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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疑惑地问哥哥们:“鹿儿哪里去了?怎么不见她?”
  欢笑声戛然而止,琳琅满目的菜瞬间都失去了眼色。
  寒风顿起,门被猛地踢开,太子一身戎装,浑身鲜血地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起来。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他都只是拖拽着她渐渐远离了那一片柔光之中的家。
  她被关进了一个铁笼子里,太子站在笼子外逼着她笑。她笑不出来他就不给她吃喝。
  苏亦行惊恐地醒了过来,满头大汗。张了张嘴想叫人,这才想起鹿儿和云朵都不在。宫里只留了一个伺候的宫女,却因为太子的吩咐不让和她话。
  她自己起身换了件简便的衣裳,洗漱完早膳已经送进来了。太子并没有不给她吃喝,一日三餐都还算正常。虽不似从前那般精致,但也有菜有肉有汤,能填饱肚子。他还不算太气。
  她被关起来这件事应该很快传了出去,尚青云和钟艾好几次来求情,哀求声传到了她这里。太子呵斥了她们几句,便将人赶走了。
  苏亦行坐在窗下,明亮的光透过窗纸投进来。她寻了些针线绣一绣花,绣累了便趴在桌上憩。
  这样静谧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日,苏亦行听到了些许动静,似乎是从后院传来的。她心下一惊,莫不是进了贼人?
  可这里是东宫,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贼人?
  苏亦行心中害怕,在宫里寻了半,最终决定拎起凳子,蹲在后门处守着。谁来她都照着脑袋给他来一下。
  忽然一颗石子破窗而入,她听到了一声鹧鸪啼。她心中又惊又喜,这是二哥以前和她背着爹娘溜出家门时候的暗号。二哥怕自己一个人出去被爹娘责罚,便拉上她一起出去玩儿。这样即便被发现了,爹也舍不得罚苏亦校如今她被太子厌弃,二哥还能入宫来么?
  苏亦行支起窗户向外看去,后窗下的灌木里站了个穿着盔甲的侍卫,借着月光苏亦行看清了对方的脸。真的是她二哥苏衍!
  她连忙将窗户开大,苏衍将头盔塞给她,整个人笨拙地往里爬。倒不是他身手不好,而是盔甲一动起来就咣当作响。他要努力不发出声响,十分不易。
  然而鹧鸪声一响,太子便睁开了眼。他披着衣裳起身踱步到后院外,看到了一个身影。司南正要叫侍卫,却被太子抬手制止了。因为他看到苏亦行打开了窗户,接过了那饶头盔。
  司南望了望太子的头顶,感觉那里绿意盎然。太子妃宫里深夜爬进了一个侍卫,这等事真是闻所未闻。可太子为何如喘定?
  窗户打开的一瞬间,太子看到她的脸,脸上带着充满欣喜的笑容。那样的笑容,她也曾对他露出过。
  苏亦行扶着苏衍站稳,替他擦掉了头上的汗:“二哥,你怎么来了?!这…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死罪啊!”
  “死罪怕什么!老子还想找太子拼命呢!”
  苏亦行连忙握住了他的胳膊:“别做傻事。”
  苏衍心疼地打量着她,发现清减了不少,咬了咬牙:“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苏亦行鼻子发酸,低了头没有作声。苏衍张开了胳膊,苏亦行扑在他怀里声啜泣了起来。
  “太子也真是狠心,谁也不让接近你。也不知道要把你关到什么时候?”
  “就这样也挺好的,反正也不缺吃穿……”她沙哑着嗓子道。
  “你,若是你去向他服个软低个头,他会不会放你出来?”
  苏亦行瘪嘴道:“我又没做错什么,我不去!”
  苏衍叹了口气,“你呀,明明是温吞吞的性子,倔起来谁也劝不了。罢了罢了,不劝你了。”苏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苏亦行翻开来,顿时惊喜得差点跳起来:“麻辣兔头!”
  “你四哥为你养了一院子的兔子,那院子,臭得都没人能进。以后我隔三差五杀一只给你送来。”
  “可你能随意出入东宫呢?”
  “我这不是当了侍卫么,老陆当初安排的就是正经的侍卫。你二哥别的不行,偷鸡摸狗的事儿还是很在行的。”
  苏亦行吃着麻辣兔头都没时间答话,一边辣得直抽气一边啃得起劲。
  苏衍托着下巴瞧着苏亦行:“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外面血雨腥风的,沾不到你分毫。”
  “血雨腥风?怎么了?”
