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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此时有人能从上空看到赵军铁骑的阵型,就会发现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从冲锋阵型变阵为保准的菱形。
  菱形最前方是从后面赶到前方的平彰,菱形的最后方是将宋佩瑜揽在怀中的重奕。
  五皇子身后的护卫们和慌忙躲避赵军铁骑的刺客们,都是吃了满嘴的尘土后,才惊觉赵军已经离开。
  刺客们面面相觑。
  有的人眼中闪过庆幸和清明,恶狠狠的盯上五皇子的护卫,随手抓起武器朝着五皇子的护卫冲过去,抢了五皇子护卫的马,跟在赵军铁骑的后面往前冲。
  有的人眼中全都是茫然,跌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周围的断肢残骸。
  也有人连滚带爬的往与赵军铁骑截然不同的方向跑。
  五皇子的护卫们也在发现剩下的刺客正试图攻击他们后回过神来。
  有的人担心五皇子的安危,挥鞭打退刺客后,立刻驰马去追赵军。
  有的人却看着满地的刺客尸体,和还活着却被吓破胆,正跌坐在地上双眼皆是茫然恐惧的刺客动了心思。
  他们想要领下这份击杀刺客的功劳,或者抢在所有人前面审问出刺客的来历。
  须臾的功夫,留下的刺客与五皇子的护卫们便各做各的事情,乱成一团。
  五皇子的护卫主动下马,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前因后果,在众多与他抱着同样心思的同僚中拔得头筹。
  所以他没去管只是被吓傻的刺客,而是直奔身受重伤瘫倒在地上,却迟迟不肯咽气的刺客。
  他很快便找到了目标,是个躺在血泊中出气多进气少,满脸不甘悔恨的人。
  护卫蹲在那个人身边,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前段时间刚配好,还没吃完的暖胃药丸子在地上的人面前晃了晃,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将这颗能吊命的药丸子喂给你。
  血泊中的人已经有些涣散的目光突然迸射出强烈的光芒,他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药丸子,猛得举起手去抢。
  护卫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刺客的手拍落,嗤笑道,看来你并不想活下去,我去问别人。
  不!刺客发出自以为是呐喊实际上却很小的声音,别走!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护卫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手中的药丸子塞进刺客口中,看着刺客狼吞虎咽的将药丸子咽下去后,立刻拔剑抵在刺客的脖颈间,你是谁?为什么要来刺杀五皇子?
  刺客毫不犹豫的道,我是京郊大营陶将军麾下小旗,奉陛下的命令来截杀赵国太子,不惜一切代价将赵国太子留在这里。
  护卫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下意识厉呵,撒谎!陛下如有此意,怎么可能不提前告诉殿下,让殿下配合?
  刺客觉得脖子很疼,他想抬起手摸摸脖子是不是已经被割破,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竭尽全力的让护卫冷静,我怀里有能证明我身份的牌子,你看,我真的没说谎!
  护卫瞥了眼刺客血肉模糊的胸口,眼中闪过忌惮和嫌弃,在另一边尸体比较完整的刺客胸前摸了摸,果然摸出能证明身份的牌子。
  确实是京郊大营的人。
  众所周知,京郊大营中全都是帝王私兵,其中有分别十二支以不同属相命名的卫军,每支队伍都有专门负责的将军,且这十二名将军头上没有大将军,都是只听从孝帝的命令。
  孝帝亲自保管十二枚特殊令牌,每个令牌都能命令相应属相的队伍。
  传信的人必须拿着特殊令牌去传信,十二名将军才会听令。
  护卫摸出好几块能证明身份的牌子,上面都有京郊大营腾蛇卫的标记。
  护卫眼中闪过慌张,毫不犹豫的将刺客的头砍了下来,立刻起身找他的马。
  这不是他该知道的秘密,他要立刻去找五皇子,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知道了这个秘密。
  可惜护卫的马早就在脱离护卫的束缚后,就因为受不了浓郁的血腥味跑得不见踪影。
  护卫举目四望,终于在不远处的地方看到别人拴在树上的马。
  他丢了手中的剑,立刻跑向那匹马,迫不及待的解开马上束缚,翻身上马后,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这匹陌生的马却没如护卫所想的那样立刻奔驰起来,而是四腿发软趴在原地,任凭护卫如何抽打它都不肯起来,护卫甚至能感觉得到马在不停的颤抖。
  护卫狠狠的啐了一口。
  没用的东西,这才跑了多远就不中用了。
  他从这匹马上下来,再次四处瞭望。
  有了找到这匹马的经验,护卫这次专门找了匹格外有精神的马。
  这匹马被牢牢拴在树上还不停的绕着树走动,无时无刻的想要挣脱,脖子上甚至已经有明显的伤口和血渍。
