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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主又是从何处知道内情?
  这句话宋佩瑜没有问出口,惠阳县主却能感受到宋佩瑜无声的疑问。
  她攥紧手中因为擦眼泪而潮湿的帕子,突然警醒起来,下意识的退后的好几步,与宋佩瑜拉开距离。
  惠阳县主刚才悄悄躲在窗户下面,听见屋子里说话的声音。
  她不敢离得太近,里面的声音也又闷又短促,所以她听到的内容不多。
  只依稀听到类似成婚、不、再也不逼他等字眼,完全没法拼凑成完整的对话。
  但她是有预知梦的人,她立刻结合梦境,推测出事实。
  虽然重奕册封皇太子的时间变了,楚国使者与灵云公主来赵国的时间也发生了改变,但楚国想与赵国联姻,永和帝也愿意支持的事却没变。
  惠阳县主推测,是永和帝与重奕说了关于赵楚联姻的事,提出要让灵云公主成为重奕的正妃或者侧妃,然后重奕像她梦中那样,坚定的拒绝了永和帝。也许重奕还会同时表示非她不娶,并为她拒绝所有出身世家的侧妃。
  永和帝愤怒之下,才会将重奕软禁起来,打算慢慢逼迫重奕改变主意。
  听到有人往窗边走来,惠阳县主死死咬着拳头,小跑离开重奕寝殿的范围,直接跑到了正殿外面。
  她既感动又害怕,感动重奕对她的心意和感情一如梦中那样深刻,又害怕重奕会因此而走上梦中的结局。
  最慌乱无助的时候,惠阳县主见到了处理过脚腕上的伤口,回来的宋佩瑜。
  惠阳县主觉得她肯定也会如同梦中的那样,被禁足在长公主府一段时间。
  起码在重奕与永和帝,有一方妥协之前,她肯定见不到重奕。
  但宋佩瑜可以,宋佩瑜可以帮她带话。
  她只要重奕好好的,他们能长长久久的相伴,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她都愿意。
  被宋佩瑜询问后,惠阳县主却发现,虽然她知道很多事,却没办法与别人提起,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证据,能证明她说的是事实。
  找不到说服别人的理由,就贸然预知未来,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引来无数麻烦。
  惠阳县主苍白着脸,勉强露出抹笑意,轻声道,我刚才最后从房中出来,听到了一言片语,才知道殿下是因为拒婚才被陛下责罚。
  宋佩瑜点了点头。
  惠阳县主撒谎。
  刚才最后从房间出来的人明明是他,而且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宋佩瑜无意拆穿惠阳县主,惠阳县主越是慌乱,越方便他套话。
  原来陛下早就属意县主做太子妃。宋佩瑜将视线落在惠阳县主身后的桃花树上,只用眼角余光观察惠阳县主的脸色,故意道,县主不仅是殿下的表妹,还与殿下有同窗的情谊,确实与其他咸阳贵女不同。
  惠阳县主轻轻抿起嘴角,有被宋佩瑜误会的心虚,更多的却是听到宋佩瑜说她与其他人不同的喜悦。
  她权衡之后,默认了宋佩瑜话中是永和帝属意她成为太子妃的意思。多说多错,她不能再露出更多破绽了。
  宋佩瑜见到惠阳县主的反应,面色越发温和。
  惠阳县主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告诉他,惠阳县主的底气,不是因为永和帝属意她做太子妃。
  而且他提起惠阳县主是重奕表妹的时候,惠阳县主也没什么特殊表现,提起惠阳县主与重奕的同窗之谊时,惠阳县主才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似的,将头垂的更低。
  也就是说,惠阳县主的底气也不是来自长公主。
  除了永和帝与长公主,只可能是重奕。
  宋佩瑜将刚才在重奕房中时,被重奕拉过的手蜷缩在一起。
  如果不是重奕表面看着在感情方面憨傻老实,背地里却是时间管理大师,格外擅长脚踏几只船。
  以目前的情况,宋佩瑜也只能想到,惠阳县主做了白日梦,这一种可能。
  惠阳县主羞涩的劲头过去后,又抬头望了宋佩瑜一眼,发现宋佩瑜正站在让她觉得安全的距离外,安静的等待她回神。
  这让惠阳县主觉得更不好意思的同时,刚刚对宋佩瑜升起的警惕心也降了下去,连带着被激动情绪影响的理智又恢复了不少。
  除非有永和帝或者长公主的命令,否则她没办法单独回长公主府。
  惠阳县主再次主动靠近宋佩瑜,低声道,我现在没法出宫,能不能劳烦宋大人安排人去长公主府安抚灵云公主?
