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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杨与吕纪和都守在重奕这边,柏杨亲自给重奕清理伤口,吕纪和则半躺在门口的软塌上等消息。
  吕纪和也说不清当时是跳下窗户还是摔下窗户。虽然有护卫及时接住他,但还是碰到了脑袋。全凭对废墟中生死不明的重奕与宋佩瑜的惦记,才能勉强支撑着主持大局。
  如今知道重奕和宋佩瑜都没有大碍,也不会缺胳膊少腿,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听见有动静,吕纪和蔫蔫的睁开眼睛,见是脸色紧绷的宋佩瑜,开口先是干呕一声,才发出虚弱的声音,你怎么样?
  宋佩瑜见吕纪和的模样,就知道吕纪和不会好受,立刻扬手叫站在不远处的春芽过来,扶你们主子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
  春芽闻言大喜,却不敢马上答应下来,殷切的看向吕纪和。
  吕纪和又干呕的两声,断断续续的道,行我也没事,喝两副药养养就好了,夏鸣已经去给我煎药了。
  宋佩瑜急着去看重奕的情况,闻言不再与吕纪和多说,拍了下金宝的肩膀,示意金宝继续往屋里走。
  吕纪和却伸手拉住了即将经过他的宋佩瑜,小声道,谢谢
  宋佩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吕纪和为什么说谢谢,始终紧绷着的脸上浮现古怪的神色,他侧头看向吕纪和,眼中皆是认真,我当时绊倒了,如果不推你一把,就会将你也扑倒。
  我也不会误会你想舍命救我。吕纪和嘴角扬起柔和的笑意,配着他苍白的脸,盛气凌人的世家子气息弱了,反而身上的书卷气被无限放大。
  宋佩瑜与吕纪和对视,露出从昏迷中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
  重奕从听见宋佩瑜声音的时候,就默默的将头转向屏风的方向,等待宋佩瑜进来。
  奈何他等了半天,居然等到门口的两个人聊起来了。
  重奕顿时没了耐心,正要开口让人去叫宋佩瑜进来,就见到了被金宝抱着进来的宋佩瑜。
  重奕伸着赤裸的手臂,像是召唤小猫小狗似的对着宋佩瑜招手,来
  宋佩瑜没说话,金宝自然不敢违背重奕的命令,连忙走到距离重奕的床只有三步的位置停下。
  这个距离既能让宋佩瑜看清重奕仍旧在清理的后背,也能让重奕看到宋佩瑜已经包扎完的右腿。
  重奕却对这个距离十分不满意,突然从床边探出大半个身体,拉着宋佩瑜的手往他的床上拽。
  好在除了柏杨之外的大夫都被重奕安排去了宋佩瑜那,屋子内都是信得过的奴仆,早就习惯了重奕和宋佩瑜的黏糊。
  见状也只是觉得重奕担心宋佩瑜,没往其他地方想。
  作为在场唯一的知情者,柏杨感到十分痛苦。
  他刚才正在清理镶嵌在重奕背上的小石块,因为重奕突然的动作,小石块非但没拿出来,反而被他失手怼到了更深处。
  这一下,重奕没有任何反应,柏杨却觉得后背仿佛刺痛了下,面容都扭曲了一瞬。
  他是跪下请罪,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发生,柏杨连忙对金宝道,快将宋佩瑜放在床上,你别将他摔了!
  自认抱着主子两三个时辰都没问题的金宝已经被接连的变故弄懵了,稀里糊涂的顺着柏杨的话和宋佩瑜身上传来的拉扯力道,将宋佩瑜放在重奕身边。
  金宝觉得有点不太对,但细想之下又没发现是哪里有问题。
  宋佩瑜移开始终放在重奕背上的视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清亮,对金宝道,你带着银宝去看看吕纪和怎么样了。
  虽然行宫的其他大夫也不会不管吕纪和,但对他们来说,只有柏杨和银宝才是知根知底的人。
  就算银宝的医术不如那些大夫,起码能给药方子把把关。
  金宝闻言犹豫了下,才弯腰退了出去。
  整个行宫守卫最森严的地方,莫过于行宫正殿,就算他与银宝不在,主子的安全也不成问题。
  柏杨假装没看见重奕和宋佩瑜始终握在一起的手,特意与宋佩瑜交代了句,别让他乱动。
  宋佩瑜无声反握住重奕的手,闷声嗯了声,视线就像是被黏在了重奕的背后上了一样。
  他来的路上已经想象过,金宝口重奕的伤的比较重的后背,会是什么样子了,却没想过会严重到这种程度,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后背都没剩下一块好肉。
  去年留下的那些伤疤,好不容易只剩下个浅淡的痕迹,如今全都被新伤覆盖了。
  你要哭了吗?耳畔传来重奕的声音。
  宋佩瑜面无表情的转头,正对上重奕因为充满期待而显得亮晶晶的眼睛。
  宋佩瑜顿时什么伤感、心疼的情绪都没了。
  如果面前这个不是伤员,他一定不会忍着想打人的欲望。
  柏杨的手又抖了下。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是他能活着听的内容吗?
