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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儿疼?
  谢墩云当即闭嘴,老子舒服着呢!哪儿都不疼。
  周遭陷入一瞬间的静谧。
  谢墩云的指甲,反复使劲抠着步卅狂刀刀柄间的花纹,最终指指自己的左脸颊。
  这儿。
  白式浅道,把右脸颊伸过来,我抽得更狠三分,左脸就不疼了。
  白式浅敛尽表情,有人来了。
  谢墩云转身之间,上官伊吹不知何时折回萧家店,手执玉屏笛,也像是刚刚历经一场搏斗,面色艳煞无比,华妍绝伦,好似落霞排云之上,绯红无际。
  一见面只问,我阿鸠呢?
  第61章 花鲤鱼,你个妖精
  谢墩云的刀从掌心滑脱, 咣当一声撞击地面, 故意弄出噪音吸引了上官伊吹的目光。
  白式浅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 借势收敛得干净。
  上官伊吹瞥一眼,重复着我阿鸠呢?
  谢墩云俯身捡刀, 边痞道,大人,你不是返回咸安圣城了吗?如何才能在不到两日光景内, 又让咱再瞻仰到您绝世的风采?
  上官伊吹淡然将玉屏笛塞入腰间横澜,绮丽的眸子似乎是扫过了谢墩云的身后,我以为你满心满眼只盯着阿鸠的, 或许以后,不仅如此了。
  意犹未尽的余韵渐起, 大手自颈后一盖, 宽大的帽沿足以遮住他的整张面颊,连紫睛龙纹面罩亦挡得严实。
  他特意穿了与东佛同般款式的灰色罩袍, 除了雷厉风姿迥然不同, 再无二致。
  谢墩云扛起步卅狂刀,追了上去, 你走以后,这里被季风包围筑幻。
  我知道。
  刚才那筑幻人飞在半空, 对所有的萧家族人都布了幻彧, 任他们历经恐惧与折磨。
  这我也知道。
  小九谢墩云瞅瞅碧空如洗的云际, 他说要去找那个筑幻的家伙算账的, 既然幻彧已破, 那么他现在应该是安全在萧家店里的。
  上官伊吹并未有停留之意,步伐稳健,难怪你并不担心他的安危,原来你对幻彧也是知道一些的。
  谢墩云几乎脱口而出,不不不,并不是特别了解,只是走几年江湖,曾听人云亦云着,筑幻师在编织幻彧时,神思需要高度集中,如果此刻被人重击或刺|杀,始会彧破。
  再论,有更强者撕裂了幻彧结壁,筑幻者亦会自损七成。
  所以他先奔着带伤的白式浅方向来了,真没心管着戚九。
  谢墩云蓦地紧盯上官伊吹的挺直后脊,单从一个人的肢体并不能看出他此刻心中所想,然而交谈中的字里句间,往往潜意识下会暴露出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花鲤鱼出现的时机,还真是他妈的有些恰到好处
  除非是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旁默默观察。
  此一猜测,让谢墩云禁不住替白式浅捏把冷汗。
  白疯子到底暴露了没有?瞬即变成一个无底洞,深深刻在心崖。
  上官伊吹微然一顿,似是为了安抚了谢墩云的担忧,诠释道,原来如此,我确实错怪你了,你顾不得戚九,反而跑去刚才那个方向,其实是为了破坏幻彧的。
  这分明也是个圈套!
  谢墩云的老皮老脸不再浑抖了,绷得一本正经,不不不,咱也是因为之前跟着小九探路,意外知道其中一块季风的位置,胡乱砍了几刀。
  若说能在一盏茶的时辰内解决问题,还是多亏着大人的盖世功夫才对。
  上官伊吹笑了,我记得你不是那种会溜须拍马的性子,口口声声自称老子的人,突然恭谨起来,真叫人汗毛凜凓。
  谢墩云决定不再随口说话。脑海里反复祈祷,那位白爷爷可不要再愣头愣脑跟上来了,自行找个地方先疗伤去吧。
  两人返回萧家府邸,前后里外根本不见戚九的身影,正是奇怪,上官伊吹压低帽沿,对谢墩云暗语道,方才幻彧破解的一瞬间内,你可有留心过戚九的方位
  谢墩云直指头顶。
  上官伊吹想问第二句时,就听有人唤道,鲤锦门的,且留一下步。
  回首,竟是萧望山来了。
  谢墩云突然回想起面前这位福态矍铄的家伙,方才都不知道被绿毛骨尸啃掉了多少块肉,筋骨分离血肉模糊的样子转眼之间恢复自然,轻轻呕了一声。
  萧望山问,你可是胃疾?再或者是家中饭菜不合胃口?怎么面色看起来不大协调?