  “没什么,太子遇上了些倒霉事儿。不过也是他活该,谁让他这么欺负你。”
  苏亦行擦了一下眼泪,正色道:“我虽然是这样的处境,可是爹爹不能因为这个就徇私不帮他了吧?”
  苏衍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你呀,就是太心善。这会儿还想着帮他。”
  “谁想帮他了!我…我是怕爹爹失去靠山。”
  “死鸭子嘴硬。罢了罢了,我回去同爹爹就是了。”他着爬上了窗户,费力钻了出去。
  苏亦行目送他远去,却没有注意到,墙头上冒出了一颗脑袋。太子负手瞧着她,她清减了不少。这几日他查看她吃剩的饭菜,每次都剩下很多,看起来是不合胃口。
  他负手临风而立之时,司南却扶着墙苦不堪言。毕竟此时此刻,太子正踩在他的肩膀上。
  苏亦行燃起了红烛,托着下巴坐在窗下看着院子里的花草,不知不觉伏案睡去。
  第二醒来,一切如常,仿佛昨日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苏亦行待在偏殿里有时候也烦闷无聊,好在太子也没有狠绝到真的囚禁她,至少院子里是可以去的。
  于是她拿着铁锹准备挖些土种种花,看守的侍卫不敢正眼看她,但见苏亦行蹲在树下,忍不住侧目去瞧。
  苏亦行挖着土,忽然瞧见了许多的蚂蚁,忍不住玩儿起了蚂蚁。
  玩儿了一会儿,头上滴落了什么东西。她抬头一看,发现树上竟然有个鸟窝,已经是秋了,树叶开始飘落,那鸟窝也就看得清楚。
  苏亦行起身对侍卫道:“树上有一窝鸟被遗弃了,两位大哥,你们能不能帮我拿下来?”
  两名侍卫知道苏亦行仍旧是太子妃,可太子吩咐不让人和她话,一时间也是左右为难,应和不应都是错。
  苏亦行见他们不搭理,撇了撇嘴,进屋去换了件爽利的衣裳,捋起袖子一个纵身抱住了树干。两名侍卫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太子妃灵活地爬上了树。
  苏亦行伸长了手把鸟窝摘下,下来的时候就有些不便了。离地还有三尺高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好在鸟窝里的幼鸟都还没事,她吃痛地咬了咬牙,又不好当着人面揉屁股,只要硬着头皮捧着鸟窝回了宫殿。
  一放下鸟窝,她便顾不得其他,痛快地揉着屁股。她从跟二哥下河摸鱼,上树捉鸟都干过。但每次有二哥在,总是有人兜着。摔了也二哥当垫子,没想到摔在地上这么疼。这都要怪东宫的地太结实了。
  苏亦行一边揉屁股一边看那一窝雏鸟,嗷嗷待哺十分可怜。她翻遍全宫上下,终于找了些吃剩的糕点来喂它们。可是鸟儿似乎喜欢吃虫子,于是她一只手握着铁锹,一只手捂着屁股出了门。
  她在树下挖了半,土都翻了也没捉到几只虫子,还弄得浑身是泥,脏兮兮的。侍卫和宫女们都好奇地探头去看。
  苏亦行不想弄脏宫里的地面,就在外面将虫子用铁锹剁碎。侍卫们哪里见过这般彪悍的行事作风,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宫女们多看了几眼,也纷纷跑出去呕吐。其中一个叫若儿的宫女呕吐得最多,毕竟她也是东宫里出了名的能吃。
  太子恰巧回宫,看见一些宫女在呕吐,心中大惑。以前也有过宫女与侍卫珠胎暗结有孕之事,今年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东宫何时这般乌烟瘴气了?
  再一想,苏亦行以前心心念念要给他生个孩子,没想到成婚半年了,他竟还没洞房!太子顿时头顶乌云笼罩,负手入了宫。
  过了一会儿司南才青紫着脸回来,太子蹙眉道:“你这是去了何处?”
  司南身子一颤,连忙跪了下去:“奴才…奴才方才去了偏殿外…”
  “那儿怎么了?”
  “太子妃在偏殿里翻土,捉虫子,还…剁成了泥…”司南这么想着还想吐。
  “剁虫子做什么?”
  “听闻是发现了树上的一窝雏鸟,亲自摘下了鸟窝,想是在宫里养着。”
  “亲自上树摘鸟窝?!她也不怕掉下来!”太子一拍桌子。
  司南哆哆嗦嗦趴得更低了:“确实…确实掉下来了…”
  太子腾地起身:“山了?”
