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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东宫的宋佩瑜同样久不归家,连个消息都没有。
  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宋五,又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好说的,她们怎么能放心的下来。
  如今她们见到宋佩瑜好模好样地从东宫回来了,除了疲惫没有异色,又得知还能给宋瑾瑜和宋二送东西问候,心底才踏实了起来。
  宋老夫人敲了下她的桃木拐杖,沉声道,老五和狸奴都说没事,你们也别再胡思乱想,各自回院子里当好你们的家。这个时候连主子都稳不住,你们让奴才们怎么想?我累了,你们跪安吧。等众人如流水般散去,宋老夫人却坐在椅子上良久没动,忽然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柳姨娘的目光疲惫中透露着难以掩盖的老态,陪我去小佛堂坐坐。
  直到整个朝堂都在过年前两天正式封笔,太庙祭祀的事还是没个定论。
  礼部上到尚书、侍郎,下到郎中、主事都被罚了俸银。钦天监却像是被永和帝忘记了般,满脸惨白的回家过年。头上仿佛时时刻刻悬着铡刀,他们这个年过得是何滋味可想而知。
  宋佩瑜在今年末尾收到了最好的礼物,他的肥皂和香皂制作的非常成功。虽然还是不能很好的控制成本,但成品却与他上辈子见过的肥皂和香皂没什么区别,甚至会更精美一些。
  宋佩瑜让庄子将年前所有库存都送到天虎居,分别放在礼盒中送去给宋老夫人、柳姨娘和诸位兄长们,还特意给东宫送了一大箱子。
  他的香皂铺子已经装修完毕,只等年后就开张。
  只要年节里,东宫随手赏出去些香皂,不愁他的香皂铺子开张后生意不好。
  宋氏历来是新年第一天祭祖,宋佩瑜在宋老夫人的院子里守岁后,直接回自己的院子换衣服赶去祠堂。
  往年祭祖的时候,宋佩瑜都只能在院子里等候,今年他却成了站在前排的人。
  供桌最前方摆着四道圣旨,依次是宋瑾瑜封云阳伯的圣旨、宋瑾瑜官拜中书令的圣旨、宋佩瑜得从三品资治少尹勋官的圣旨、宋景珏的赐婚圣旨。
  宋瑾瑜低声将这一年族中发生的大事讲给祖宗们听,直到正午,祭祖才算正式结束,他们又回到宋老夫人的院子吃新年的头饭。
  宋佩瑜本就为了年前扎堆的破事和他即将开张的香皂铺子忙前忙后,好几日都没正经睡觉,又经历过年的繁复流程,最后全靠宋景明和宋景珏架着才没直接睡过去。
  回到天虎居后,宋佩瑜从初二直接睡到了初四,才彻底清醒过来。
  宋佩瑜已经很久没过这么热闹的年了,毕竟在梨花村的时候,哪怕吃用并不拮据,也没有咸阳繁荣热闹。
  洗漱好后,宋佩瑜去给宋老夫人请安,恰好嫂子们都在,纷纷打趣他从初二睡到了初四,害她们担心得差点去宫中请太医。
  宋佩瑜连连讨饶才被放过,特意寻了柳姨娘身边的位置落座,本想略坐坐就借口离开,听到嫂子们是为后日宋景明娶妻做最后的商议,又改了主意。
  只是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起来。
  期间宋佩瑜的香皂得到一致好评,嫂子们纷纷表示,香皂铺子开业当天,她们一定会去捧宋佩瑜的生意,让宋佩瑜给她们留着货。
  宋佩瑜正色道,你们若是用完了,直接去庄子上提就行,自家人哪里用得上讲究那么多。
  傻小子,我们若是放开了拿,你别说开铺子了,恐怕连做香皂的庄子都养不起。叶氏不知从哪翻出个火红的团扇,笑得直往扇子后面躲,自古亲兄弟明算账,除非你能满足整个咸阳的供货,不然就谁都别满足,能不能抢到全凭自己的本事。
  宋佩瑜受教,起身作揖。
  他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亲兄弟,明算账的说法罢了。
  他也知道叶氏在此说这番话,是为他敲打其他人,免得家里有人叫他为难。
  四夫人忽然道,你们可听说东宫赏赐给承恩侯府的节礼了?