  还在想到底是重奕有问题,还是惠阳县主有问题的宋佩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惠阳县主脸色苍白了许多,连带着声音也比之前更低沉,我怕有风言风语传入灵云公主耳中,让她想不开,做了错事。
  说罢,惠阳县主深深的对宋佩瑜福下身,头也不回的迈着大步,往正殿院子里去。
  除了请宋佩瑜帮忙,她也要回去继续想办法才行。
  长公主这个时候不会有心情理会她,那她就只能设法说服青鸾,回长公主府取些东西。她记得长公主前几天刚收到孝敬,里面有两颗颇为稀奇的灵芝,正好能拿来给重奕补身体。
  宋佩瑜在树荫下站了许久后,朝着与东宫正殿截然相反的方向离开。
  东宫的暗卫平日就在东宫中鲜少有人知晓的宫殿中待命,宋佩瑜用手腕上蓝宝石串子上的玉牌,命令暗卫去长公主府查看情况,务必不能让楚国灵云公主受到任何惊扰。
  回到东宫正殿门外后,宋佩瑜又吩咐银宝去找吕纪和。
  让吕纪和传话回家,叫他妹妹去长公主府探望灵云公主,最好能将灵云公主带去吕府暂住几日。
  他在想到底是重奕有问题,还是惠阳县主有问题的时候,因为灵光一闪的白日梦三个字,突然抓住个极为荒谬的念头。
  在这个极为荒谬的念头彻底从他脑海中消失之前,宋佩瑜觉得他有必要格外在意惠阳县主的话。
  虽然惠阳县主的自说自话极度不符合现实。
  但是符合他穿越的这本小说,《君临天下》中的事实。
  《君临天下》中的重奕,不就是一心一意只惦记着惠阳县主,哪怕惠阳县主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坚决要另嫁他人,让书中的重奕成为整个赵国的笑柄。
  书中重奕好不容易大权在握后,还是选择原谅惠阳县主,并给了惠阳县主第二次将他打入深渊的机会。
  唯有这种半点都不顾自身,只惦记着对方的感情?才能让惠阳县主坚定的相信与现实格格不入的事实。
  如此一来,惠阳县主的反常就能说得通了。
  既然他能穿越,就代表别人也可能穿越,这个世界也许不止他一个穿越者。
  他穿越之前,都流行小说火了之后各种扩写。
  说不定作者又扩写了《君临天下》中赵国的细节,而惠阳县主,刚好是个看过更细节版《君临天下》的穿越者。
  仔细想想,惠阳县主的反常似乎是从他们回到咸阳开始。
  在此之前,他们一同经历过华山刺杀。
  完全符合经历重大变故后,穿越、重生、奇遇
  但惠阳县主在与重奕无关的事上,表现得又很正常,连与惠阳县主形影不离的大公主都没发现任何异样。
  作为胎穿,宋佩瑜不相信会有人能无声无息的完全代替另一个人。
  惠阳县主还是本人的情况下,知道《君临天下》书中赵国详细情况的原因,其中的可能性可就太多了。
  也许是有看过《君临天下》的异世魂魄住进了惠阳县主的脑子。
  也许是《君临天下》这本书,阴差阳错的出现在惠阳县主的脑海中。
  宋佩瑜将脑海中各种靠谱或者不靠谱的想法统统抛却。
  有时候想象力太丰富,也很让人困扰。
  东宫正殿的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药味。
  永和帝与肃王一直守到太阳彻底落下地平线后,重奕退了热,才回勤政殿。
  长公主本还想继续守下去,却被重奕劝走了。
  她却没回长公主府,而是去了盛贵妃的宫殿。
  大公主与惠阳县主也被长公主带去了盛贵妃那。
  偌大的东宫,终于只剩下宋佩瑜一个人守着。
  宋佩瑜将长公主等人送到内宫门口才折返,刚进重奕的寝殿,目光就对上重奕乌黑的眼睛。
  重奕趴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朝着宋佩瑜招了招,来。
  宋佩瑜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让重奕不高兴,从善如流的走了过去,就坐在床铺侧面,正要说话,就感觉到重奕又将他的手拉了过去。
  宋佩瑜垂目看去,重奕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罐药膏,正摊着他的右手,小心翼翼的蘸着膏药往他手上涂。
  重奕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带着怒气,手是怎么弄的?
  可惜宋佩瑜还从来没见过重奕发怒的模样,无从比较,就没法证实这个想法。他笑了笑,轻描淡写的道,没事,不小心划到了。
  重奕下手的力道非常轻,轻到让宋佩瑜觉得有些痒,忍不住使力想将手抽出来,却被重奕牢牢抓着,根本就没法挣脱。
  安公公给重奕端了碗清汤面来,想要喂给重奕,重奕却不肯让安公公喂,非要下床自己吃。
  宋佩瑜将面碗接到手中,侧头看向重奕,我喂你?
