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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吕纪和的推测,完全能说得通楚国使臣种种让他们理解不了的作为。
  如果赵国与梁王、楚国达成同盟。
  楚国再被黎国与陈国围攻时,赵国就可以顺着梁州梁王的地盘一路南下,帮助楚国抵御黎国与陈国。
  天下皆知,骁勇之兵皆在北方,尤其是需要长年抵御突厥与吐谷浑的燕国和赵国,更是百战之士。
  以一敌十过于夸张,相同环境下,如果没发生水土不服的情况,以一抵二三却是轻而易举。
  宋佩瑜弯曲着指节,一下一下的敲击在石桌上,发出有规律的声音。
  良久后,他才坐在石桌边的凳子上,从袖子中掏出手帕,任劳任怨的将石桌上的粉笔痕迹仔细抹去。
  你怎么看?吕纪和迫不及待的问,明亮的双眼灼灼注视着宋佩瑜,眼中满是自傲和雀雀欲试。
  虽然结论骇人听闻,但吕纪和从来不会怀疑自己。
  这轮是他先猜测到楚国使臣的来意,便是他胜过宋佩瑜一筹。
  他很期待宋佩瑜的反击。
  宋佩瑜将抹干净石桌上痕迹后,已经满是灰尘的帕子随手扔下,抬起眼皮看向吕纪和,如果你推测的没错,想要赵楚联盟,楚国光是提供西域的商路还不够。
  吕纪和怔住,他没想到宋佩瑜刚才沉默半晌,居然是在想这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吕纪和双手抱胸倚靠在凉亭内的柱子上。
  宋佩瑜往手里挠东西的本事他已经见识过了,但楚国与赵国相隔如此遥远
  难不成宋佩瑜还想将铺子开到楚国去?
  似乎也是个不错主意。
  吕纪和心不在焉的想。
  虽然这轮怎么看都是他赢了,他却觉得有些没劲。
  宋佩瑜不答反问,知道良种来自哪吗?
  嗯?吕纪和勉强回神,兴意阑珊的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良种是宋佩瑜借着重奕的名义献给永和帝做寿礼,却没关心过良种来自何处。
  好像是宋佩瑜曾经待过的庄子?
  他那时还嘲讽过宋佩瑜,既然种地厉害,怎么不去庄子上扎根,还在东宫做什么。
  良种来自兖州,从兖州王的庄子中流露出来。宋佩瑜回忆银宝将良种带回来时与他说的话。
  当时他还不太能理解游商的行为,如今想来,恐怕兖州王也是刚拿到良种不久,正在试种阶段。
  将种子从兖州王的庄子上偷运出来的富商,八成只是拿话忽悠银宝,游商自己都未必信那番话。
  事实上,若不是宋佩瑜刚好在梨花村留了五亩地,专门观察各类种子,也不会特意关心从游商处花费大价钱买来的种子。
  阴差阳错之下,反而让赵国得了良种。
  吕纪和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嘲讽并不是对着宋佩瑜,而是对着兖州王。
  你有没有想过,兖州王的良种来自哪?宋佩瑜继续问吕纪和。
  吕纪和脸上的神色立刻恢复正常,反问宋佩瑜,你知道?
  宋佩瑜认真答道,我猜是来自外域。
  吕纪和听到这个答案后突然笑得捧腹,你在想什么,兖州被夹在翼州与青州的中间,哪来的外你是说海船带回来的东西?
  宋佩瑜点了点头,随手捡起根粉笔在石桌上勾勒出一条线来,是海岸线,从北到南再到西边。
  依次是翼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和荆州。
  燕国占据翼州,与赵国的关系就如同梁州双王般,只有你死我活才是唯一的出路。
  兖州与青州,加上下面占据徐州与扬州的陈国,都与赵国相隔甚远,中间隔着翼州与豫州。
  然后就是占据荆州的楚国。
  他们也有出海口,且正在主动与赵国示好。
  吕纪和觉得他似乎是被宋佩瑜绕进去了,沉思半晌后恍然大悟,骇笑道,你不会以为外域遍地都是良种吧?
  能得到来自兖州的良种已经算宋佩瑜运气极好,难道他还要从楚国出船,再去寻良种。
  这
  痴人说梦!