  护卫刚走到这匹格外有精神的马身边,毫无预兆的听见声威震四方的野兽怒吼,吓得他双腿发软,膝盖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受惊的骏马却越发的暴躁,终于在奋力挣脱下,让绳子上打的结散开,头也不回的跑了。
  护卫只是愣神的功夫,不仅野兽的怒吼越来越响亮,甚至能感觉到身下的土地都在颤抖。
  选择留下来的其他五皇子护卫们也都听见的野兽的怒吼。
  有狼嚎、有虎啸、甚至还有熊的咆哮声
  等他们不顾一切的想要找马逃跑的时候,才绝望的发现,除了已经没用到跪趴在地上不停颤抖的马,但凡还能跑得动的马,早就不惜一切代价挣脱身上的束缚跑走了。
  大多数人都只能软着腿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烟尘滚滚和烟尘滚滚中出现的猛兽头颅上猩红的双眼,在绝望中被彻底吞没。
  少数人还试图用双腿逃跑,或者通过爬树躲避这些发疯的野兽。
  逃跑的人会被追上,树上的人会被撞下来。
  没有任何人能幸免于难。
  如果有人能克服对猛兽的胆怯和对死亡的畏惧,去仔细观察这些野兽,就能发现这群野兽已经不正常到违背本能。
  除了速度额外快,跑在最前面的猛兽,这些猛兽后面居然还有梅花鹿等在前方猛兽食谱上的动物。
  这些选择留下的人被兽潮彻底吞噬的时候,选择与赵军铁骑一起离开的人也都听见了身后猛兽的怒吼。
  始终跟在五皇子护卫后面,不敢超过五皇子护卫的两名刺客,狠狠的扬起马鞭抽在身下已经开始慌张的马上,立刻超过五皇子的护卫,直追赵军铁骑。
  五皇子的护卫见状,立刻从慌张中回过神来,也狠狠的抽打着身下的骏马,满嘴脏话的追了上去。
  就连始终都跑在最前面的赵军骑兵都出现了明显的骚动,在奔驰中始终保持整齐的阵型突然变得凌乱许多。
  位于赵军骑兵后方,将骚乱尽收眼底的重奕厉声呵斥,保持阵型!
  重奕的声音并不尖利,却能清晰的传递到每名赵军骑兵耳中,沉稳又坚定的声音让赵军骑兵刚刚陷入混乱的心也变得沉稳坚定起来。
  宋佩瑜始终双手抱着重奕的腰,将下巴搭在重奕的肩膀上,死死咬住自己和重奕的头发尾部,不让他们的头发有遮挡重奕视线的可能,竭尽全力的降低他给重奕带来的负担。
  眼角余光看到即使没人驾驭,也始终老实跟在重奕身侧的枣红色高马,宋佩瑜以格外扭曲的姿势,伸长一支手臂,以绕过重奕后背的姿势抓住两人的头发,低声道,将我放下去,我自己骑马。
  重奕动作轻缓的拍了拍宋佩瑜的后背,语气中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抱紧我。
  宋佩瑜顶着直往嘴边灌的疾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能清楚些,不知道还要跑多久,墨将始终载着两个人,可能会体力不支。
  重奕与宋佩瑜的马,墨将和赤风,都是重奕曾经的坐骑,那只野马王的后代,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两匹马从小就一起玩耍长大,时不时的与宋佩瑜和重奕培养感情,还偶尔会去与白虎冰王接触,比党项送来的那些纯血马还要神骏桀骜,最难得的却是对唯独对重奕和宋佩瑜才有的忠诚温顺。
  墨将和赤风正好五岁,正是马最强壮鼎盛的年纪,就连听见后方声音越来越大的猛兽咆哮都能做到不为所动,表现的比前方赵国骑兵的军马还好。
  宋佩瑜提出要自己骑马,也是经过仔细的考虑。
  以重奕无论什么时候都带头冲锋的性格,会从一骑当先变成在骑兵后方。
  前方很可能不再有埋伏,只剩下身后突然暴动的野兽。
  宋佩瑜这些年有时间就与重奕习武,身体素质早就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自从养了墨将和赤风后,宋佩瑜的驭马技术也一日千里,起码比他辣眼睛的射箭水平强多了。
  而且墨将和赤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自然有别的马都没有默契,只要墨将不停,就算宋佩瑜不能很好的给赤风奔跑的指令和动力,赤风也会主动追上去,跟在墨将身边。
  宋佩瑜只要保证自己不从赤风身上摔下去就行,根本就不用分心驭马。
  宋佩瑜提出要自己骑马,是想要与重奕度过这个难关,两个人都好好的活下去。
  他从来没想过在重奕尚且有余力的时候,就让重奕放弃自己独自逃命。
  重奕轻哼一声,嘴边忽然发出响亮的哨声。
  然后松开墨将的缰绳,一只手拦紧宋佩瑜的腰,一只手重重的压在墨将的背上。
  宋佩瑜眼前的景象突然出现残影,等眼前的画面再次稳定下来后,他和重奕都从墨将的背上移动到了赤风的背上。
  墨将不满的甩了甩头,脚步却变得轻快许多,保持原本的速度,亲昵的跟在赤风身侧。
  呆愣了数秒后,宋佩瑜默默将两个人的头发尖放回嘴里,换回比较舒服的姿势。
  最前方的赵军铁骑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军马们虽然也受到身后兽吼的影响,但只是有些慌张,很快便在主人的安抚下冷静下来,仍旧能保持急速奔跑的节奏。
  相比之下,后面五皇子的护卫们和两名刺客的情况就要危险的多。
  他们既没有能替他们拿主意告诉他们该怎么做的人,身下的马也远远不如前方赵军骑兵的马。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军骑兵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满心都是即将葬身野兽腹中的惶恐和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赵国骑兵可以逃跑,他们就只能去喂野兽?