  重奕终究不是铁打的,背上的伤口还没彻底清理完,他就握着宋佩瑜的手睡着了。
  等重奕的伤口都清理完,也上好了药,安公公心疼宋佩瑜始终保持一个姿势,想将宋佩瑜的手从重奕手中抽出来,宋佩瑜却拒绝了。
  他慢慢换了个姿势,由坐在床头变成躺在重奕身侧,两人相握的手也跟着缓缓向下,期间重奕始终呼吸平稳,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安公公见状立刻低下头,没让宋佩瑜看到他脸上的惊异之色,无声退到屏风外面,用目光提醒屏风外的郝石和十率都警醒些,千万别再出岔子。
  得到了郝石的目光回应,安公公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去小厨房看重奕与宋佩瑜的药熬的怎么样了。
  走在路上,安公公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总觉得来到这里后,发现重奕的性格与之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换成是从前,安公公说什么都无法相信,连熟睡时有人给他盖被子都会立刻睁开眼睛的重奕,居然会在受伤后抓着别人的手睡着。
  进入厨房前,安公公抹了抹眼角。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妥当,但他真的觉得经过华山刺杀,重奕吃了很多苦后,反而更像是个正常人了。
  看起来比之前更难伺候也更任性了,却让安公公放心了许多。
  从前安公公总会产生重奕对世上无牵无挂,活着也是了无生趣的感觉。
  如今的重奕不仅喜恶比之前明显,身上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的气息也淡了许多。
  宋佩瑜原本没打算睡觉,他要趁着周围没人,好好想想他与重奕的这笔烂账。
  他想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握着他手睡的香甜的重奕。
  重奕睡觉的姿势十分老实,睡着的时候是趴在床上的姿势,就始终是趴在床上的姿势,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唯一的改变还是宋佩瑜换了姿势后,连带着两个人相握的手也换了位置。
  闭着眼睛的重奕显得无害极了,连天生容貌中带着的魅惑也因为静止不动而变得纯稚宋佩瑜没被握住的手拍在脑门上,发出声闷响,他觉得他可能无药可救了。
  从理智出发,无论是重奕这个人,还是重奕那张脸,都毫无疑问,与纯稚没有半点关系。
  那么,就是他的感情出了问题。
  宋佩瑜重复转头看重奕、仰躺反省自己、转头看重奕、仰躺反省自己的行为,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明白就睡过去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重奕已经醒了,正盘腿坐在床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宋佩瑜下意识的躲闪开重奕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了重奕低沉的声音,你终于醒了,松手,我要去更衣。
  宋佩瑜顿时将脑海中的诸多念头忘得一干二净,他被重奕恶人先告状的行为惊呆了,回过头看向重奕没好气的道,你去啊,问我做什么?
  重奕满脸无辜的抬起手。
  两人始终握在一起的手进入宋佩瑜的视线。
  如今是宋佩瑜的手紧紧扣在重奕的手上,以至于重奕五指伸开将手抬起来后,他们的双手还是紧密不分。
  等重奕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宋佩瑜立刻开始遍地找鞋。
  他要回自己的房间,这里待不下去了。
  可惜他是被金宝抱来的,来的时候就没穿鞋,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找得到鞋。
  安公公听见宋佩瑜急着要走,连声劝道,您这个时候走什么?正好留下来与殿下一起用膳。柏公子与金宝、银宝都留在了吕公子那,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您。
  宋佩瑜猛得抬起头,险些撞到安公公的下巴,吕纪和怎么了?
  他睡过去之前,太阳还好好的在天上,现在已经出现月亮了,除非吕纪和的情况非常严重,否则不至于金宝与银宝都顾不上回来照顾他。
  吕公子没什么大事。安公公意识到他的话可能让宋佩瑜产生了误会,连忙摆手解释,吕公子撞到了头,柏公子与其他大夫都说没有外伤也没有内血瘀滞的情况,但吕公子却始终恶心的厉害,无论是吃什么都往外吐,已经吐了好几次药了。
  说到这里,安公公也觉得心疼的不行。
  他也抽空去看了吕纪和的情况,满屋子都是药味,床上的被褥已经换过了两轮,宋佩瑜、柏杨房中的备用被褥都被搬到吕纪和那里了。
  宋佩瑜明白了,脑震荡。
  他从来没脑震荡过,也不知道怎么样才会能缓解脑震荡的症状,只知道大概要卧床休养许久才能慢慢养好。
  但药肯定是要及时吃下去,吕纪和这番罪恐怕是逃不掉了。
  说话的功夫,重奕已经带着一股寒气回来了,他见宋佩瑜与安公公脸色都不好看,问了句怎么了。
  安公公连忙将吕纪和那边的情况再说给重奕听。
  宋佩瑜见到重奕回来,反而不急着走了,又问安公公奇货城内怎么样,地震造成多大的损失,蔚县是否有回信。
  安公公脸色为难,低声道,您放心,奇货城没什么大碍,除了几个祁镇剩下的老建筑塌了,其他地方都没事,个别受伤的人已经得到了医治。要不您还是专心养病,等身体好些了,再来处理这些事?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整个奇货城受伤最重的人都在行宫正殿。
  听到奇货城没事,宋佩瑜才松了口气,连带着脸色都好了不少,他摆了摆手,无事,我伤的最轻,处理这些事用的是脑子也不是腿。你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
  安公公闻言也知道他劝不住宋佩瑜,便将目光投向重奕。
  这些事,原本该是重奕解决的。
  重奕看向宋佩瑜,吃完饭再说?