  此话一出,热闹的场面顿时收敛了不少,却引起宋老夫人的注意,怎么了?你且细说。
  四夫人笑笑,也没什么,只是东宫赏赐给承恩侯府的节礼中有个麒麟模样的镇纸,倒是让我听了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话,才想问问。
  在座的谁不知道,肃王战死的长子唤作麒麟。
  叶氏嘴角的笑意隐去,见屋里的丫鬟早就都撵出去了,才声音又低又快的开口,当年承恩侯府的大姑娘痴恋那位公子,就算是做妾也甘心。陛下念着往日里与骆氏的情分也有意成全,只是那位公子毕竟刚大婚不久,总不好马上就纳个来历如此不一般的妾室,才耽搁了下来。
  在场确实不少人都不知道这段往事,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
  既然他们之前没听说过这件事,可见自从那位战死后,承恩侯府是不想在让人提起这段往事的。
  那东宫赐了这方镇纸,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最后还是提起这件事的四夫人主动岔开了话题,看我们说着说着就歪了,现在什么事也没有景明大婚重要,快想想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宋氏娶宗妇,定要尽善尽美才行。
  五夫人闻言满脸纠结,其他倒是都周全了,只是带去女方家中的九样糕点、坚果、水果怎么都觉得还差点意思。
  糕点和坚果都好说,但现在毕竟是冬天,除了冬果之外再没有其他新鲜的果子,总不能去宋佩瑜的庄子上抓把青菜带去。
  众人商议了会,都没有比较好的方法,叶氏随口感叹,要是冬天的果子能多些花样就好了。
  中间丫鬟们进来添茶,最后那名丫鬟举着个托盘,满脸喜气的凑到宋老夫人身边,伶俐的开口,奴婢给老夫人道喜,给大夫人道喜。
  昨个从兖州来了个富商,专门售卖些吉祥的水果,正好被我哥哥撞上。他想着大公子后日娶妻也许能用得上,用尽全身钱财买了两个吉利果子,送进府来让主子们掌掌眼。
  宋老夫人闻言称赞丫鬟的哥哥有心,招手让丫鬟到她跟前来,让我看看这果子有何奇特之处,若确实不错,你和你哥哥都重重有赏。
  丫鬟闻言笑得更加喜庆,伸手掀开果子上的红布。
  宋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将果子拿在手里细看,身边忽然刮过一阵轻风,宋佩瑜伸手拿起个所谓的吉利果子,只一眼就脸色铁青。
  除了上面的字不相同,这和当日被永和帝、肃王和重奕分食的果子一模一样。
  第33章
  离得最近的叶氏也能看清吉利果子的模样,手上力道一松,半碗茶水都泼到了衣服上,吓得身边的丫鬟连忙跪下去,要哭不哭的给叶氏擦裙子。
  宋老夫人将宋佩瑜和叶氏的异常看在眼中,发现其他儿媳妇们的脸色也不如之前自然,再看给她献吉利果子的丫鬟,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宋佩瑜亲自将丫鬟手中的托盘接过来,随口对神态惶惶的丫鬟道,将你哥哥叫进府来,去伯爷的书房回话。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也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却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下意识的觉得宋佩瑜让她哥去伯爷的书房是为了严刑拷打,甚至是灭口。
  宋佩瑜反而冷静了下来,沉声道,这是你哥哥的机缘,让他好好想想那个兖州富商的事。此事过后,若是伯爷的书房不缺人,就让你哥哥到我的书房伺候,和金宝学学本事。
  宋佩瑜说罢也不管丫鬟有没有听进心里去,对满屋神色各异的女眷说了句能让她们宽心的话,那富商也不碍什么事,大概是要例行问话。只是这种吉利果子可能要牵扯到年前的大事中,我拿去给大哥看看。
  宋老夫人脸上这才恢复了笑意,对宋佩瑜道,你有正事就去忙,若是家中的奴仆惹你不开心了,只管拉下去杖毙,谁有话说,就让他来找我。
  感觉到腿边委顿着的人开始无声打哆嗦,宋佩瑜顿时哭笑不得,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怕宋老夫人惦记着这个事,宋佩瑜走之前特意附在宋老夫人耳边,给她个准话,还是钦天监的官司,加上太庙那次,他们要倒大霉了。
  宋老夫人可不管钦天监倒不倒霉,只要不波及宋府,就不值得她放在心上。因此在宋佩瑜走了后,就将这段插曲放在了一边,只管全心全意的张罗着大孙子的喜事。
  女眷都看到了宋佩瑜和宋老夫人说悄悄话,见宋老夫人心情非但没被影响反而越发的兴致高涨,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宋佩瑜让金宝和丫鬟一同去找丫鬟的哥哥,先问出来那兖州富商落脚的地方,直接将兖州富商请来宋府做客。
  端着托盘去大房的路上,宋佩瑜心中闪过无数种想法,脚步越来越沉重。
  从天降祥瑞到太庙祭祀当天的著香,可谓一环扣着一环。
  若是钦天监监正献上祥瑞的时候,永和帝采纳了钦天监监正的进言,将祥瑞留到太庙祭祀那天做供果,还要昭告天下,并请咸阳周边的父老来太庙观礼。
  光是那些废香就能让永和帝的名声败坏一半。
  等年后兖州富商到咸阳,所谓的吉利果子遍地都是,不仅永和帝的名声没救,刚成立不久的赵国也必然岌岌可危。
  宋景珏远远见到宋佩瑜捧着个托盘几乎要撞到柱子上了,连忙提醒对方,七叔!
