候李若初穿戴整齐,洗漱梳妆一番之后,李若初走到屋里的铜镜跟前,只差没吓了一大跳。
铜镜中的女子一袭胭脂粉色及地长裙,婉上搭配着同色系的披帛,头顶梳着精致的桂髻,额前撒下几缕空气刘海,胸前垂着两缕青丝,背后剩余的青丝如海藻般倾泻而下。
真真是犹如仙女下凡啊,就是李若初自个儿瞧着都觉得美得不舍得移开视线。
咳咳,有些自恋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