  宋佩瑜其实不想吃饭,他想要马上开始处理公务。
  但他太熟悉重奕了,熟悉到接触到重奕的目光,就知道重奕这句话是通知他而不是征求他的意见。
  重奕固执起来的时候,没人能改变他的主意。宋佩瑜也不例外。。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在眼前,宋佩瑜才发现他不是不饿,而是早就饿过劲了。
  吃过饭,宋佩瑜立刻让安公公给他寻双鞋。
  他觉得是金宝和银宝过于紧张了,他又没伤到骨头,怎么就不能走路了。
  宋佩瑜话音未落,人已经腾空而起。
  重奕将他抱了起来。
  宋佩瑜脸上闪过不自然,想要让重奕将他放下,免得引起别人的误会,又生怕再出现之前的乌龙。
  万一重奕脑子里转不过来,理直气壮的怼他几句,再让安公公和守在屏风外的郝石察觉到了什么
  呵,同一条阴沟,怎么可能让他连续翻船两次?
  宋佩瑜面无表情的假装自己已经魂游天外,安公公却不能视而不见。
  安公公没见过重奕被人用匕首贯穿仍旧生龙活虎的模样,在安公公的认知中,重奕现在的伤就是该卧床静养直到痊愈的重伤。
  重奕醒了想要更衣的时候,安公公还特意让人拿了尿壶来。
  刚才重奕坚持要在桌子上吃饭,而不是在床上等着人喂,已经让安公公心都揪在了一起,如今突然看到重奕将宋佩瑜抱起来,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可惜安公公终究还是没有宋佩瑜看的透彻。
  重奕任性起来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听得见别人的话。
  安公公追着重奕念叨一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重奕将宋佩瑜抱去花厅。
  等他们热热闹闹的出门后,始终候在屏风外的郝石面色逐渐变得纠结,同样面色不太正常的来福低声道,郝将军,殿下与宋宾客是不是太亲密
  郝石皱着的眉心瞬间舒展开,一巴掌糊在了来福的肩膀上,恶狠狠的道,有什么奇怪的?这叫郝石冥思苦想了半晌,猛的拍了下巴掌,这叫高山流水遇知音!你不能体会这种感觉就别瞎说。
  来福没听懂,却觉得郝石的话好像很深奥也很厉害,恍然大悟的竖起大拇指,原来是这样,果然还是郝将军见多识广。
  郝将军很满意来福的捧场,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自己也信了。
  没错,就是这样!
  不得不说宋佩瑜与重奕及时露面,确实让正处恐慌状态的管事们,尤其是副城主之外的主事人们真正安心了。
  就算重奕与宋佩瑜身上都有明显的包扎痕迹,还带着浓郁的药味,重奕甚至还穿着寝衣。
  但他们看上去精神尚好,面容也没什么哀色。
  行宫正殿就是奇货城的定海神针,只要他们能安稳,奇货城就出不了乱子。
  奇货城的损失很好统计。
  在地震当时正在制作的琉璃与香皂基本是废了。
  酒坊的酒水存放得当,没什么问题,正在提纯的酒精却毁得七七八八。
  还有纸坊,和前三个地方一样,新做的一批纸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本的计划。
  部分建筑出现了大面积掉落瓦片的情况,另外也有极少数的建筑,整个墙面都裂开了缝隙。
  所有祁镇时期保留下来的老建筑基本全都废了,比食香楼坍塌的情况还要惨烈。
  好在那些建筑都是单层,里面的人都被及时救了出来,大多都是皮肉伤。最严重的的人断了条腿,如今已经接上了。也许以后跑动时会出现坡腿的情况,正常走路却不成问题。
  城内的水泥路也有出现缝隙的情况,不复刚修成时的平整。
  副城主已经将所有信息都整理到纸张上,边说这些事,边将用来记录的纸张拿给宋佩瑜过目。
  宋佩瑜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副城主不是最初宋氏送来的人,而是他给咸阳递了折子后,咸阳又送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