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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曙从边疆建设兵团带回来的消息, 并不是个好消息。
  白家年轻的一辈都以为,白梅去建设兵团后,会和晋江发展出革命情谊。甚至连白金氏和白三朝都这样想过。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 白梅渐渐对晋江表现出好感之后,晋江却慢慢淡漠了。
  有个做制衣厂厂长的父亲, 自己又长着一副小白脸的端正模样,晋江这人打小就招人喜欢!
  不过, 白梅却是晋江鲜少会见到的那种女孩。
  白梅长得秀气,戴着绿军帽, 穿着绿军装, 身材窈窕, 胸脯挺得老高,两根麻花辫是她的标准造型,耐看。学校里对她有意思的男孩也不少。晋江初次见到白梅的时候, 就觉得她顺眼,但是白梅看着他的眼神, 却没有仰慕!丝毫异样!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
  这是晋江难以接受的事情。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不服输的心理, 让他开始在白梅面前拼命地展现自己。
  但是白梅却还是把他当作普通同学,普通战友那样看待。
  晋江有些心急了, 终于,他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那就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政策!
  到边疆建设兵团, 是他掳获白梅芳心的一个大好机会。
  晋江不顾父亲的反对, 偷了家里的户口本, 报名了上山下乡。他顺带还怂恿白梅,让她一块儿报名。
  真正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就应该有为国奉献的决心。他们青年人,应该担负起这个责任!到边疆去!
  白梅果真是个具有革命主义精神的好青年,稍微一刺激,她就报名支援边疆了。
  事实上,晋江已经找好了关系,在他的计划中,他和白梅必定是要分到同一处的。
  一切就如同晋江所设想的那样,他和白梅两人一同来到了边疆。
  在这个地方,他们俩只认识彼此,他们能依靠的也只有彼此。
  慢慢地,晋江从白梅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仰慕,他们的革命友情也越来越深。他的愿望满足了。可是,他感觉不到兴奋!
  边疆的艰苦,已经浇灭了他对白梅的热情。他没想到华国竟然有这样的地方,穷!脏!累!苦!他写信回去给父亲,让父亲把他弄回去。可是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父亲很快回信了,他在信里,斩钉截铁地让他好好在这儿待着!他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他不知道得在这个鬼地方待过久!
  他开始忌恨上白梅。
  都是这个女人,令他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白曙早就知道了晋江对白梅的恶意。
  这也是他改变主意,宁愿推迟回大都的步伐,也要亲自跑一趟边疆的原因之一。
  一切的起点,就是奶奶白金氏曾经给白梅缝制的那件厚棉袄。
  厚棉袄里,用油布包着不少粮票和钱,但是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一个金手镯。手镯不大,不重,但是它的交易很灵活,在苦难的时候,在白梅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它兴许就能发挥作用了。
  在白曙预知到的场景里,晋江因为对白梅的恨,把白梅曾经送给他的这件棉袄撕开了。棉衣里面夹着的东西露了出来。黄金镯子,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是个致命物。
  晋江心中的忌恨,突然就有了可以宣泄的出口。
  白曙看到,白梅被建设兵团的人扒掉了军大衣,她穿着单薄的褂子,脖子上挂着“走资派”地牌子,被拖着,在冰天雪地中走。她每到一处,就会遭到大伙的打骂。
  预知中的最后一幕,是深夜中。在白雪的反光下,白梅独自一人走在冰冻的河面上。河中间,有一个被凿开的冰洞。
  白梅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消失在河面上。
  即使白梅令白家人失望了,但是白梅姓白,她是白家人。
  白曙是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先是偷溜到晋江的宿舍内,找到了那件棉袄,消灭了“罪证”,再来就是要处理晋江了。
  此时的晋江,刚从外面回来。
  他是建设兵团的拖拉机手,这还亏得他父亲做为国营厂的厂长,他才能接触到汽车,才有机会看司机怎么开车,这才能在拖拉机手选拔中,崭露头角。
  长得好,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很吃香。即使来到了边疆的建设兵团,晋江依旧非常吸引女孩儿的喜欢。他坐在拖拉机里,看着就十分洋气。白曙看到周围不少女孩,用羞怯的目光打量着他,那欲拒还迎的模样,令人的嘴角不自觉就往上勾起。
  这合该就是白义说的,青春岁月,少男少女的懵懂躁动吧!
  不过,白曙却没有被这样的场景给迷惑,他眼中闪过的是寒冰。
  从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想要回到城里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因病返城,就是唯一的途径。
  只可惜,用这样的方式,有代价。因为不是什么病,都能获批准回城疗养的。
  晋江不是想回城吗?他让他回去!