  宋佩瑜扬起个胸有成竹的笑容,以笃定的口吻道,你放心,无论是否能找到良种,我必然不会吃亏。
  海那边的世界,对吕纪和来说是未知,对宋佩瑜却不同。
  他起码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大致在什么地方。
  宋佩瑜早就对比过,这个时代的各种地图和他穿越前那个时代的地图。
  虽然细节上有很多不同,但大致的板块,却是大同小异。
  宋佩瑜也不指望,出海的船队能带回来玉米、土豆、红薯之类的高产物种,这等要求,对于这个阶段现有的船只来说,实在太困难了。
  船只顺着荆州的出海口出发,沿着海岸线一路往西,绕过第一片突出的大陆后在最凹陷的地点上岸,就是宋佩瑜为船队制定的目的地。
  那里能找到棉花。
  以目前赵国的实际情况,最迫切需要的农作物就是棉花。
  要是他没记错,茄子、黄瓜、菠菜、芋头、苦瓜等农作物,都能在这片大陆上找到。
  他还能将这些农作物的外表画下来,不至于让船队大海捞针似的寻找。
  这与遍地良种有什么区别?
  或者说,只有对宋佩瑜来说,海域外才是遍地良种。
  吕纪和将宋佩瑜的意气风发尽收眼底,双眼弯成讥讽的弧度,却懒得打击宋佩瑜,他等着看热闹就是。
  反正宋佩瑜有琉璃坊和芬芳庭,还有奇货城的两成利润,不会真的将自己折腾穷。
  想到这里,吕纪和脸上的讥笑蓦然收敛。
  好像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也许是花厅里的氛围又开始变得不太对劲,大公主与惠阳县主拉着灵玉公主,主动退了出来,东宫小学堂的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
  宋佩瑜立刻将目光望了过去。
  你最好别回去,有长公主在,琢贵妃掀不起什么风浪。吕纪和提醒宋佩瑜。
  宋佩瑜自然不会回去,自从重奕病倒封宫养病后,他们私下里的相处虽然从未改变,在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尤其是长公主在的时候,却不约而同的选择躲着对方。
  宋佩瑜不知道重奕会这么做,是否出于与他相同的想法。
  但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却让宋佩瑜觉得很奇妙。
  也有满心说不清的喜悦。
  其他人也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宋佩瑜与吕纪和,纷纷走了过来。
  宋佩瑜发现,惠阳县主在躲避他的视线,还特意躲在了大公主身后。
  原本想等些日子后,再慢慢想办法与惠阳县主套话的宋佩瑜改主意了。
  相比书中重奕与惠阳县主的爱恨情仇。
  宋佩瑜更关心陈国与黎国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惠阳县主不仅知道更多有关于赵国的细节,还知道陈国那边的事就再好不过了。
  最新的祛毒汤药总共有七份。
  按照太医院的说法,只要重奕将这七份汤药都吃下去,身体内的毒素就能全部清除掉。
  有可能会因此而虚弱一段时间,但没有大碍,反而对重奕来说是个好现象,证明他被毒素损伤的身体在慢慢复原。
  除了第一天吃药的时候大家都在,余下的几天,只有长公主、肃王和穆婉每日按时按点的到东宫等着看重奕喝药。
  大公主或者惠阳县主会单独陪在长公主身边,灵云公主却没再来过东宫。
  宋佩瑜猜测,襄王已经死了要将灵云公主嫁给重奕的心。
  另一边,襄王在意识到联姻已经彻底宣告失败后,终于将楚国使臣不远万里来到赵国,还主动带着灵云公主,要将西域商路也分享给赵国的原因透露给赵国。
  竟然让吕纪和猜了个七七八八。
  楚国发现黎国与陈国来往密切后,慌了。
  自从听了吕纪和的分析后,宋佩瑜就提前开始做准备。
  他伪造了一份古籍。用五百年前的书写习惯,写了份自传。
  大概是给重奕讲故事讲习惯了,宋佩瑜写这篇自传的时候,思路源源不断,最后因为羊皮纸篇幅有限,还不得不删减了许多内容。
  差不多就是个商人在得罪了官员后,不得不随着船队离开这片土地,前往完全未知的地方寻求生路的故事。
  在经过暴风骤雨后,商人在完全陌生又语言不通的地方着陆。
  这片土地上虽然没有他惯常见到的那些食物,却同样物产丰富,还有许多他在家乡走南闯北也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果实犹如动物皮毛的花朵、黑紫色却没有毒的奇怪蔬菜、果实在地下生长,煮熟后味道格外香浓还带着甜味的奇怪粮食
  商人在陌生土地上的生活并不算落魄,却始终深深的想念他的家乡。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商人逐渐坚定了想法。
  他要回家,哪怕当年得罪的贵人仍旧不肯放过他,他也要落叶归根。
  于是他带着陌生土地上的新奇东西,散尽了多年积攒,打造了艘并不知道能不能载他回家的船。
  自传最后停在了商人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迷路,在已经弹尽粮绝三天后,突然看到竖着家乡文字旗帜的船只。
  商人匆匆在自传上记录下自己的幸运,并畅想回家后情景。
  自传以不知幼年时长在院子中的那颗桃树是否还在。结尾。
  从宋瑾瑜那知道襄王与永和帝的密谈内容后,宋佩瑜立刻给永和帝上了份密折,附带着已经被做旧的羊皮纸一同送去勤政殿。
  宋佩瑜在折子中推测,兖州良种就是来自海外。
  如果赵国与楚国结盟,他想借用楚国的出海口,船队的所有费用他都愿意一力承当。
  希望能从海外找到羊皮纸上记载的农作物,带回赵国。
  折子连带着羊皮纸送到勤政殿后,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宋佩瑜却得了永和帝赏的一对玉如意。
  重奕吃祛毒药的第五天,宋佩瑜在花园中遇到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惠阳县主。
  惠阳县主最近很不开心,因为她又做梦了,与从前不同的是,她最近做的梦和现实都对不上。
  在重奕身上,根本就看不出来对她情根深种的模样。
  脱离梦带给她的错觉后,惠阳县主发现每当她与大公主站在一起的时候,重奕的目光总第一时间落在大公主身上,然后就自然而然的收回去了,根本就不会落在她身上。
  这让惠阳县主既沮丧又茫然。
  忍不住开始沉思,她真的喜欢重奕吗?