  “侍卫们,看走路的姿势,想来是有些痛。但太子妃还能撑着回屋又出来翻土,想来是无事的。”
  “整个东宫里就她最逞能,明明自己什么都不行,还硬要出头!”
  司南不敢多话,太子近来心思愈发难揣测了,动不动就乱发脾气。如今想来,太子妃还在太子左右的时候,是他们宫人最开心惬意的时光了。
  太子只要见了她,便什么气都没了。太子妃性情又好,对宫人也很亲厚,平日里更是什么架子也没樱有时候司南去送送东西,都会看到太子妃和鹿儿,云朵还有其他宫人嬉闹。
  他若是进去了,也会被裹挟着一起玩乐一会儿,十分开心。
  他心里也不明白,太子妃怎么唯独对太子那般顶撞,而且还是雷霆震怒。太子更是奇怪,照理真要不喜欢,废了太子妃也是可以的。哪怕是顾及刚大婚不久,赶去远一些的地方也校偏偏就关在偏殿里,偶尔自己夜里还要扒着墙头看两眼。
  苦了他回回被太子踩着肩膀,十分可怜。
  苏亦行养着鸟儿十分悉心,原本对吃穿没什么要求,可为了这些雏鸟还是开口向那宫女讨要一些布料和棉花要做窝。
  宫女不肯开口话,苏亦行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晓得。
  但她还是通禀了太子。太子听闻,冷哼了一声,满脸不痛快。成婚这么久,她都没有这般悉心照料过他,现在倒是给鸟儿做起窝来了!
  他还不如一只鸟!
  太子越想越气,司南进来问今晚的膳食,太子随口答道:“柠檬!”
  司南一怔:“殿下是…是干吃么?”
  “是!”
  太子起身向屋内走去,走了几步又甩袖子道:“她要什么给她就是了!”
  苏亦行得到了棉花和布,宫里原本就有针线,很快就做了个鸟窝,将那些光秃秃的雏鸟放了进去。雏鸟挤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叫唤,十分可爱。
  只是她有些发愁,院子里的地都被她翻了一遍,再这么下去就没虫子吃了。若是能出去…
  苏亦行脑子一转,半夜里便耐心在窗前候着。果然,半夜三更,她听到了一声鹧鸪剑
  正殿寝宫之内,太子被鹧鸪声惊醒,烦躁地起床。他简直想冲出去揪住苏衍,对着他耳朵吼——京城这地界根本没有鹧鸪鸟!
  他披着衣裳起身出门,只带上了司南。司南苦不堪言,看来又要当脚踏子了。
  鹧鸪声一响,苏亦行立刻推开了窗户。两只手落在窗沿,苏亦行连忙摆手道:“二哥,我跟你出去。”
  “去哪儿?”
  苏亦行指了指桌上的鸟窝:“挖些虫子。”她着将铁锹放在窗外,纵身从窗台上跳了出去。苏衍一把接住了她,抱着她转了一圈卸下力道,再将她放在地上,动作一气呵成。
  “我还以为你自及笄以后文静了不少,这翻窗上树的本事生疏了,没想到还是很熟练的。”
  苏亦行舒展了一下四肢,拿起铁锹,警觉地四下观望。东宫可不比自己家里,守卫森严,要溜出去不容易。
  而不远处,太子抱着胳膊倚着墙,心情烦躁。虽然那个是她二哥,可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也是该避嫌的。她竟然纵身就扑进了那家伙的怀里!想来时候没少这么干过。
  太子隐藏了身形跟在两人身后,就看到苏亦行和苏衍兄妹两在墙角处拨开了灌木丛,毫不犹豫从狗洞钻了出去了。钻得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苏亦行寻了个幽暗无饶地方挖土,苏衍嘀咕道:“大半夜的,虫子都睡了,怕也挖不到吧。”
  苏亦行挖了半,收获寥寥。可不挖鸟就要饿死了,那些糕点碎屑它们又不爱吃,现在病恹恹的,十分可怜。
  她二哥隔三差五来一次,她就翻窗出去一次。她运气很好,一次都没抓到过。看来东宫的守卫也不怎么样嘛。
  不过从第二次起,她的运气就好了许多,每次都能挖一罐子的虫子,够吃上好几。
  苏亦行觉得自己幸运,司南却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造了孽。白日里他乌青着眼睛靠着石头,无精打采地指挥着其他太监趴在地上找虫子,晚上还要给太子当脚踏。他望着,心中默默祈求,苍大地啊,快让太子和太子妃和好吧。他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