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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那绝世惊艳的女子,就那样,莲步姗姗,自煌煌琉火中而来,隔着那么长的距离,却已经照亮了他的眼。
  酒壶,自指间落下,跌碎于青砖地面,响亮的声音,震彻了整个长街。
  万众回首。
  仿佛一只苍鹰掠过长天,傅沧泓纵身而起,没有丝毫犹豫,朝着他的目标而去。
  盛世美丽的女子,微笑着抬眸,张开双臂——
  呵呵,他们果然是有缘的。
  有缘如斯。
  傅沧泓,让我怎能不爱你?
  他们的热情,在这漫天琉火中,得到惊人的绽放。
  他揽住她的腰,旋飞上半空,俯头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她热烈地回应他。
  没有半分羞涩,半分矜持。
  爱,既是爱,如斯肯定,也如斯明净。
  掌声、歌声、笑声,夹杂着隐约的叹息声。
  响起。
  琉华城。
  是他们爱情开始的圣地。
  琉华城。
  见证了他们之间,如烟花般刹那而聚,又刹那而逝的温情。
  一伸手,他拔下她髻上金簪,任她一头青丝散落,然后携着她,没入浓郁夜色深处。
  惊虹别院。
  这是傅沧泓暗中购置于各处的房所之一。
  平日里有专人看管,若他来了,便是他的天地。
  “璃歌,”纱帏掩映,他炙烈地唤着她的名字,“你真的愿意?”
  紧紧攀着他的脖颈,女子没有回答,而是以一个火热的吻,更加动情地挑逗着他。
  傅沧泓一声低吼,伸手探进女子薄薄的裙衫——
  噌——
  一支箭,穿透窗扇,掠过傅沧泓的后背,嘟地一声钉进墙壁之中,尾羽不住轻颤。
  “什么人?”傅沧泓眼中杀气毕现,反手一剑刚要挥出,却被夜璃歌抓住胳膊。
  “怎么?”
  夜璃歌没有答话,只是摇头,伸手理好衣衫,轻轻推开身上男子,起身下榻,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以为,她做得到的。
  可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房门洞开处,一地银晖。
  清寒月光中,一人独立。
  背影苍寒。
  “爹爹——”
  夜璃歌闭闭眼,无力地唤。
  那一身玄袍的男子,慢慢地转头,慢慢地,面朝她的方向,一点点沉身。
  跪——下——
  夜璃歌猛然向后倒去,落入傅沧泓怀中。
  掌心冰寒。
  浑身冰寒。
  她的爹爹,生她养她的父亲。
  深知她禀性的父亲,没有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逃逸的机会,径直,用此等无声却轰烈至极的行动,封杀了她所有后退的道路。
  夜璃歌浑身颤栗。
  明明眼前,只是一道再低矮不过的门槛,她却无论如何,跨不过去。
  爹爹说过,不会逼她的,不会迫她的。
  爹爹也说过,若这世上,没人能给她一生宏大的幸福,莫若给她,一生的逍遥自在。
  可是如今,他却如此突兀地出现,如此声宏势大地出现。
  用他最激烈的方式,表示他的不满,他的谴责,以及,他的恳求。
  能将爹爹逼至如此地步,那只能说明——
  朝中生变,璃国,危在旦夕。
  傅沧泓静默地站立着,怀抱夜璃歌,看着那个跪在院中的男子。
  说实话,他心中的震撼,一点不比夜璃歌少。
  对于夜天诤,他虽未识其人,但是对于他的事,尤其是他与安阳烈钧的君臣之谊,他是十分钦佩。
  一个臣子,能为君为国,做到这个地步,足可万古流芳;
  一个君王,能如此深信不疑地待臣为友,也足可光照日月。
  一个男人,修身齐家治国,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如斯,不得不令人敬服,即使目高无尘的他。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个男人,也不足以令他放开怀中的女子。
  即便他是她的生身之父,那,又如何?
  他所在乎的,唯有夜璃歌。
  “沧泓……”夜璃歌哑哑地唤了一声,用力挣了挣,却没有挣开。
  低头看了她一眼,傅沧泓反手将她推进屋中,阖上房门,自己走了出去。
  他要和这个男人谈谈。
  好好地谈谈。
  夜天诤站起了身,面上无惊无波,淡淡眸光,落在傅沧泓脸上:“恒王爷,好本事。”
  “过奖,”傅沧泓抱拳,微微欠身,“司空大人,这边请。”
  静室之中。
  茶香袅袅。
  抬手指指空空的桌案,傅沧泓淡淡勾唇:“司空大人,下一局,如何?”
  夜天诤没有答言,只是右手中指,在桌上一点。
  光洁的桌案上,现出个圆圆的,仿佛精雕而成的洞。
  “好棋!”傅沧泓轻赞,也抬手一指。
  半盏茶功夫,两人你来我往,空白桌案上,纵横竖列,六十六个洞。
  各自三十三手。
  傅沧泓额现微汗。
  他遇上了对手。
  平生第一个对手。
  下到第三十九手。夜天诤停手:“恒王爷,还要继续么?”
  傅沧泓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桌子发呆。
  “恒王爷若无别议,夜某告辞。”夜天诤站起了身。
  “等一等。”傅沧泓幽幽开口。
  夜天诤收住脚步,立于门侧。
  “璃歌,她不是战利品。我——”傅沧泓一字一句,说得分外艰难,“我只是暂时,将她借给你。终有一日,我会将她取回,一定会!”
  “我相信。”轻轻撂下三个字,夜天诤走了出去。
  寂凉的夜风,撩起他宽大的衣袍,在地上投下,一抹流动的影。
  “走吧。”
  推开厢房的门,夜天诤扫了眼静坐于窗边的夜璃歌,语声清缓。
  “他呢?”夜璃歌转眸,深深凝视着父亲。
  “他很爱你,”夜天诤的话,隐着不尽的沧桑与叹息,“所以为父,亦不会真的伤了他。”
  “可是你已经伤了他。”夜璃歌的眸中闪过丝倔强。
  “他还年轻。”
  “所以?”
  “即使伤得再深,也很快会复原。”
  夜璃歌垂眸,然后站起身,提起裙幅,缓缓地,缓缓地跨过门槛。
  她的父亲,她此生挚爱的父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携着她,走出树荫深深的庭院,也走出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从此之后,风起云涌;
  从此之后,爱成恨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