  谢墩云觉得不耐听,粗鲁回复,老子虽然老过,可不是面瘫,怎么不协调?
  上官伊吹推开他,彬彬有礼道萧二爷找俺们有什么事?学着东佛的土腔土调,竟是十足相似。
  萧望山早看谢墩云不像个正经东西,耻一哼,对着穿灰袍厚帽的人道,我大哥虽是同意留你们下来,帮称着修复萧氏族坟的相关事宜,但是并未同意尔等肆意在宅内流窜。
  再者,最近正是萧家店季风横行的期间,也唯恐四位乱跑乱走,被季风削断腿脚,到时候本该是你们不听劝阻自寻祸患,却累得我们萧家不好向鲤锦门的翎首交代。
  你还梦着呢?季风早过了境,指不定还卷走老子一个兄弟谢墩云难以置信地瞪起眼珠子。
  上官伊吹斜他一眼,囫囵着嗓子故意打岔,萧二爷说得极是,原本这等小事儿派个小厮来知会一声便可,由您亲开尊口,真是折煞俺们了。
  俺们虽然跟着翎首大人,其实都是粗鄙的人,从没听说过风还能伤人的,孤陋寡闻才是令您见笑
  充满讨好与恭维的谀词让萧望山心里顺畅,便直言不讳道,你们这些外来人,肯定是不会知晓季风的莫名厉害,话说这季风啊很是诡谲,每年只逗留三日咳咳咳不说了,既然忠告已听得清楚,我也不再赘言,家主急召,得赶紧先去虎啸堂,二位且回房歇着去吧。
  话说一半,萧望山匆匆忙忙走了。
  二人瞧他的身影眨眼消失殆尽,谢墩云问,大人,咱们继续找小九吧。
  上官伊吹止手道,找了半天不见踪影,恐怕阿鸠已经不在此处了。
  你怎么知道?
  上官伊吹接着打断他的话,暂先不要问我原因,你现在速速找到东佛。
  找他?不找小九了?!
  上官伊吹神秘道,你找到东佛以后,警告他不要说话或喊叫,寻个宽敞衣柜给他塞进去,然后到虎啸堂的屋脊上跟我会合。
  呃整一盆雾水砸在头上。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蹲在人家房头上,连屁股都遮不住。
  谢墩云不确定问,你确定?
  上官伊吹笑答,你也可以和东佛挤一个柜子里,等我事后来接。
  呃
  语毕,上官伊吹完全撇下他,快步随着萧望山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沿途尾随,路过之处所见之人皆是惶惶然然,恍惚的眼神里均流泻着茫然无措的暗光。
  微一观察,大约是家主萧轲命全族的族长们齐聚一堂,再无猜错,定是与季风相关的。
  上官伊吹顿了顿脚步,斜身靠在阴面的树背处,默然戴上凌白色的鱼纹手套,等候轻飘飘的脚步临来之际,他亦如猎鹰般出洞,跟对方撞个满怀。
  被撞的是个曼妙女婢,身娇肉软,被上官伊吹抄手搂了一把细腰,才稍微站稳秀足。
  女婢有些羞恼,脱开腰间的手臂便直言快语道,瞎眼了吗?!
  由低往高一瞧,帽沿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性感薄唇,挺直的鼻子更如锉刀精修的雕塑,言谈里古辞清唱,压着沉沉的韵脚,分外醉耳。
  小婢女俨然心花怒放,娇媚的脸颊来不及熏红。
  唯听得沉沉音韵又起,道对不住了。
  颈侧闷痛,小婢女高高泛起的春心,就只好荡漾到了昏昏沉沉的晕死中去。
  上官伊吹替她选了个好位置,点着轻灵的步子避开闲杂耳目,虎啸堂四周没有多余的掩蔽物,只得快闪而过,敏捷飞身于高耸的屋脊之间,匍匐下来。
  再一会儿,谢墩云也来了。
  两人掀开屋顶青瓦,虎啸堂正中央里满满坐着萧氏家族的重要人物。
  萧轲立于中央,端颜肃目,谢墩云虽然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言中的家主,亦是被他满身流洩严刻的气场所吸引。
  大约是刚谈及到了季风的事情,突然听门外传话的小厮失声惊唤,家主,出事了!冒冒失失奔进堂内,反被门栏绊倒,嘴脸着地时硬生生撞断了一颗大门牙,血流不止。
  萧望山破口大骂道,鬼吼鬼叫什么!族内议会,庞杂人等不得擅自滋扰,否则一律家法伺候!难道你想吃棍子?!
  叫唤的小厮俨然害怕到不能自已,拼命喊道,救命!救命!防风栏那里有个人飘在半空中!
  所有人均像被点击死穴,纷纷攘攘叫喊道,什么!?快快跑!
