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燕国公特意赶回来见了太子。
太子依旧一派温和地慰问了燕国公一番,顺便关心了一下汉王宝藏的寻找进程。
燕国公面色一僵,不自在道:“殿下放心,如今汉中被臣围得铁桶一般,逆贼落网是迟早的事,届时汉王宝藏也定是朝廷的囊中之物。”
太子笑道:“燕国公不愧为国之栋梁,有国公在,圣人与孤都放心了。”
“臣愧不敢当。”燕国公忙谦虚道。
“孤不胜酒力,先去休息了,国公也自去安置吧。”太子道。
“那臣先行告退。”燕国公抬眼看了太子一眼,随即神色不明地离开了。
只是越想越是不甘,易玹他凭什么能得此隆恩?他堂堂国公都没有太子亲迎的待遇,易玹一个世子却越过了他去!
刚回了屋,燕国公就发觉不对,警惕地往里掀开帘子,果然见到一个不速之客。
“哼,你倒是好胆,这个时候还敢来见本公?”燕国公冷哼道。
“好歹旧识一场,贫道连来国公处喝口茶都不能了么?”冯池从容不迫道。
“你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本公吧?”燕国公冷笑道,“那批宝藏你保不住,若是识趣,本公还可再帮你一次。”
冯池笑道:“这里毕竟是汉王城,我们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国公真的以为靠封锁全境便能瓮中捉鳖了么?”
“你别忘了,国师还在这里,本公若真的搜寻不到,只消请国师出马,你能逃得掉?”燕国公胜券在握道。
冯池不以为意:“贫道自然知道国公不会这么做。”
燕国公脸色有些难看,他如何听不出冯池的弦外之音?若是他真敢逼得这么紧,冯池便不介意将他们私下勾结之事公之于众。
沉默半晌,燕国公先开口道:“所以你今晚来找本公意欲何为?”
“贫道也清楚,要国公空手而归不太现实,不如你我打个商量,待易玹离开后,宝藏我留三成予你交差,你则打开门户放我离去。”冯池提议道。
“三成?你当皇帝是傻子么?三成就想糊弄过去?”燕国公嗤之以鼻。
“那依国公之意……”
“七成。”燕国公斩钉截铁道,“低于这个数本公无法交差。”
冯池脸色一沉:“那倒不如全送了你。”
“倒也行。”燕国公打蛇随棍上道。
冯池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去,沉声道:“说笑就没意思了,七成是绝无可能。你我各退一步,五成,这个数字足够了。”
只是燕国公中饱私囊的那份却没有了。
这种事就是皇帝也心知肚明,派兵去缴获宝藏自然不可能原封不动地搬进国库,肯定会有一部分“损耗”。这“损耗”哪里去了,大家心照不宣。皇帝也不会过分较真,总归要给下面的人喝点汤不是?
双方各有把柄在对方手里,燕国公也不可能真的逼人太甚,最终同意了冯池的提议。等太子将易玹和凌相若接走,袁崇术也跟着回京后,燕国公便带兵围剿了冯池提供的地点,果真缴获了一半的宝藏,而剩下的一半则被冯池秘密转移走了。有燕国公刻意放水,无忧长生堂余众十分顺利地离开了汉中。
离开汉中后,冯池便斟酌起了“辅佐”人选,这些个藩王当中,能成事的还真没几个。思来想去,他选中了一人,决心前往试探挑唆一番。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却说翌日一早,易玹一行如期启程了。
出城后,凌相若悄悄扒着车窗看了一眼,心说还真是汉王城啊。为了忽悠她,这病娇男人真是布置周全。
太子骑着高头大马,对车内的易玹和凌相若道:“此时回去,还能赶上你们大侄子十岁生辰。”
太子十八岁娶太子妃,次年便有了嫡长子杨泰,也是膝下唯一的嫡子,自是极为看重的。今年又是十岁整寿,肯定要大办一场。
易玹恍然:“阿泰已然十岁了。”
“可不,小孩长得可快了。”提起儿子,太子的谈性一下就上来了,“去年他还只到我腰这里,今年都快长到我胸口了。这孩子不愧是嫡子,跟别的孩子一点都不一样,其他孩子见了我就拘谨,明明我从未跟他们发过脾气,怎么就怕我呢?只有阿泰活泼可爱又不顽劣,时不时还会跟我撒个娇,一口一个‘阿爹’,可叫人稀罕。”
凌相若:“……”看不出来太子还是个炫儿狂魔啊。
易玹:“……”好想快点看到儿子啊。
由于两人有伤在身,队伍行进速度慢得出奇,每天就走三百里。这一路走了七天才抵达京城。
而他们也听了一路太子的花式炫儿。
起初凌相若还觉得新鲜,甚至还会联想一下易玹说的他们的儿子是不是也这么可爱,但后来就渐渐麻木了,甚至脑袋都嗡嗡的,晚上睡觉都会突然梦到太子抱着儿子到她面前问:“我儿子可爱吧?”
简直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好在终于抵达京城了,快解脱了。
当苏行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宣召他们入宫时,易玹和凌相若简直像看救世主一样看着他。苏行人当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出去一趟易世子夫妇就变态了呢?
两人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会心有灵犀地回答:还不是让太子祸祸的。
入宫后,皇帝好生嘉奖安抚了一番他们,然后又赏了一批滋补的灵药给他们,这才放他们出宫回府。
出宫的路上,依然是太子送他们。临分别时,太子不忘提醒:“四月初八别忘了来给阿泰过生辰。”
“我们记得了,殿下留步吧。”易玹忙道。
太子微微颔首,目送他们离开后,才返回东宫去了。
“阿爹!”太子刚回府,杨泰就激动地扑了过来。
“想阿爹没?”太子宠溺道。
“想!”杨泰毫不犹豫道,“阿爹把表叔接回来了吗?”
“好哇,说什么想阿爹了,原来是关心你表叔啊。”太子佯怒道。
“我最想阿爹了,只有一点点想表叔。”杨泰认真道。
太子忍俊不禁,这个儿子怎么这么招人稀罕!
这边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另一边,易玹和凌相若也抵达了安国公府,毕竟不远。
原本应该熟悉的地方,凌相若却一脸陌生地看着大门上的牌匾。
“阿若怎么不进来啊?”裴氏诧异道,说着便上前拉她。
凌相若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裴氏不解地看向易玹。
易玹无奈道:“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裴氏按下心中的疑惑,吩咐下人将马车牵走,然后与易玹他们一起进了府中。
凌相若被易玹揽着往里走,目光警惕不安地四下打量起陌生的环境。
直到正堂坐下,易玹才在向裴氏行礼请安之后回答了她的疑惑:“娘,阿若伤得太重,失忆了。”
裴氏面色一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哦?你这混账,你是保护阿若的?她都是为了你啊!这孩子,可心疼死娘了。”
裴氏拉着凌相若的手好一阵安慰。
易玹眼神一暗,娘说的不错,要不是为了找他保护他,凌相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见到易玹灰暗的表情,裴氏又心疼起儿子了:“你们夫妻本是一体,若是你受伤,阿若肯定也不会好过。万幸你们人都没事,这就足够了,日子还得向前看才能过好,千万别蹉跎在自责之中。”
“是,娘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易玹受教道,“把小果冻抱出来给阿若看看吧,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对,对。”裴氏恍然道,连忙让人去易老太君那抱小果冻。