  喜欢梦中的重奕,还是现实中的重奕。
  但他们本就是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分开比较?
  没等惠阳县主想明白这个问题,她又遇到了新的困惑。
  自从到了长公主府后,就温柔文静仿佛没有脾气似的灵云公主突然变得活泼了起来。
  灵云公主不再拒绝出府玩,还表现出对外面很感兴趣的样子,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有一天多饮了几杯果酒,惠阳县主才知道灵云公主改变的原因。
  灵云公主醉眼朦胧的靠在软垫上,笑的如同初生稚儿般单纯,说她很喜欢大公主与惠阳县主,但她更喜欢楚国,希望她回到楚国后,还能有机会与她们见面。
  灵云公主要回楚国了?
  自从知道灵云公主差点在长公主府被刺杀后,惠阳县主就明白,梦中的灵云公主未必是真的自缢。
  她还为此担心受怕好几天,晚上非要去大公主的院子,抱着大公主才能睡着。
  但惠阳县主却没有想过,楚国居然如此轻易的放弃了与赵国的联姻。
  通过这件事,惠阳县主证实了她的猜测。
  梦中出现过,但现实尚未发生的事还能改变。
  既然灵云公主可以摆脱梦中的结局,那她与重奕也可以拥有与梦中不同的未来。
  所以重奕是不是早就变了?
  他与梦中的那个人,除了容貌,就没有半分相像,也不喜欢她!
  惠阳县主面无表情的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再次陷入纠结。
  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梦中的重奕。
  而且至今都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谅梦中惠阳县主做出的选择。
  行吧,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梦中的重奕从小就对她十分照顾。
  因此,梦中的她与大公主完全没有现实亲密,说是暗地里针锋相对也不为过。
  她会选择魏致远而不是重奕
  不行,她解释不下去了。
  蠢货!
  惠阳县主
  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惠阳县主的耳畔,吓得正满心满意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惠阳县主原地跳起来了下,满是警惕的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是宋佩瑜。
  她不想看见他,每次来东宫都有意的躲着他。
  因为她怕宋佩瑜问她,为什么会觉得灵云公主可能出事。
  如果灵云公主是自缢,她那套担心说辞还能勉强站得住脚。
  但灵云公主是被谋杀。
  她提醒宋佩瑜时所说的话,太像是提前知道什么了。
  惠阳县主慢慢后退,望向宋佩瑜的目光中警惕更甚,宋大人。
  宋佩瑜轻咳一声,忍住了想要摸摸脸的冲动,他有那么吓人吗?
  惠阳县主这副模样,很难不让他产生欺负小姑娘的罪恶感。
  县主
  宋佩瑜一句话没说完,惠阳县主已经掉头跑了,我要更衣,失陪了!
  惠阳县主身后的仆人们也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七手八脚的给宋佩瑜行礼,呼呼啦啦的去追惠阳县主。
  宋佩瑜摸着脸回头,金宝与银宝正死死的低着头,肩膀可疑的颤抖。
  呵宋佩瑜也笑了。
  他从小到大人缘都不错,还是第一次将人吓跑。
  宋大人!来福一路小跑过来,狐疑的望着脸上仍旧残留笑意的主仆三人,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小声道,您家中有喜事?
  没宋佩瑜摆了摆手,随口道金宝刚才为我讲了个趣事。
  来福看向金宝,眼神中含着询问。
  金宝满脸无辜的与来福对视,他刚才也看到趣事了,却不好与来福多说。
  最后还是宋佩瑜亲自圆了这个谎,这几日我府上的仆人总是说半夜看到老虎的影子,闹得灯火通明却连半根虎毛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