  重奕沉默了下,还是坚定的摇头,下床从宋佩瑜手中接过面碗,对安公公道,给他拿个湿毛巾擦擦指尖。
  宋佩瑜下意识的看向手指,才发现他的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通红,若是重奕不说,他甚至完全没注意到指尖麻麻痒痒的感觉。
  贴上冰凉的湿毛巾后,宋佩瑜的指尖不再麻麻痒痒,麻麻痒痒的变成了心。
  等重奕喝完晚间的药,安公公端着许多瓶瓶罐罐来,要给重奕上药。
  宋佩瑜拦住安公公,将上药的活接了过来。
  安公公对宋佩瑜自然没有不放心的地方,仔细将每个罐子里的药膏或药粉是什么作用告诉宋佩瑜。
  原来重奕不仅屁股上有鞭伤,背上也有鞭伤。背上的鞭上甚至更加严重,有些地方的结痂已经变得硬挺,有些地方的结痂甚至还是软的。
  重奕好不容易养的平整了些的后背,伤疤再次纵横交错。
  安公公本想留下给宋佩瑜打个下手,却见宋佩瑜与重奕皆是满脸严肃,他想了想,将金铃放在两个人手边,退出去亲自守在门边。
  安公公也不懂外面的那些事,但他明白封宫养病对重奕的影响多大,就算他心疼重奕身上的伤,也不能耽误重奕处理正事。
  宋佩瑜用玉片剜了膏药,轻柔的抹在重奕的伤口上,见重奕始终放松的趴在床上,没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紧绷,力道才稍微重了些。
  疼吗?宋佩瑜下意识的问。
  重奕毫不犹豫的回答,不疼。
  不疼就怪了,宋佩瑜心头再次生气对永和帝怨恨,深吸了口气,问重奕,你为什么会挨打。
  重奕沉默了会,将头埋在了手臂中央。
  宋佩瑜面露失望,却不忍心对遍体鳞伤的重奕究根问底。
  就在宋佩瑜准备随意将话题岔开的时候,重奕却毫无预兆的开口,父皇要给我赐婚。
  宋佩瑜的手停在半空,明知故问,然后呢?
  我与父皇说,他下圣旨,我就离开赵国。重奕道。
  宋佩瑜怔住。
  以重奕的身手,若是他想离开赵国
  永和帝是要重奕做皇太子,做赵国的新君,而不是做牢笼中的囚犯。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为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孙子,放弃已经长大的儿子。
  沉默许久,宋佩瑜才继续动作轻柔的给重奕上药,为什么?
  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的重奕,这次沉默的时间却比宋佩瑜还久。
  重奕趴在床上,宋佩瑜坐在床边给重奕上药。
  这个位置让宋佩瑜轻而易举的见到了重奕耳根后的颜色变化,刚才还一片苍白的地方,如今已经变成粉红色,看得宋佩瑜也心不在焉起来,差点将药膏抹到重奕的耳朵上。
  即使宋佩瑜已经百般留意,药膏还是抹到了重奕的耳朵上,这却怨不得宋佩瑜,是因为重奕突然翻身坐起来,将耳朵主动送到宋佩瑜沾染着膏药的手上。
  重奕乌黑的双眼中仿佛燃着熊熊烈火,语气听起来也比平时暴躁,你忘了?
  宋佩瑜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满脸无辜茫然回想他刚才问了重奕什么。
  他该记得什么?
  重奕为什么拒绝永和帝的赐婚?
  也许是重奕这副少见的模样过于骇人,宋佩瑜明明觉得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却没能顶住重奕冒着火光的眼睛,呐呐道,你在奇货城的时候,说过不会娶妻。
  宋佩瑜在奇货城的时候,收到家中的书信,说是给他相看了人家,让他回到咸阳后就准备娶妻。
  正好重奕抱着冰王来找他,问他信中的内容,宋佩瑜避无可避之下,只能将这件事告诉重奕。
  重奕立刻说不许宋佩瑜娶妻,也告诉宋佩瑜,他不会娶妻。
  从那之后,宋佩瑜才开始正视他与重奕之间的不正常。
  重奕却不满意这个答案,突然伸长脖子,咬在了宋佩瑜的耳垂上。
  唇齿与小巧饱满的耳垂一触即分,随即而来的是带着热气与恼怒的声音,骗子!
  宋佩瑜人呆滞的坐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了。
  半晌后,宋佩瑜才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他伸手想要推开重奕,却如同将双手主动送上门似的,被重奕牢牢抓住。
  宋佩瑜只能发出无奈又委屈的抗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重奕保持歪头靠在宋佩瑜肩膀上的姿势,精准的说出个日期。
  宋佩瑜不信邪的按照重奕说的日子算过去。
  是重奕被册封为皇太子的第二天,他早上进宫后,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就被通知回家等礼部的人。
  换上刚到手的鸿胪寺卿朝服后,直奔楚国使臣的住处,当天夜里就住在茗客楼,根本就没再进宫。
  宋佩瑜仔细回想他那天在东宫说过哪些话,斩钉截铁的道,我没骗你。
  耳垂再次传来异样的感觉,重奕又咬他!
  虽然不会痛,但会刺激到宋佩瑜的羞耻心。
  宋佩瑜猛得推了把重奕,听见重奕嗓子眼几不可闻的闷哼,才惊觉重奕竟然顶着满是鞭痕的屁股坐了许久。
  他正想耐下心来,哄重奕先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