  宋佩瑜恍然回神,看向穿着格外华丽的宋景珏,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竟然打扮得如此隆重。
  宋景珏傻笑着摸上后脑勺,我还有几天就要入职,慕容大人有意传授我些与同僚相处的经验,让我在年节这几日,没事就去他府上。
  是去见慕容将军还是去见慕容姑娘?宋佩瑜目光再次顺着宋景珏头顶崭新的金冠打量下去,嘴角的笑意逐渐促狭起来。
  谁料宋景珏却不吃这套,他甚至骄傲的挺起胸膛,我和慕容姑娘已经是未婚夫妻,发乎情止于礼的见面也合规矩。
  宋佩瑜后退两步,觉得有被某种酸臭味熏到。
  宋景珏却没理会宋佩瑜后退这两步的意思,伸手就要去掀托盘上的红布,这是什么好东西?
  啪
  宋佩瑜打在宋景珏手上。
  宋景珏皮糙肉厚,一点都没觉得疼。却不耽误他夸张的皱起眉头,故作委屈的唤道,七叔
  宋佩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景珏的表演,主动将托盘往宋景珏面前送,我也不是不让你看,只是看之前要提醒你,看过之后,你今日就去不成慕容将军府了。
  宋景珏闻言后退一大步,两只手都背到了身后。
  宋佩瑜见宋景珏这番作态只觉得好笑,却将心中刚冒个头的打算抹去了,抬起下巴对宋景珏道,你去吧,我也要去找大哥了。
  宋景珏主动叫住宋佩瑜,正色道,七叔什么事能用得上我只管说就是,我哪日都能去拜访慕容将军,却不是哪日都能帮得上七叔。
  宋佩瑜闻言心头发暖,温声道,只是我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你年节可是去拜访过肃王殿下了?宋佩瑜突然问道。
  宋景珏到底是在世家长大,闻弦歌而知雅意,答道,昨日去过了,肃王殿下还赐了我牌子,准我随时都去拜见。说起来也是巧,早些时候慕容将军赏我个极为别致的匕首,说是肃王殿下对那个匕首惦记已久,让我拿去讨好肃王殿下。我将那匕首送去保养,昨日从肃王府回来才拿到手。
  宋佩瑜一手举着托盘,一手搭在宋景珏肩上沉思良久,终于开口,你先去慕容将军府,我若有事就叫金宝去寻你。
  宋景珏闻言保证会早点回府后就离开了,他脑子笨,但有个别人都没有的好处,从来都不会自作聪明。
  到了宋瑾瑜书房门口,宋佩瑜没马上进去,而是对给他打帘子的子墨道,劳烦你去天虎居,让银宝将我书房桌上没抄完的那本书收起来,就放在第三层第三个格子里。
  子墨点头应是,七爷真是爱书之人,小的这就去办。
  宋佩瑜笑着道了谢,才迈步进入书房。
  宋瑾瑜见了吉利果子怒极反笑,骂道,刘克那个蠢贼,当真是废物至极。
  刘克正是钦天监监正的名讳。
  宋佩瑜连忙绕到宋瑾瑜身后,在宋瑾瑜胸前做顺气状,那确实是个蠢贼,可不值当大哥为他生气。
  宋瑾瑜闭上眼睛,轻轻拂开宋佩瑜的手,高声道,备马车,我要进宫。
  宋佩瑜瞥了眼已经有裂纹的茶杯,默默将渗水的茶杯换了个地方,免得弄湿了宋瑾瑜的文书。
  大哥想问永和帝是否会即刻处理钦天监监正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后变成,我也想和大哥一起进宫,有些时日没见到殿下了,正好去与殿下请安。
  宋瑾瑜将吉利果子拿到手里仔细打量,闻言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宋瑾瑜没等兖州富商和小厮的消息,连衣服都没换就要入宫,宋佩瑜也来不及讲究这些,仍旧亲自捧着托盘跟在宋瑾瑜身边。
  直到入了宫门,宋瑾瑜和宋佩瑜才分开,分别前往勤政殿和东宫。
  宋佩瑜趁着周围人少,从银宝手中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天虎居书房根本就没有第三层第三个格子,非要说的话就是挂画的位置,在挂画后面有个只有宋佩瑜和金宝、银宝才知道的暗格。
  还好银宝机灵,听懂了他的暗示,拿了东西来大房书房外等他,不然他还真没办法抽时间回天虎居拿东西。
  东宫守卫见到宋佩瑜都惊讶极了,却都没阻拦他,轻易将他放了进去。
  来福许是收到了消息,拿着斗篷主动迎接出来,连声道,少尹新年大吉,这怎么连个马车都没有,可是路上坏了?
  宋佩瑜伸手将斗篷往上拽了拽,这斗篷他穿着拖地。
  是大哥要来求见陛下,我恰好在身边,想起多日没给殿下请安,一时兴起非要跟着来。宋佩瑜露出苦笑,大概能猜到连马车和都斗篷都没有的自己在来福眼中有多狼狈。
  刚才殿下还念叨着少尹,等会见了少尹必心生欢喜,不负少尹特意进宫请安的心思。来福的好话张嘴就来。
  宋佩瑜笑了笑,为了自己的体面,没问重奕是如何念叨他。
  想来不是安公公又拿库房册子去找重奕,就是重奕嘲笑安公公和来福打麻将还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