  跑什么!萧轲雷霆震怒,其实他内心中滚涌的莫名惊悚比任何人更多,依旧强作镇定,高声呵斥,都随我去看看,一个也不准逃跑!
  一群人拥拥簇簇便去了。
  趁此机会,上官伊吹领着谢墩云翻墙入室,转移到更加隐蔽的横梁上坐着,再毋须担忧随时被人发觉。
  谢墩云的嘴角绷不久,又忙着发赖笑道,大人的眼睛果真雪亮,原先只进来过一次,就把虎啸堂里里外外的藏身地找得如此细致。
  上官伊吹回道,你的眼睛也不曾闲着,把我的优点都一一看透了。
  谢墩云苦苦思索一句,花鲤鱼,老子发现你总喜欢把天聊死,这个毛病就很不好。
  上官伊吹弹了弹方才被灰尘沾污的衣角,也不在意对方粗鲁的言谈举止,轻漫漫道,你明知在口角上占不了我任何便宜,何苦还为难你自己。
  嘿!
  谢墩云有些来劲了,见过夸自己的,可没见过你这么使劲表扬自己的。
  谢谢。上官伊吹道,他们回来了。
  就是你闭嘴的意思。
  谢墩云的眉头皱成一坨,往虎啸堂内低瞧,萧轲领着一众人又气哼哼地折返回来。
  有人骂骂咧咧道,给我往死打那个传话的王八蛋,简直要吓死人的。
  就是,什么有人飘在了半空,不过是萧凌霜那个贱丫头趴在防风栏上下不来了而已。
  喂!族长里有个不高兴的声音响起,萧家店里的男仆女伺,多半是族内贫户里争选出来的,差不多都沾亲带故着,你想动哪个?又骂谁贱!?
  是啊
  死寂之后,有人破口骂道,归根结底,还是得怪那个死鬼萧玉郎,若不是他的存在,我们萧氏一族又何苦做这种固步自封的事情。
  一阵幽然可怕的掌风拍去,穿过人群,狠狠打在最后一个说话人的胸口。
  噗!!受击者当即心脉寸断,一口鲜血喷得众人凜凓。
  萧轲严厉收回劈出的掌心,狠绝无情道,我们都曾发过血誓的,谁再肆意说出那个名字,就活该死在我的断心掌之下。
  然而萧玉郎这个名字,已经如投湖的巨石,引得在场每个人心惊肉跳,悚栗绵延不绝。
  第62章 人肉挡箭牌
  因为一句话死了个人, 虎啸堂内的气氛愈发严肃, 大略沉寂一刻, 族长们里有个中年男子默默走出人群,鹤立在外。
  萧轲厉道, 萧炎,你难道不服我的管教?
  萧炎暂不吭声,一层层解开襟口系带, 长衫由里到外脱至腰际,露出略显松弛的肌理。
  家主多虑, 我仅是也想说一些犯您忌讳的话,提前露出自己的胸膛, 好让您一击必杀而已。说着, 直指自己的心房。
  萧轲不悦, 既然明知是我不喜欢听到的话,为什么还要提出来蛊惑人心?
  因为惜命!萧炎与萧轲年龄相差无几, 同是一辈人,说起话来自有几分重量, 为了整个萧家店的族人,尚能在祖宗留的地界继续平安活下去, 所以,就是死了我一个, 也是分外值得的。
  萧轲刚杀一人, 立即便有第二人站出来大义凛然, 如果此刻再动杀手, 族内舆论自会倒戈。
  尤其不快道,莫非,你也想提那个死人的名字?
  萧炎:我想先说说这诡异莫解的季风。
  呵呵呵萧轲环眼众生,冷冷嘲讽道,季风来无影,去无踪,形迹蹊跷,早在几年前,我已经领着列位族长们寻过此风的成因。
  奈何此风鬼祟至极,每年仅来三日,而且这三日里,所有的萧氏族人均会陷入沉睡,醒来时的记忆全无。
  如此循环往复,根本就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这些情况,你都是无比清楚的,为何还要多嘴多舌?
  萧炎笑,正是因为彻头彻尾的清楚明白,所以才更想提出质疑来顿一顿,甚有深思熟虑的坚持,咱们猜过了各式各样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把季风与那个死人联系在一起过。
  因为我们内心都有所害怕,因此故意忽略了这一点。自欺欺人了几年光阴
  萧炎!!萧轲爆呵一声,他的底线被不断试探,反弹而来的重量全部敲击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你好大的胆子,非但提及那个被封禁的名字,还要唆使其他族长们质疑我的决定!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
  萧轲的指骨嘎巴一声脆响,探手猛劈向萧炎的胸口,风中带斧,恨不能将人砍成两截状。
  周遭族长都怔若母鸡,毕竟谁也不敢轻易出手相救,唯独默许。
  说时迟,那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