  “啊——”
  突然,尖锐的叫声,在边疆建设兵团的上空飘荡。
  白曙看着不远处大惊失色,高声尖叫的女孩儿们,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动。
  在人群中,刚才还享受着被女孩儿眼神包围的晋江,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他用手捂着身~下。在那里,从拖拉机顶上掉下来的那块铁皮,直插他的大腿最根部!
  血腥味在空中飘散着,那个男人疼痛得晕了过去。
  白曙抬起头,看向白梅宿舍的方向,放下了一颗心。
  刚才那一击,消耗了白曙大量的精力,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块铁皮才扎得深,晋江的那东西,肯定会被连根斩断吧。
  这样就够了,晋江定是能回城里了。
  他的愿望满足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白曙做完这些,就离开了。
  斩草除根,这是他能为白梅做的。
  她和晋江,一个在大都,一个在边疆,是不会再有交集了。晋江未来的生活,定是会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顾及白梅。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下场,应该很适合他。
  白家厅堂里静悄悄的,白金氏和白三朝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乖孙虽然没有说,是不是他把晋江弄伤的,但是他们都明白,这事情,肯定就是他出手。
  “咳咳,”白三朝干咳了两声,“晋江那孩子,也真是倒霉,拖拉机顶上的铁块怎么就正好插到他大腿了呢?哎!”
  他的眼神试探性地看着白曙,白曙装作不知道,一脸平淡。
  白金氏朝白三朝抛了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白三朝赶紧换了一个话题,“你说你大伯娘怎么突然就好了?”
  这糟老头!白金氏恨不得给老头子头上来两下,他这是蠢了吗?怎么又把话题绕回去了?
  白曙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
  白金氏看不下去了,白家那些个蠢货,定是遗传自这糟老头的!
  “乖孙,你秋菊姐看来是铁定心要跟那鳏夫结婚了!也不知道白义他们几个,能不能赶上她的婚礼。白昌他们几个和刘清、石正是指望不上了,只希望白义他们别错过了。”白金氏找了一个不会错的话题。
  对于乖孙的那些个小秘密,他们都心中肚明,大家有默契就好了,不用时时点明。
  白三朝心知自己又被老婆子嫌弃了,干脆就做起了锯嘴葫芦了。他只听,不说,行了吧?
  “他们差不多要回来了。”白曙回答白金氏。
  他回到大都已经是四月底,按照白义他们几个的速度,顶多是八月分就到了。
  “哎,你大伯娘这蠢货,好不容易找回声音了,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做什么蠢事了!”白金氏叹道。
  白曙脑子一转,就明白奶奶话里的意思了。
  他有些诧异,看来这些年冯秋兰让她挺满意的,这会儿竟然为她说好话了。奶奶这是让他不要再让冯秋兰失声了,除非她真的做出了什么对白家不好的事。
  “嗯。”白曙点点头。
  此时,蹲坐在窝里的大公鸡不开心了。它从窝里出来,啄着白金氏的脚。
  它是一只聪明鸡,经过刚才的思考,它明白了,这个老女人不喜欢它和主人亲近。
  哎,看在她常常给它喂东西吃的份上,它就暂时让着她好了!不过,这老女人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给我吃的,给我吃的!
  白金氏正和乖孙交流感情呢,这会儿全被这只大公鸡给打断了!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想要把大公鸡赶走,“去,去,去!别在这吵我们!”
  大公鸡怒了,这老女人竟然不给它吃的!
  它一个转身,就往白曙怀里扑。
  果然,还是它的主人好!味道香香的,还体贴!
  哼,它就是要黏着主人,就是要气死那老女人!
  白曙对这只会往他身上扑的鸡,感到无语。这也太粘人了!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这死公鸡!”白金氏一把把大公鸡从白曙怀里拎了起来,“不就是到点没喂你吗?”犯得着跟她怄气,跟她抢乖孙吗?
  白曙诧异地看着白金氏抓着大公鸡,往院子里走,她边走,还边骂,“吃吃吃,就会吃!我少了你吃的还是什么?非得缠着我乖孙!乖孙他才刚回来!累着呢!”
  这一人一鸡,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
  对于白曙的诧异,白三朝倒是淡定,他习以为常地说道:“你奶奶年纪大了,脑子不大好使。你别跟她计较。”
  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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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义他们果真像白曙所说的那样,在八月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时间巧, 恰好赶上了秋菊的婚礼, 若是再晚一天, 可能就赶不上了。
  “你说什么?秋菊明天结婚?”
  白义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行李放下来,就听到这个消息,他被吓了一跳。
  秋菊?怎么可能?
  “跟谁?”二二问道。
  他们刚从火车站回来, 就看到家里厅堂中摆放着的脸盆和棉被。脸盆上贴着喜字, 棉被是新打的大红色。
  “你明儿个就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