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皇上您又转弯抹角讽刺臣妾貌丑,和癞蛤蟆一样,是不是?”
谭锋:……“不不不,溪月,这一次你真的多心了,朕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这次是真多心,那以前就都不是臣妾多心,而是真的暗讽是吧?。”宁溪月暴起,掀翻棋盘:“哼!臣妾不和皇上玩了。”
谭锋无语看着散落的棋子,半晌后扶额无奈道:“你又耍赖,就算眼看着自己要输,也不能掀棋盘吧?输就输呗,朕又不用你给钱。”
“我……我才不是,我就是一时间生气,那个……冲动之下失去理智。皇上了解臣妾的为人,我可是那种输不起的?”
宁溪月死鸭子嘴硬,却见谭锋沉着点头道:“不错,日常生活里,你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但在棋盘上,你就没有半点风度担当了。”
宁溪月:…… “皇上,您看得真准,但臣妾还是希望您不要拆穿,可以吗?”
“不可以。”谭锋指着那些棋子:“捡起来,放回罐子里。”
“是。”
宁溪月乖乖上前捡起棋子,一粒粒放回罐子里,看的于得禄眼睛都直了,心想难怪人家萱嫔娘娘能够盛宠不衰,瞧瞧这套路,深得能屈能伸以柔克刚的精髓啊,不愧是老狐狸般的宁大人培养出来的。
待于得禄退下,谭锋本来兴致勃勃的要再下一盘,但宁溪月说什么也不肯了:“开什么玩笑?连放水都不懂,还指望着臣妾陪您下好几盘?虐菜不是这么虐的好吧?皇上当心把我惹急了,我让我爹来对付你。”
一席话引得谭锋哈哈大笑,忍不住摇头道:“溪月,你对宁爱卿到底有什么误解?真以为他会替你报仇?说实话,朕就没见过像宁爱卿这种让棋让得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的大能人,包括那些国手,能与他匹敌的,怕也不多。“
宁溪月:……爹啊!你就不能学学女儿,保留一点铮铮傲骨吗?
谭锋见宁溪月决心已定,也就不再逼她,让人收拾了棋盘,上了茶水点心,两人一边对坐品茶, 一边闲话家常。谭锋便纳闷道:“溪月怎么知道朕要对付那些盐商?我好像从来没透露过吧?只说过海贸之事。”
宁溪月笑道:“就算皇上不说,盐商们是个什么德性,臣妾还不知道吗?”
说到这里,眼珠子不由转了一下,心想元度的事,是不是可以和皇上透露了呢?从他跟着我,到现在一年多了,我只因为见皇上为海贸之事烦恼,想着南边那些大家族不好对付,所以没开过口,其实有点对不起他,如今皇上亲自下江南,若不能为他报这个仇,我当真是辜负了他。
这里谭锋见宁溪月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忍不住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和朕说?还要这样为难。”
“也不是什么大事,臣妾就是替皇上烦心。海贸那边还有许多事悬而未决,那么些大家族,您总不能都连根拔起,如今又透露出想整治盐商的事,那些大盐商臣妾知道,也都不是好对付的, 皇上若为自己四处树敌,会不会独木难支?”
“原来如此。”谭锋点点头,微笑道:“没什么独木难支的,朕心里都有数,大不了千年之后的史书上,给朕按一个暴君之名罢了。”
“这么说皇上真想拿盐商开刀?”
宁溪月瞪大眼睛,就见谭锋淡淡道:“他们把持了全国七成的盐业,一年所盈利润何止数千万之巨?每年却只向国库交税不足三百万两,盐户们也是苦不堪言,如此祸国殃民的群体,难道不该整治吗?”
“可是皇上……您有把握?”
宁溪月是真的有些心惊胆战了,就听谭锋杀气腾腾道:“朕不会一竿子将他们打死,但这次既然下了江南,总要整治几出杀鸡儆猴的把戏,让他们也知道知道,朕虽年轻,却也不是他们能轻易糊弄的。”
“既如此……”
宁溪月强行按捺着激动之情,站起身来到谭锋面前,跪下郑重道:“臣妾这里有一桩冤案,恳请皇上做主。”
谭锋好悬没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连忙伸手将她拉起,诧异道:“这是做什么?怎么还拿出了民妇拦轿喊冤的模样?再说以你爹过去的权势,恐怕也没有盐商敢冤枉你吧?”
宁溪月笑道:“他们就是想冤枉我,能不能见到我还是个问题。臣妾说的这桩冤案,不是我的。皇上可还记得我身边那个小太监元度?”