  赵国骑兵既然能带走五皇子,为什么不能将他们也带走?
  在死亡威胁下,浓浓的不甘萦绕在五皇子护卫们的心中。
  有人神色癫狂的驭马停下,完全不顾马上就要将他吞没的兽潮,拉弓射箭,目标正是位于赵国骑兵最后方的重奕。
  箭!
  宋佩瑜话音响起的同时,重奕已经弯腰抽出墨将侧方悬挂的惊鸿,头也不回的向后斩落,将飞驰而来的羽箭改变方向斩成两截。
  射箭的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脸上的疯狂之色越发浓烈,还想去射第二箭却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奔跑在兽潮最前方的猛虎已经从天而降,将他连人带马的扑倒在地上。
  宋佩瑜闭上眼睛,也许是紧绷感过于强烈,也许是不知不觉间,他看过的血腥场面越来越多,宋佩瑜竟然连恶心的感觉都没有,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像是放空了似的,除了绝对的冷静的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军骑兵身后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与身后野兽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如果再找不到摆脱兽群的办法,他们被兽群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加速到最快,前方一千米处右侧有个陡坡。平彰,带队冲上去。重奕冷静到极致的声音传入每个赵军骑兵的耳中。
  最前方的平彰响亮的应声,再也顾不得对爱驹的怜惜,毫不客气的朝爱驹的屁股抽了上去。
  因为赵军骑兵的全力加速,他们暂时与后面的猛兽保持住相对稳定的距离,甚至还能将距离拉的更开。
  唯一是面朝野兽的宋佩瑜第一时间发现双方距离的变化,却没因此而放松下来。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马,也不可能始终保持巅峰速度,现在加速的越猛,等会军马体力不支后的疲惫就会越汹涌。
  平彰很快便见到了重奕说的右边陡坡。
  确实是个陡坡,因为还没到垂直的程度。
  与陡坡的位置相比,其余地方都可以被称作悬崖。
  正常没有翅膀的生物肯定没法光凭着脚上去,提速到极致的军马能不能上去,没尝试过之前,谁都不知道。
  也许他们能冲上陡坡,甩拖后面穷追不舍的野兽。
  也许他们会在冲上陡坡的过程中失败,直接摔在野兽群中。
  他们还可以选择不听重奕的话,继续顺着平坦的小路往前奔驰,赌身下的骏马耐力更强,还是身后的野兽更疯狂。
  平彰扬起个疯狂的笑容,扯着嗓子嘶吼,兄弟们,与我冲!
  赵军骑兵与平彰一眼,手上的马鞭几乎要抽断,抱着最后一吼的想法附和,冲!
  平彰一骑当先,上了斜坡后就能明显感觉到,身下骏马仍旧在冲刺,但速度比刚才慢了不止一点。
  他狠狠的咬着牙,双脚紧紧夹住马腹,上半身也紧贴在已经昏过去的五皇子背上,已经将他能凭自己行为让身下骏马速度更快的努力做到极致。
  还有一半的距离,身下骏马的速度越来越慢,耳后野兽仿佛响彻天地的怒吼却再次拉近。
  平彰知道自己必须要冲上去,斜坡比他们刚才跑过的小路还要窄,充其量就只能让并排的两个人往上冲。
  他要是不冲上去,后面的人就都上不去。
  而且殿下还在最后方,以他们上了斜坡后慢下来的速度,殿下与野兽的距离正在快速缩减。
  平彰眼中闪过狠色,暗道声抱歉,从腿边的箭筒中抽出跟羽箭,狠心戳在爱驹的屁股上。
  骏马吃痛,哀嚎一声后,又猛得往上蹿了一截。
  可惜这条斜坡最陡峭的部分就是最下面和最上方。
  最下面的地方可以借着骏马急速奔驰的惯力直接越过去,到了最上方的时候,骏马却正是强弩之末的时候,况且平彰马上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五皇子。
  看着只差最后的一点的距离,平彰大喝一声,按着五皇子的手改成提着五皇子的手臂将五皇子拎起来。
  平彰抡圆了手臂后,硬是单手将五皇子抡了上去。
  五皇子运气不错,平彰刚好将他扔歪了,没让他落在斜坡上挡住赵军骑兵的位置,而是半趴在斜坡旁边的悬崖处,要掉不掉的当啷在坠落的边缘。
  平彰却无暇再顾及五皇子的死活,他忍着手臂上的剧痛,捏了捏骏马的耳朵,语气说不上是狠厉还是哀求,上去!
  还剩最后十米,平彰发现身下骏马开始腿脚不稳,连带着他也跟着左右摇晃,多亏了他骑术精湛,才能帮爱驹勉强保持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