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休息室里,陆北夜坐在窗边,后背紧贴着靠背,被顶上的灯光一照,整个人身上流淌着冷沉沉的光泽。
不同于在外人面前展现的风流,独处时的他,身上的气息暗沉。
像蛰伏于黑夜里的一束幽光。
被漫天黑暗笼罩也不肯熄灭。
又随时随地跳跃出撕破遮天蔽日暗夜的力量。
陆北夜的手下小黑正在禀告:“除了慕司御和时浅,其他人都到齐了,距离订婚礼正式开始还有十七分钟。”
“等。”
“主人,我有个问题。”
“说。”
“以时家的实力,对您要做的那件事没有半点帮助,您为何还要和时暖订婚?”这个问题,小黑憋在心里很久了。
“呵。”
陆北夜发出一声冷笑。
他手中捻着一支烟,目光定格在南世枭身上:“用不了多久,王都城就会变天,我想看看他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呵,王都城四大家族,某些人某些家族,在二十年前就该消失了。”
淡淡的话,透出尖锐的杀气。
小黑浑身一震。
主人这次回来,除了找人,恐怕最大的心愿便是复仇。
他蛰伏了二十年,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是时候让某些人付出代价了!
小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正在一堆美女中间左右逢迎,真是好不得意。
他诧异道:“您是说南世枭?”
“也对,南家虽然在十年前就宣布隐退,但这些年并没有停止暗中活动。”
“如果不是南世枭和南家大长老争权夺势,彼此执着内斗,想方设法拉拢各方势力,说南家是王都城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如果他们摒弃前嫌,联合起来想搞出点什么,只要赫连家不插手,当真没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小黑说的起劲儿,甚至想为自己点个赞。
跟在主人身边多年,他终于可以慢慢猜透主人了。
没想到,高兴不到一秒钟,就被冷冰冰的现实打脸——
陆北夜勾勾唇,“南家那滩浑水还没这么大威力。”
“那您的意思是……”
“我看重的是藏在南世枭背后扮猪吃老虎的那个人。”
“南世枭背后之人?”小黑左想右想,都猜不透,“竟然还有人能操控南世枭?您是说……帝都城的那位太子爷?”
“小黑,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截止明天,正好十三年整。”
“有空多和你哥学学怎么动脑。”
“……”
在小黑内心郁闷时,陆北夜暗沉的目光透过面前的一盏玻璃墙,看向外面。
玻璃很特殊,从里面望出去,外面的一切一览无遗,可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如猛虎般的眼眸一寸寸在外面的女人身上划过。
他的关注点,不在女人精致的面容上,也不在她们凹凸有致的身材上,而在她们左肩。
小黑对此,已见惯不怪。
刚刚被主人变着法子骂蠢,现在是他表现的时候到了:“王都二十岁左右适龄的女孩,我和大哥明着暗着调查过很多,并没有找到左肩有红痣的女人。主人,她会不会已经不在王都城?”
“……”
陆北夜只是看着外面,没吭声。
整个王都城的人都认为他来王都是捞金的,实际上,捞金这点勾当还不够入他的眼,尤其是在王都城这片肮脏卑污的地方!
若不是心里一直有那个孩子的影子,他恨不得一炮摧毁这片土地。
他离开王都城的那年,这片土地沾了那么多血,一寸一寸,至今都烧着他的眼。
啪。
手中的烟被他掐断,目光里印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血色。
“整整二十年了。”
他幽幽地问:“小黑,恩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值得我父母都为保护那个女孩而死。”
小黑绷直身子,发誓道:“我和大哥的命是主人您保下来的,只要我们在一天,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用命还!”
“……”
陆北夜的眼里,多了一些莫名的东西。
当年,他的父母会不会也这么信誓旦旦,为了护住恩人的最后一点血脉,为那个女孩牺牲掉他们自己。
而那个女孩留在他记忆中的,除了软绵绵的婴孩笑容和刚出生就受万人拥簇的高贵地位,就只剩下左肩那颗红痣。
突然!
他的眼睛定格在一个单薄的左肩上,便移不开。
豁然起身,往外走去。
……
时暖作为今日这个订婚宴的主人公,穿着闪亮漂亮的高定晚礼服,站在一群女人中间,听着她们一个个羡慕地夸自己,长时间被时浅打压的内心,顿时舒畅的不得了。
这么快活的时候,时浅怎能不在场?
她的目光顺着全场绕一圈,压根没看到时浅的半点影子,倒是时浅口中声称的好闺蜜苏秦拿着照相机在那儿咔嚓咔嚓拍照。
她正被万众瞩目,一个眼神,就勾起那些溜须拍马人的注意力。
顿时叽叽喳喳地说道:“这种场合怎么会有记者混进来?我这就让保安把她赶走!”
“算了。”
时暖把差点坏她好事的人拦下。
若把苏秦赶走,时浅岂不是更加羞愧的连面都不敢露了?
呵呵,时浅现在肯定沮丧极了!
她们俩姐妹嫁的老公一个是天上翱翔的人中之龙,一个是地沟里的爬虫,简直不能比。
陆北夜随随便便一根小指头就能把慕司御碾成渣渣!
她如今的身份,即便放眼整个订婚礼现场,又有几个人能比她高贵?
时暖的气势越撑越足,连带着看人的眼神都高高在上,透出“尔等都是蝼蚁”的不屑。
几个名媛看到时暖在现场,对视一眼,捏着香槟走了过来:“时小姐,恭喜啊。”
“谢谢。”
眼前的几个名媛,家庭背景在王都城都仅在四大家族之下,一个月前,她捧着礼物巴结这些人,她们都懒得不用正眼瞧她,而现在,她们言笑晏晏地举着香槟过来敬酒恭贺。
时暖的虚荣心,又膨胀了一倍。
“咦?”
有个名媛故意左右摆摆头,“陆少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这婚礼还没开始呢,就一个人先躲起来玩清净,让你一个人在订婚礼之前抛头露面,在外面招待客人?”
时暖被对方软言软语地刺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扯唇一笑:“订婚礼马上就要开始,北夜去洗手间了,我现出来等他。”
正说着,就见陆北夜的身影从她们身边一晃而过,他的眼神片刻不曾在时暖身上停留,径直离开。
“刚刚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的人,是陆少吧?”
“我看着像。”
一个名媛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北夜的目标方向,咯咯咯地娇笑道:“陆少总是带给我们各种各样的惊喜,订婚礼也不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