谭锋点头道:“自然知道,他算是你照月轩奴才中一等一的人物,从前你还和朕推荐过,让他做一个秉笔太监,只是朕觉着他实在太年轻了,心志未必坚毅,不如在照月轩让你培养几年,再去司礼监那边历练一段时间,如此一来,之后或可堪大用。怎么?难道他竟和这边的盐商还有瓜葛?”
第二百零七章 淮安码头
“何止是瓜葛?皇上一定不知道,元度他可是个少年才子,您说他心志未必坚毅,那是因为您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当下宁溪月就将元度的经历娓娓道来,谭锋起先还沉着听着,但慢慢的,脸上就没了表情,等到宁溪月说完,皇帝陛下忍不住一拍桌子,咬牙低吼道:“真是无法无天了,连读书人都敢如此折辱,这还是大夏的天下,是朕的天下吗?”
“皇上息怒。您到底也只是一个人,不是千手千眼的观音。似这种胡作非为的坏人,天下间不知有多少,谁能管得尽呢?能将遇到的不平事管一管,就已经是很好了。例如那个大盐商,他恐怕也没想到元度会进宫,并且会有一日,将冤情禀报于我,最后上达天听,这只能说,善恶终有报,他的报应到了。”
“陈亮是吧?好,朕记下了。”谭锋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沉声道:“此事交给我处理,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明白,如果元度真是受了这样的折磨冤屈,朕必定给他一个公道。”
“臣妾替元度多谢皇上。”宁溪月再次站起身,郑重行礼。这一次谭锋只是点头,没有说话,她觑着对方面色,心中不由冷笑一声,暗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陈亮,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我祝你从此后一路狂奔,直到无间地狱。
回到船舱,就见素云和清霜正指挥着两个小宫女在屋里收拾,元度和小易子以及云涛在外间站着,不知道说些什么,看见她回来,忙都上前行礼。
宁溪月将身上的轻罗斗篷解下,清霜赶上前收起,就见主子注目看着元度,轻声道:“你的事情,我刚刚和皇上说了。”
“啊?”
元度对自己的冤屈,早已不抱希望,他到照月轩一年多了,虽然知道萱嫔娘娘是个好主子,言出必行,可那也分什么事。这两年因为海贸,江南这边已经十分热闹,皇上若再和盐商对着干,他在江南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所以元度理解宁溪月的做法,渐渐地也就逼着自己将此事忘记,反正在照月轩中生活的很好,娘娘说的没错,人生这一世,能有一半时间是开心快乐的,就算没白来世上一遭。
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冤屈竟然真会有上达天听的一天,以至于宁溪月和他说完,他还有些茫然,心想我的事,什么事?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元度就跳了起来,脸上全是不敢置信地神情,大叫道:“娘娘,您……您说了?”
宁溪月吓了一大跳,连忙拍拍胸口,纳闷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定会找机会和皇上说,之前不是没机会吗?我看皇上在南边的问题上已经够烦心,但现在不一样,咱们都来江南了,而且皇上……反正就是机会成熟,我就和他说了。今晚皇上过来得时候,应该就会问你话,你做好思想准备。”
“要……要准备什么?”本来已经死心的事,忽然间就有了转机,只让元度有一种绝处逢生枯木开花之感。
“这人莫不是傻了?”宁溪月看看身旁的人:“我让他做好思想准备,怎么知道他准备什么?总之就是到时候你别紧张,也别太激动,不要说到当日被欺负的时候,就眼睛发花把皇上当成了那个陈亮,当然,一点点紧张和激动是被允许的,毕竟你也是人,提到这么惨痛的往事,谁能平静如水?是吧?我相信皇上是可以充分理解的。”
“这些……就行了?不需要再准备些……别的?”
元度犹自不敢置信,却见宁溪月哭笑不得道:“这就行了,不然你还想准备什么?点心茶水瓜子吗?那是我需要准备的好吧?”
一句话惹得众人哄笑,元度自己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傻笑,接着端正了面色,宁溪月见他微微屈膝,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连忙一把抓住胳膊,咳了一声道:“咱们照月轩不兴跪来跪去的,再说这事儿我都答应你一年多了,如今才办,其实有点对不起你,你不怨恨我言而无信就行了。”
“奴才怎会怨恨娘娘?那不成了好坏不分畜生不如的。”元度急忙分辩,就见宁溪月点点头,接着扭头看向船舱外,喃喃道:“这一次南巡,赏心悦目的同时,险恶风波看来也不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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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就看见淮安码头上站着的一众官员,只是谭锋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微微眯眼极目远眺,最后终于不得不信:没错,码头上的确是准备迎接他的官员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